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败金相之后,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此处正位于狐之里后山的洞穴下,巨大的湖上方,瀑布倾泻而下。
“这里曾经是狐之里的水资源来源,不过自从各个大小事件平息之后,村里的水源安全基本得到了保障,来自和阳境内各个水资源的通道都能通到我们这里……不过你也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吧。”
祥云连刀带鞘直立于湖上,背对着瀑布的他在飞出的水滴衬托下宛如披上了一层彩虹色的光晕,而在他对面,拔刀在湖面上直立的,是对他发起比试的明夜。
明夜双手垂下,保持着暂时放松的状态。毕竟真剑胜负必定会有一个发令人,双方在发令人喊下开始之前绝对不能出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这片湖上怎么乱来都可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祥云露出了微笑,随即,一个身影降落在二人的中间。
熟悉的紫色身影映入眼帘,信朝着二人行了一礼,说道:“那么就由我来进行发号施令吧。毕竟在狐之里,这样的真剑胜负还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伴随着信的眼神示意,明夜将目光移到了这湖上方的峭壁之上。
窸窸窣窣的人影就在那里,其中不乏有不少的熟面孔,除去以有事情为由而提早离开的白星帝,艾兰莉亚,绯,雪有着坐在特等席上的权利,她们坐在人群前的椅子上,她们所在的地方布置了防御等级特别高的结界,而上方呈现的小小图案,恐怕是将这里的影像传到广场上的术式,毕竟来的时候广场就已经聚满了人……
“那么,双方都没有问题了吗?”
“信,我添加一条规则吧。”
祥云笑着将整把刀带着鞘对着湖面用力一点,刀居然就如同插入土地一般直立在水面以上,信不禁有些惊讶祥云的举动。而祥云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规则——
“如果明夜小姐能让我的位置挪动一下,那这个真剑胜负就判我输。”
听到这个条件,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明夜以外,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开玩笑的吧?”
“就算是祥云大人,对手可是在西方声名远扬的明夜小姐啊!”
“而且明夜小姐不是白星帝大人的徒弟吗?祥云大人不是和白星帝大人只能勉强打成平手吗?”
诸如此类议论,都是从广场上传出来的。但是在这峭壁之上观战的,无一不知道祥云到底想做什么。
“御神刃……”
这三个字从雪的嘴巴里吐出,这里的狐族高层都吓了一个激灵。
“雪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祥云大人居然认真到这个程度……”
“……他们说的御神刃是什么?”
绯也不禁抓着椅子的把手,为真剑胜负的两人担心,突然听到身旁的艾兰莉亚这么问,绯也没有摆出过去和眼前这个醋坛子较劲的架子,而是严肃地解释起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据说祥云大人在极北之地征战的时候,有用到这个……他后边有演示给两位姐姐看,听姐姐说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招式。祥云大人说,这是他的领域展开被破除时才会用到的底牌……他和我有提起过,他手上那把狐之里代代相传的刀似乎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领域展开被破除的底牌……”
精通魔法的艾兰莉亚自然明白“领域”这两个字到底有多大的重量在里边。在她和明夜进行注册的冒险家协会所在的国度——星渊里,会使用领域魔法的魔法师至少可以划分到当地皇宫首席魔法师的程度,而简单的领域魔法也离不开环境的承托和施术者自身的魔力总量。现在的艾兰莉亚已经可以展开的领域是介于简易领域和完美领域之间,这个在魔法学院里已经算是很厉害的成就了,领域魔法的破除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真的是天方夜谭吗?
艾兰莉亚马上就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的战斗中,自己的领域就因为白星帝和李景文之间的战斗而破碎了。
也就是说,姐姐可以靠一己之力打碎祥云的领域吗?
抱着如此的想法,艾兰莉亚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湖面的战场上。
“那么,明夜妹妹,你同意这个要求吗?”
“没有问题,我同意。”明夜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双刀进入了战斗姿态。她的眼神中并没有被挑衅的愤怒,但是却如同寒冰一般锐利而冰冷。
“那,一回合定胜负,各就各位——”信举起手的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就有了动作,明夜的头发从黑色逐渐被染的雪白,脸上也出现了花纹,身后的尾巴不停冒出,并开始盘绕着雷电。而祥云也侧过身子,垂下的手指微微握拳,身体周围的湖水似乎因为他身上开始有气流而被微微掀起。
“七条尾巴……”
“如果不是信姐姐发号施令,恐怕在喊下开始的一瞬间,那个人就会被待会的冲击打飞了吧。”不同于惊讶明夜一开始就准备使出全力的绯,雪如此说到,并张开了手上的扇子开始分析战局。
“开始!!”
在喊下开始的瞬间,明夜化作紫色闪电挥着刀直冲祥云面门,而祥云身下的水突然掀了起来变成了水墙,而就在二人即将对撞的前一瞬,信也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这片战场。
瞬间,水花,水雾,和些许雷电随着爆炸一起蔓延在了整片湖面之上。但是还未等巨大的水花彻底落下,一个人影就从里边倒飞而出。
明夜调整好身形落在了水面上,还往后滑了几米在停了下来。虽然在水面上直立乃至行走是学习魔法的基本功之一,不过——
“好厚……”
明夜一边感受着刚刚冲击的瞬间刀上传来的感觉,一边说出如此感想。
冲击接触的瞬间,明夜的刀就已经处于满载魔力的状态,按理来说立起的水墙也会像纸一样被明夜切开才是。
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明夜的刀刃不仅没有切开水墙,反而被从下而上掀起的水给抬了起来,随即,强大的冲击从侧面袭来,用巨大的排斥力把明夜推了出去。
而排斥力的源头,此刻就展现在明夜面前了。
祥云以自身为中心,用气流将周围的水大量掀起,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为二十米的巨型水龙卷。
很明显对方不是一味防御的类型,从那盘旋在水龙卷外围的云朵突然往外蔓延,又再次掀起了小型的水龙卷,并开始扭曲,变形。
“如果这种程度都无法承受,那么你也不过如此。”
两条缠绕着云雾的水龙直立于龙卷旁边,它们一齐长开嘴巴,带着那真似的利牙朝着明夜扑去。
明夜没有废话,她快速奔走在水面之上,以极快的速度躲过了水龙的攻击。但是它们就如同真龙一般,就算攻击落空撞入湖中,也会在湖里迅速游动,然后从明夜的脚下冲出发起第二波攻击。
水龙的数量越来越多,明夜一边闪躲,一边朝祥云所在的水龙卷方向接近。
终于要接近水龙卷的瞬间,数条龙头突然同时从龙卷的云雾里冲出,此时明夜和它们的距离不到五米,一般来讲根本无法躲开……
不,根本没有躲开的必要。
明夜将刀举起,刀尖上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点,随即,闪光乍现。
祥云感知到了危险,侧头躲过了那划过自己脸庞的紫色光束,那光束虽然不大,却有着极强的贯穿力,而它所经过的空气还有电流残留,而在祥云的面前,那本来由水流和云雾构成的墙壁上,已经被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而口子的对面,正是已经举起刀,准备砍向祥云的明夜。
紫色的闪电迎面撞来,明夜的这一记斩击是下了死手的,毕竟数次见证了祥云实力的她,哪怕对方现在伤未痊愈,也无法变成明夜松懈的理由。
只见这位领导者举起了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上下错开,就像精确计算好明夜挥刀的轨道一样,那蕴含着强大自然之力的闪电就这样打进了祥云的两指之间。
霎时间,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明夜瞪大了眼睛,只见祥云用来招架她攻击的两指之间,冒出阵阵寒气。下一秒,一道巨大的冰花从中迸发而出,那花瓣的尖端直冲明夜面庞而去。
提前利用七条尾巴和自然之力感知到危险的明夜,早在冰花绽放的前一瞬,将已经覆盖上冰霜的刀拔了出去,随即一个后跳离开了祥云的攻击范围。
“就反应速度来讲,还不错。”祥云面带微笑,指缝间绽放的冰花瞬间崩毁,掉入湖中融为一体。
“好快的反应……”艾兰莉亚观战到现在,只能对这位狐族的领导者发出如此的感叹。在艾兰莉亚的认知里,只要明夜抓住机会,对手就很难在明夜发起攻击的短时间内做出反应。虽然明夜也可以像对付金相那样使用暗器,但是现在的环境和对手,那些小手段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么,来个大的好了。”祥云似乎拿定主意,他一把抓住立于身前的刀,开始将它缓缓拔出——
霎时间,风云呼啸,大量的乱流带着云朵随着刀的出鞘而一同飞出,它们环绕在祥云的身边,并开始慢慢扩大。
所有人都知道,祥云的这个举动是意味着什么。
“领域展——”
炸雷响起,祥云的刀突然用力缩回鞘中,把祥云整了差点一个踉跄,发出了哦哟的声音,而盘卷在他身边的云流也迸发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观战的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等现象只阐述了一个结果,就是祥云的彩阳云境并没有使用出来。
明夜将刀插在湖中,她周围的湖面不停有紫色的电流冒出,而范围之大甚至到了祥云的脚下。
“……很不错,打断了我的领域展开啊。”祥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峭壁上,艾兰莉亚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内心也在钦佩姐姐的强大。要知道,打断领域魔法的条件,就是要让当前的环境发生改变,从而导致对方的领域展开瞬间出现排异反应不攻自破。看上去简单,但是却难以实践。
“但是,这样一来……”旁边的信却如此说道,而雪也是默默闭上了眼睛,绯更是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轻轻咬着嘴唇。
“条件已经构成了,就让你看一下吧,我们至今面对着什么样的东西。”祥云如此说着,将身体摆正,然后再次将他的刀缓缓拔出。
突然,明夜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灰暗,她马上稳住精神,站稳脚步。而她这时才发现,空气变得沉重了不少,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她眼前如同巨浪一般一次次打在自己身上。
“好高的魔力浓度……!”艾兰莉亚慌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信瞬间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别过去,祥云大人知道分寸,现在贸然过去的话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信的警告让艾兰莉亚摁住了想要不自觉去帮助姐姐的身体,但是,她的内心里还是担心姐姐的安全。
战场上,因为极高的魔力浓度让空气都仿佛在震动,整片湖面也变得不安宁了起来,而祥云的刀也彻底出鞘,那太阳状的刀镡上,呈十字亮起了不同的光芒。
灰暗的环境里哪怕是明夜那过人的视力和魔力感知,此刻也变得毫无作用,望着祥云的身形和架势,明夜完全看不到任何缝隙可以发起攻击。
当务之急,便是阻止祥云发动接下来的招式了。
拿定主意的明夜,瞬间将双刀合一,巨化的刀被扛在肩上,随着明夜的身体一起绽放出无数的电花。
艾兰莉亚哪不认得这架势,这是当时明夜在魔法学院上空释放的那个招式。
“一念……皆斩!”
炸裂的闪电迸发而出,蓄力的时间和威力早已和魔法学院的那次不同,那划破空气的紫色利剑向祥云直冲过去,两人接触的时间几乎不过一秒。
但是,当进入祥云周围五米以内时,哪怕比闪电还快的明夜,此时的速度居然慢了好几个程度。
而祥云早已将刀倒持平举,摆出了架势,嘴中微微念道:
“御神刃·西位——”
“瀑雨。”
黑暗彻底笼罩了明夜的视野,而明夜的身体突然有了千斤铁块般坠在湖上,而巨大的噪音和有着些许温度的不明液体,也让明夜的视觉,听觉彻底失效。
而湖外,峭壁上的艾兰莉亚,望着眼的景象彻底失言。
只见许多的雨滴从天而降,形成了比瀑布密度还高的水柱炸弹轰炸着下边的战场。而从中冒出的巨大魔力,恐怕这景象就是祥云所为。
“胜负已分。”信从身边的士兵的腰间拔出一把刀,走到了水柱旁边,将刀伸了进去。
清脆的声音响起,信将刀抽出来,那刀的前端如同被刀刃整齐切开一般。
“这片大雨,每颗雨滴的重量足以砸开岩石,而强大的魔力浓度也会让人在其中彻底失去方向,不过,一般人在这如同巨石落雨一般的环境下也撑不了多久。”
雨戛然而止,祥云将刀入鞘放回腰间,慢步走到了此刻跪在水面上大口喘气的明夜面前。
“如何?还要继续吗?”
“……我认输。”
“行,那比试就到此为止。”
“我想问个问题……”明夜吃力地站了起来,“你面对的,都是这种程度的怪物吗?”
“应该说,在这之上,毕竟我还有底牌。”祥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现在成长还不够,等时机成熟了,会有人来找你的。”
“……谁来找我?”
“谁知道呢?”祥云摆了摆手,然后装作扭到伤口的样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