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厦门口走出来，深吸了一口街上的空气，身上的疲惫消减了一点点。
我捋了捋背包的肩带，往地铁口走去。街上的人很多，我瞟了几眼，目光只在一些光滑的肌肤上停留了一会。裸露的皮肤总是有种吸睛的魔力，即使没有想看的想法，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飘过去，等意识到并没有看的必要之后，再把目光移走。
走进了地铁站，敞亮的灯光让地铁站内部一览无余。我完全跟着自己的习惯，机械性地过安检，刷卡，下到站台上等候。
掏出手机来看看聊天软件上的消息，期待着网络中认识的那些有趣灵魂，在我滑动了几栏对话框后，这种期待很快就落空了。而工作群的寂静似乎又预示着午夜可能会响起催命的铃声。
我嘴角抽动了下，将手机熄屏，抬起头来看下一趟地铁到来的时间。脖子传来了一阵酸痛，我用右手按着，做着丝毫不能缓解酸痛的按摩。
如果能穿越到异世界就好了。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很快我就被这句话逗笑了，淡淡的笑容爬上了脸庞。看着站台玻璃里自己的笑脸，感觉在公共场合里这么笑有点恶心，我瞬间就恢复了无表情的面容。
过了一两分钟，地铁进站了。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是地铁上还是没什么空余的座位。‘反正已经在公司里坐了一天了，就站着放松一下吧。’我这么想着，挑了个靠门的手扶杆站定。
脖子的酸痛没有消退，我还是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然而很显然，我所期待的一切并没有发生。我的世界仿佛就像一个空掉的酒瓶，无论我这个精神的酒鬼再怎么摇晃，都再也摇不出半点酒来。
我略带痛苦地倚靠在扶杆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隧道墙壁。忽然，手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来电，来电的姓名显示是“幻想科技”。
我以为是打错的电话，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名字，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填写过这个公司的几份测试问卷。这家公司对外宣传自己在做一个虚拟世界的项目，具体内容就是让人冬眠并意识上传。这几年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世界上也不止这一家公司在搞，只不过因为这家公司做的是西幻风格的虚拟世界，所以我还算比较有兴趣。
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立马就传来了一名女性接线员的声音：“你好，是陈星先生吗？”
“嗯，是我。”
“我们的真实虚拟游戏‘异世客星’已经进入了真人测试阶段，经查询，您之前填写过我们的招募问卷，符合我们的测试人员要求，因此您获得了本次的测试资格。”
“啊...真的吗？”我挑了挑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是的。因为测试周期较长，所以请您先妥善安排好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之后再通知我们具体的时间。”
“这个测试的周期有多久？”我问对方。
“保守估计需要十年。”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紧接着充盈着灯光的站台在我眼前逐渐停下，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上下车了。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前半生在我眼前走了一遍，虽然不算失败，但也是一事无成。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今晚就行。”
幻想科技的测试中心在偏远的郊区，转乘地铁来到这里时，已经快接近末班车的时间了。
测试中心的大楼并不难找，在基本只有路灯亮着的街区里，唯一通体布满LED灯的大楼就是了。
我从大门走进去，马上就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迎上来。
“您是陈星先生对吧。”对方问我。
我点了点头，对方便带着我乘坐电梯，径直了当地来到了一间会议室里。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我对面，将一份文件推到了我面前。
“陈星先生，我是本次测试的负责人之一，我们对您如此积极地参加我们的测试感到由衷地感谢。不过在测试开始前，我们还必须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您说明。这是一份测试合同，您可以先浏览一下里面的条款。”
我掂量了下文件的厚度，苦笑地说：“不如你来概括一下吧。”
对方微微一笑，“那好，就由我来简单为您介绍一下合同里的内容吧。”
“首先第一点，考虑到测试周期较长，一旦测试开始，您的所有法律责任和义务将会托管在我们公司名下，我们会自动解除与您有关联的所有劳务与商务关系，产生的违约费用会由本公司代付，并成为您与本公司之间的债务。”
“第二点，测试开始时我们会读取您的记忆，我们公司承诺会严格保密这些内容，并且不会允许任何无关人员查看您的记忆，测试结束后就会删除读取的记忆。因为读取的记忆将会用作游戏中您作为玩家身份的证明之一，所以如果您拒绝这部分条款的话就无法参加本次测试。”
“第三点，测试过程如果没有您指定的情况，我们不会中断测试，直到测试结束。您可以在文件里写下你指定的可以中断的情况。如果发生中断，就视为您的测试已经结束了。我们会视情况对报酬部分进行一些削减。”
“第四点，完整的测试结束后，将会给予您相应的报酬，包括免除您的债务，为您提供资金和工作等。等游戏正式上线后，您也有资格重新进入游戏中，并可以成为一些重要角色。”
我听完他的说明，点了点头，“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一般人听到第一点的时候基本就会拒绝我们的测试...当然，我没有任何侮辱您的意思。”负责人说。
“我倒是很奇怪你们居然这个时间也能接收测试。”我指了指时钟，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这个是因为我们是全天性的机构，24小时都有人在的，不同时段负责人也不同。”负责人解释。
“所以现在是提问题的时间了吧。”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是的，您请。”负责人点了点头。
“是不是签完这份合同后就可以立刻开始测试了？”
“之后还有一些流程要走，走完流程后您会先进入我们的冬眠设施，等大部分测试人员到齐后，再统一开始测试。不过因为冬眠后您的记忆就会进入中止状态了，跟深度睡眠一样，所以您也可以理解为签完合同就会立刻开始测试。”
“说到记忆，游戏里的记忆会读取到什么程度？”
“基本上是全部的记忆，但是为了游玩过程中的沉浸感，会筛选掉关于本游戏的所有记忆。”
“也就是说就算我在游戏外面了解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进入游戏后也跟跟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样咯。”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游戏里的许多东西还是参照现实来的，毕竟纯粹的幻想也无法变成现实。当然，游戏里您也可以做到许多现实里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也是我们游戏的幻想部分。”
“唔...虽然进游戏后就不知道了...我还是想问一下，游戏里大概是个什么背景的世界？”
“罗马帝国时期的世界吧。当然，所有内容都会和现实有所不同，并且会有一些超自然的事情发生。而且，游戏中的时间线是会不断延伸的，游戏正式上线后，游戏中的世界会是测试时的世界发展几百年之后的样子。”
“还挺有趣的。”我笑了笑，“话说现实十年在游戏中大概是多久的时间？”
“大约是一百年吧。游戏中您会作为一名新生儿开始游戏，直到角色自然死亡。当然，如果您游玩的角色过早死亡，你可以选择重新选择一名角色继续游戏，也可以直接结束测试。如果结束时测试的时间少于65%，将视为中断测试，如果测试时间超过110%，我们会强制中断测试，并给予您更丰厚的报酬。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冬眠的原因，您的生理年龄基本会保持不变。”
“嗯...我没什么问题了。”我拿起笔，准备签字。
“恕我冒昧，现实中有些事还是您亲自处理妥当会更好一些。”负责人打断了我。
“我在现实里没有什么能更好的事情。”我耸耸肩，“现在人们大多在无意义的互相挤压，现实能够容纳的人数早已超过了上限，而虚拟世界是无限的，应当有更多人生活在虚拟而非现实里。这应该也是你们公司的愿景吧。”
“...那好吧，我们尊重您的意愿。”
我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自己的名字，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名字有了一点分量。
随后，我又签了几份纸质协议，公司方面还请到了公证人员为文件进行公证，让我感觉自己是在签遗嘱一样。想想也是，十年的时间，基本算是和现实说再见了。
纸面上的流程结束后，工作人员就开始进行冬眠的准备了。我躺在冬眠台上，意识逐渐消融在缥缈的幻想中。
现在，让我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