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街边翻着破旧的童话书。”
“每翻过一页,世界就会随之消失一点。”
“她不紧不慢地翻着,直至所有事物,只剩下街角。”
“她周围下起了雪,童话书合上最后一页。”
“她拿出火柴,用童话点燃了最后的火焰。”
“燃烧的残片四处飞扬,落雪亦化作了灰烬。”
“残片与灰烬落地,火焰蔓延,女孩的嘴角勾起。”
“火焰将一切焚烧殆尽,只剩下黑色的虚无。”
(因为保存不了空行,以下为正文)
夜幕里的这栋建筑在城市里格外显眼。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夹杂着灰尘交替闪烁着,掩盖着这座大楼的朽旧。
在白天看来,这无疑就是栋老建筑,外面的墙壁都有些斑驳,些许地方长了青苔,有的地方漆都早已脱落,甚至出现了裂痕。有些积灰的旧玻璃以及颜色黯淡的装饰,无一不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只不过夜晚由于霓虹灯加上室内灯光的原因,却让这座老乐厅又散发出了光彩。
像是衰老的亿万富翁穿着华丽的服饰,用仅剩的力气展现自己剩余的价值。
乐厅内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坐着不同的位置,也有着不同的面孔。
相同的是都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台上的乐队都在演奏着各自的乐器,明明是在合奏同一首曲子,但是他们也都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互相之间像是毫不相干,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
乐器的声音一直在响着,但是大厅内却像是没声音一般,所有人都像是某个机械上互不关联的零件,只会不停的在自己位置上运行着。
钢琴的声音戛然而止,取代而之的是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这一声似乎唤醒了所有人,就连乐队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部人都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不约而同又僵硬的转过头,注视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全场人就那样把目光定格在地上那个身影。场内鸦雀无声,犹如一副静止的陈年旧画。
没有人为之所动,台上台下的面孔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同一个地方。机械的某个零件突然坏掉,整个机械停止运作,就那样卡了在那里。
不知是谁又按动了开关,乐器重新开始演奏,乐队的成员都恢复自己手上的工作,发出那不知是传达给谁的声音。
台下的观众也都回过头,继续面无表情的欣赏这场寂静的演奏。
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像是多余的零件,就算脱落了机械也在继续运作着。
(因为保存不了空行,以下为正文)
“呐呐呐,听说了吗?最近有个绘画博主很火诶。”
“是说那个盲人画画博主‘梵格纳·挽’吧?”
“是啊是啊,双目失明还能画画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去想都非常令人难以置信啊。”
“所以她热度虽然高,但其实全是黑红,毕竟大部分网友都认为她的视频是剪辑与合成的结果。”
“主要是画画技术也不咋样啊,不说差,但也就是刚入门的水准吧,稍微学过一点就能达到。”
“那看来多半又是炒作吧,真是可悲……”
“……”
嘈杂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时钟里的指针发出的微微声响,与吊瓶里下坠的水滴有节奏的应和着。床头旁上的绿色电子屏掠过一道一道的起伏,像是沉重的呼吸。
病床上的少年睁开了双眼,回忆又通过梦境涌进了脑海里。他稍稍转头,逐渐恢复清晰的视野里是自己缠满了白色胶带的手背。像是想遮掩着不可名状的伤痕一般,混乱却又苍白着。尖锐的金属连接着透明的细胶管,将液体输送进他的身体。
“你醒了。”少年闻言转头,对上旁边的少女面无表情的面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抱歉啊陆莲学姐,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也不知道……”
“医院的诊断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鉴定为你长期熬夜。”被称作陆莲的少女猛地站起身,“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次的演出对于我们乐队有多么重要?”
“我也不想……可我真的……”
“明知这么重要的演出在即,还不休息好,让所有人的努力都毁于一旦,真没责任心。”陆莲打断了少年的话,显然并不想听下去。
“晚餐我给你放这了,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晓信杰,你破坏了这次至关重要的演出,再这样下去,乐队一旦招到人,你就该离开了。”陆莲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后,便用力顶开了刚坐的椅子。椅子腿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晓信杰望着眼前愤然离去的少女的背影,没有再说话。病房的门被用力带上,门缝里少女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就像是被切断了一样,被隔绝然后消失了。
晓信杰拿过陆莲留下的袋子,将里面的食物沉默着吃了下去。
窗户外的天空看不见月亮,也找不到星光的碎点。
晓信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炽白的灯光。
好不容易通过了乐队的面试,好不容易被选上成为参与演出的队员。为什么会无故晕倒呢?
自己从前的确喜欢熬夜,但是收到参与演出的通知后,演出前这一个月就有极力改善生物钟,有充分休息的……
总不至于因为昨晚紧张得睡晚了一点就导致晕厥……
晓信杰翻过身,闭上双眼,但不久前自己才刚从黑暗里苏醒过来,现在又要睡过去吗……
可是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一片一片的苍白色又能做些什么……
他又想起了那个名为“梵格纳·挽”的绘画博主。
其实自己以前也很喜欢学画画,只不过无奈于天赋受限,只得放弃。
梵格纳·挽的出现其实给予了他一部分信心,但是梵格纳·挽的博主生涯亦不乐观。
最初,她只是发一些自己绘画过程的视频。由于她说明了自己是盲人,所以她是整个人出镜。
记得视频里,那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总是右手握着画笔作画,左手用来扶着画板的边缘,是因为双目失明,导致她用此方式来辨别位置。
“虽然我无法看见这个世界的样子,但我绚丽多彩的童话总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觉得,色彩就像是会说话的细胞,它们好像能够对我说话,我就能把它们组合成各种美丽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个视频里,她说的话。
她对颜料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感知力,只需要触碰就能够辨别颜色。
但,这很快引起了争议。绝大部分网友认为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认为梵格纳·挽是在欺骗,在炒作。
梵格纳·挽为了证明自己,先是在后续的视频中带着眼罩画画。在网友依旧觉得眼罩有猫腻后出示了医院的眼盲证明,又在视频中让朋友拿不同的颜料供她触摸,再让她说出颜色。
可网友依旧不买账,认为就算眼盲是真的,但以前的视频肯定是剪辑,触摸颜料是剧本,是早就安排好的。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梵格纳·挽只好宣布开直播证明自己。
可直播当天,她没有画出像样的水准,根本达不到之前视频里的效果。
从此,梵格纳·挽沦为了笑柄。
“其实她也很可怜,不是吗,她只是想要画画而已……”晓信杰喃喃自语道。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
晓信杰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双眼。
黑暗也好……苍白也好……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是现在好像……也只剩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