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丫头猛地扑倒姜珣的身上，小脑袋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蹭着。
结果…什么眼泪鼻涕都一股脑的粘在衣服上了。
不过姜珣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死死抓住自己衣服不放的小丫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管我叫…娘亲？
也就是说…她是姜楹？
可…前几天我离开金鸿谷的时候，楹丫头也不过半岁左右的大小。这不过是过了几天…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虽然事情很不符合常理，可姜珣总是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就是姜楹。
无他，直觉而已。
只是…楹丫头就这样一直哭着，弄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要抱住楹丫头，只是伸到一半又忽然顿住。
传说中，天魔会用各种方式去诱惑人类。万一这里还是那天魔的权限…自己这一伸手，是不是就以为这落入天魔的股掌之中呢。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忽视了。
娘总是没有办法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却又无动于衷。
她很快就将双手伸出，将姜楹抱在怀中。
“乖哦，不哭了。娘就在这里。”
姜楹抽着气，好半晌才说出话来。
“娘…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怎么会呢，”姜珣双腿屈膝，让楹丫头不至于挂在自己的身上，“娘怎么会不要你了。”
“可…可，许阿姨说娘亲想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想让我跟着。”
姜楹这么说着，握住衣服的手又用上了几分力气：“娘亲…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姜珣只是安抚着女孩子的小脑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恐怕是许莜害怕自己会被天魔所杀，所以才说这种谎话诓骗楹丫头。
姜珣的内心莫名的生出几分愧疚。
前世她了无牵挂，除了为义父母报仇这个想法之外唯一的执念大概也就是找个地方跟师妹一起渡过余生罢了。
只是当她被师妹捅了那一剑之后，她人生的执念就碎了一半。
更何况…在转生之后还发现天魔道已经没了。
父母的仇即使报了，也是别人顺手帮她报的仇，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那她作为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很长时间之中，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人世间做些什么。
她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兵解重修。
她也不是没想过用自裁来结束她这浑浑噩噩的第二世。
可…她又担心身体可能有原主，原主的父母又说不定会在那一天找上门来。
她是个没用的人，可她不能草率的让别人跟她一起陪葬。
于是她就吊儿郎当的活着，等待着自己的大限。
一直到天魔出现，她又隐约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什么除魔卫道，什么保护江城，其实都是为了掩饰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而用来麻痹自己的言语而已。
她只是想…想亲手铲除天魔道，亲手铲除天魔。
亲手…铲除让自己痛苦一生的东西。
可她还是失败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了解到自己和天魔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甚至…还差点让自己的女儿伤透了心。
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被那红瞳女人杀了，姜楹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楹丫头…会和前世的自己一样吗？
满脑子都是仇恨，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找不到…活着的真正意义。
一想到这，抱紧姜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娘亲？”楹丫头抬起头，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不会走的…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母女二人的额头相抵。
姜珣忽然感到一阵庆幸。
还好她当初留了道传音符…也还好她足够命大，拖到柏岚来救她。
不然，她就再也见不到姜楹…还有其他人了。
“姜珣，你醒了吗？”
忽然，一道怒喝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
许莜迅速跑进了房间。
她半蹲着喘气，缓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子来。
“姜珣，你这个混蛋。”
她越过柏岚，直接走到床边，左手摆到空中，一副想要清理门户的表情。
“许阿姨…别打我娘亲好不好。”
姜楹挣扎着从姜珣的身子里跑出，挡在两人的中间。
姜珣看着女儿挡在自己的身前，眼神有些暗淡。
许莜只打过她一次。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打。
她那次…也是做了像这次一样的初生事。
温云舒离开金鸿谷那天晚上的宴会，因为人实在是太多，姜珣根本没去。
如果只是没去也就算了，她还误将温云舒准备好的几份药材给毁了。
虽然掌门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那些药材也是她给姜珣准备的…可许莜还在跑到后山将姜珣给抓住。
“师傅把你带回宗门，将你视为己出，你不去送她也就算了，还要给她添乱？”
那次也是像这次这样，许莜将手放到空中想要狠狠地拷打姜珣。
只是到了最后，手掌也没有落下来。
“教不严师之情…也怪我没有将你教好。”
许莜那副难受的表情，一直留在她的心里。
所以后来她再怎么跟宗门的人不对付，她都尽可能不让许莜为难。
“师姐。我知错了。”
姜珣将楹丫头抱起，放在自己的身后：“我甘愿受罚。”
“呵，”许莜用食指狠狠地敲向师妹的脑门，“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擅自行事。
“明明可以向宗门求助，却非要一个人不自量力。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你女儿怎么办，我…我又要怎么跟师傅交代。”
姜珣只是点头，说不出话。
气氛就这样寂静了许久，柏岚才咳了两声，表达自己的存在。
“柏仙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咳咳，没事，”柏岚睁开一只眼睛，瞄了姜珣两眼，“既然你师妹已经醒了，天魔的气息也已经消除，我也是时候要回宗门交差了。”
许莜见柏岚心生去意，连忙挽留道：“柏仙子，这次你救下了我家师妹，大恩无以为报，我想…”
柏岚连忙摆手：“除魔卫道是我的本分，更何况你这金鸿谷也算不得什么大门派，就算有什么镇宗的宝贝怕也是入不了我的法眼，你们自己留着算了。”
话有点难听，但确实拒绝答谢的最好方法。
“这…”许莜有些为难，又接着说道，“我家师妹平安归来，谷中打算设个宴席，能否请柏仙子赏脸…”
“这个嘛，”柏岚笑着说道，“这个倒是无妨。”
“好。”
许莜点点头，回过神来给姜珣使了个眼色，然后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嗯…你现在算是有了个好师姐。”柏岚看着许莜的背影说道。
“对。”
姜珣低下头，心中对许莜的歉意又多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