我回到了我家里,看着两层半的房屋,除几个窗户玻璃烧炸了,窗沿有黑色的烧痕外,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按理说我虽不至于痛哭流泪,总该是有点感触吧?但是都没有,只是觉着一切都很陌生,我问郑曼秋:“符咒会影响我性格么?”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
那就是我本性如此,无情无义的人是我才对。
屋里断了电,但有天窗的光亮,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那台电视已经烧的只剩个架子,沙发也成了木炭。郑曼秋让我举着手电筒,她则拿着个金属探测器似的东西在一二楼扫探,跟着就进了主卧,那探测及就有频率地发出短促报警声,越靠近床底报警声频率就越快,便在床底地板开出来个暗格,下到里头去,竟是个偌大地下室。我在这房子生活了二十来年,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下室,我那老爹是瞒着我干了不少事情。
地下室里没有断电,里头的情况在入口就能一览无余。化学书本上的瓶瓶罐罐这里都有,最显眼就是入口正前方那一小罐发散着淡蓝色微光的玻璃瓶子,靠近过去的时候探测器的报警声已经变成了长鸣。
“这是什么东西?”
“听线报说这东西是屠晓捕获的灵体样本,保存的还挺好,快二十天了有小部分没有流失,也不知道使得什么手段。”郑曼秋将试管装进个黑色小袋子里,左右寻了一下,又在桌子旁边找着个暗箱,拉出来一看,是一个培养皿,里头装着一个少女,长相与我母亲很是相似。
“这可不好办啊。”郑曼秋咋舌道,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打了个电话:“喂,老李啊,这边发现个克隆体,你跟上头报一下吧,诶,先找个队拉回组里先,还有......”
电话的后续我已经听不进去,望着培养皿里的那张面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父亲问我,是否愿意用我的命换母亲的命,我以为那只是玩笑,但我显然对我的父亲一无所知,清楚这一点后,有种莫名的伤感涌上我的心头。
一首摇滚乐又将我拽回了车里,教我怅然若失。
“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一说。”郑曼秋的手有节拍得拍打着方向盘,“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临时负责人,有义务照顾你的心理健康。”
“帮我切一首钢琴曲吧。”我说。
车开到了老城区市场,可开不进窄巷,我俩便下车走着进入老城区。郑曼秋貌似对这片区域很是熟悉,看一眼照片便能找到地方,有如扫荡一般打卡,四个地方巡完耗时不过40分钟。她也将照片给我看了,都是些胸膛破洞,肋骨外翻的女性受害者照片,我有印象,在那场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我不喜欢瞒着别人。”郑曼秋正色道:“根据刑事科的同事了解的情况,你可能是屠晓的帮凶,帮着收集这些受害者的‘灵魂’。”
“也就是说,我跟我父亲都是罪有应得。”
“有罪与否,都要经过公堂审判,私自处刑,那就是犯罪。”
“那我需要接受审判么?”
“我说的是刑事科的结论,但特异组的结论是,你的大脑里被屠晓植入了一块微型芯片,导致你出现了记忆以及行为上的错乱。但芯片在那天晚上被符咒烧掉了,死无对证,不过特异组的权级不低,已经帮你洗掉了这一部分档案。”
我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原本稀薄的父子情已经荡然无存,我有些自暴自弃:“所以需要我感恩戴德么?”
“需要。”她说。
我倒是没有预料到她这般直接,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致了声歉,便跟在她后头徐徐走着,听她讲清其中缘由:“半年前特异科因为贪腐,用工压榨的问题导致内部高压,外在还有魔法世家的布局,各地市的特异科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暴乱,六成以上的特异科人员在暴乱中丧生。而后科室也解散重组,以组的形式分散到各县驻点维持稳定,但是缺人啊,连我这种非学院派出身的三流魔法使都拉过来救场了,你就看今天,线报在十天前就已经发到岗城特异组办公室了,今天才空出人过来。”
“那为什么是劳务派遣?”
“唉,历史遗留原因嘛,况且现在重组没多久,上头的拨款还没下来多少,是得忍忍先。”
我又将吴科长跟李教头演的那出戏跟郑曼秋说了,她也直扶额头,说哪里有什么吴科长,只是请的演员罢了,又说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一切都是为了安定。我只能感叹一句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虚伪。
“现下是怕再有暴乱,即便再缺人再缺钱,上头也不敢不给觉醒者该有的人权,但组里招人有考核,好些个人为了不被降级会使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等过完这段困难时期,一切都会好的。”郑曼秋突然回过身,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想走,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你暂时没有去处,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还请你祝我一臂之力。”说罢,她深深得低下了头。
见她这般诚恳,我心也软了下来,只是说到了去处,我却又想到了梅兰竹那间店,便麻烦她载我过去瞧上一眼。
荒地上已经不见那间店的踪迹,只剩下几块残砖断瓦,倒是店跟人的墓碑都凑齐了。
而今已是尘埃落定,我已了无牵挂,便遂了郑曼秋的意:“我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命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