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奇此刻的处境很是不妙，在失去了触觉之后，他连自己到底是站着还是趴着都分不清楚了，身体似乎已经脱离了意识，只有痛觉告诉他，敌人的攻击还没有停下。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真正的波特眉头一皱，明明他已经剥夺了提奇大部分的感官，但他依然能对阿贝的攻击产生一定的反应，避开致命的攻击。
“到底是为什么？他依靠什么感知阿贝的攻击呢？”波特想不明白，于是，他决定进一步剥夺提奇的感知能力。
远处，提奇发现，遍布全身的伤口突然不疼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痛觉也被屏蔽了。
“可恶，完全没有破局的方法……甚至连波特的本体都找不到，大意了啊。”
此刻的提奇已经无法确认自己的状态了，没有视觉、听觉、触觉、痛觉，现在就算把提奇的胳膊卸下来，他都不会察觉到。
但即使是这样，阿贝的攻击依然被提奇躲开了。
“怎么会这样？”波特完全搞不懂了，一个几乎无法接受外界信息的人是怎么做到避开致命攻击的？
理由其实很简单，提奇还拥有一种波特无法剥夺的感觉——直觉。作为杀手，游走在生死之间，提奇最熟悉的就是致命的攻击，以至于，他甚至可以凭借对杀意的直觉来回避攻击！
“切，玩闹就到此为止吧。”波特放弃了思考，一台阿贝解决不掉你，放一群阿贝不就好了，于是，他启动了所有的阿贝，打算一次解决掉提奇。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别墅下，一个隐藏的电梯启动了，舱门打开，数十台阿贝奔涌而出，径直冲向了提奇。
顿时，提奇心里警铃大作，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巨大的杀意在前方凝聚，但他却因为无法得知周围的地形，连该向哪里撤退都不知道。
千钧一发之际，提奇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算是波特的疏漏，提奇还保留着嗅觉，没错，是提雅的味道，她来了。
提奇能感觉到杀意的源头距离自己变远了，应该是提雅带着自己离开了原地。
“提雅，我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所以我说你听就行了，我猜，波特应该在一个至少能看到我的地方，他有一台类似于眼镜的设备，可以操控人的感觉。”提奇立刻分享了自己总结的情报，现在，不论是开打还是撤退，都不算那么被动了。
提雅现在正背着提奇向着墙外跑去，波特藏得很好，她也没有找到，现在，她打算先带着提奇撤退，有了提奇的情报，下一次进攻就会轻松很多了，没必要现在就和波特死磕。
“你终于出现了，提雅……”波特此刻的脸上尽显癫狂，他指挥着阿贝，大声吼道：“拦住她！”
也就是这一声，暴露了波特的位置，他也索性不藏了，波特决定了，他一定要亲眼目睹提雅的死亡！
下一刻，波特便身首分离了。
“什么？”这是波特最后的想法，他太冲动了，临死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但什么细节都没看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提雅这边，已经被阿贝团团围住，作为人类，提雅的战斗力不可能和阿贝相提并论，更何况是这么多的数量，陷入了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的尴尬境地，只能苦苦支撑。
但是，阿贝们得到的最后一个命令是“拦住她”，所以，它们只是围着提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波特一定会后悔，他为什么要升级阿贝，原本只注重攻击的阿贝现在更听指挥了，才有了这滑稽的一幕。
好在，提雅的处境没有持续太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击便将一台阿贝摁进了土里，随后的动作行云流水，躲避攻击和发起进攻同时进行，不过数秒，所有的阿贝便全部报废。
“你是？”提雅还没看清来者，身体蜷缩，还有些戒备，谨慎地看着那道解决阿贝的身影。
“提雅姐姐！”那道身影发出了熟悉的声音，让提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提瑟！你怎么来了？”提雅终于放松下来，放下了背在身上的提奇。
“我担心你们嘛，就偷偷跟来了。”提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理说，她应该在卡洛斯庄园里睡觉才对，但她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会议，便悄悄跟了上来。
“你这孩子，动作挺隐蔽的嘛，我一点都没发现。”提雅缓缓坐下，为了第一时间支援提奇，她跑得有些猛了，现在有些气息不稳。
“哦，对了，那个波特，我把他解决掉了，还拿到了这个。”提瑟从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副眼镜，上面还沾着未干的鲜血。
“诶！真是帮大忙了。”提雅面色一喜，立刻接过了眼镜，仔细一看，这副眼镜的结构很简单，提雅关掉了开关，眼镜上的一个小灯随之熄灭了。
大量感知回归大脑，提奇却仍然不具备独自行动的能力，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提奇此刻很难处理得来，一时间陷入了昏迷。
“他没事吧……”提瑟有些慌乱，赶忙上前查看提奇的状态。
“不好说，总之，先离开这里吧。”提雅扛起提奇的右臂，她的体力已经不足以再背着提奇走了。
“亲爱的，你在哪？”
“爸爸，该睡觉了！”
“爸爸你在哪里啊？”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三种声音从别墅里传来，似乎是波特的家人，他们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声音中满是不安。
提瑟不禁驻足，她看向了波特的尸体，那是她亲手干的，本来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提瑟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罪恶感。
“该走了，提瑟。”提雅出声提醒道，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如果她还在父亲尚在的那个时候，提雅或许也会感受到罪恶感，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女孩了，没有连同敌人的家人一起干掉，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提瑟犹豫了片刻，挣扎着转过了头，不再去看那具尸体，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是为了拯救重要的人而这么做的。
提雅摇了摇头，带着提瑟离开了，提瑟也许成长了，但她还不明白，在冷城，一开始就没有对与错的分别，没人在乎对错。
或者说，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对的，对自己有害的就是错的，与自己无关的，那其中的对错也无关紧要。
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了身后别墅里传来的惨烈哭嚎，提雅表情不变，提瑟则有些动摇，最后，提瑟捂上了耳朵，尽管这对于改造人的听力影响微乎其微。
“我说，你后悔跟来了么？如果你装作没听见那场会议，就可以躺在床上安稳入眠了。”上了车，提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她向提瑟搭话，那孩子一直沉默着，提雅觉得有必要和她聊聊。
“我……不后悔，比起那些奇怪的感觉，我觉得还是提雅姐姐更重要。”提瑟的语气很坚定，她抚摸着提奇的脸颊，他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那，你对自己的今后有什么想法吗？”提雅的表情有些沉重，有些决定，还是让提瑟自己来做比较好，“是继续学业，将来从事科研，还是刀尖舔血，来我手底下做事？”
提瑟沉默了，老实说，她不喜欢上学，只是枯燥地复制知识，发挥不了一点作用，而且，学得快并不意味着提瑟有什么学术才能，毕竟，科研不需要教科书，需要的是创造性的想法，那是提瑟不曾拥有的。
“我，也是冷枪，不是么，而且还是最先进最强的那个，说不定，我真正的天赋是战斗，而不是做什么研究。”提瑟还不知道，她将做出决定她一生的决定，她的未来，会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
“这就是你的想法么，我明白了。”提雅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靠着提奇睡了过去，结束了谈话。
“提瑟，你真的想好了吗？”正在开车的皮尔结束了沉默，开口问道。
提瑟没有回答，她才诞生几天啊，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想不明白啊。
“安心吧，只要有大家在，只要我们还活着，你就不会死，我们约好了。”皮尔看出了提瑟的顾虑，出言安慰道。
车里陷入了安静，只有引擎的声音在轰鸣。
……
回到卡洛斯庄园后，大家都难得地放松了一阵，最大的阻碍清除，入主公司不过是时间问题，已经有不少顽固的旧党改变了想法，投靠了提雅这一方。
卡洛斯公园里，提奇和提瑟并肩坐着，共同享受着湿润的空气和芬芳的花香。
“老实说，我不想教你杀人的技巧，屠戮生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你还小，没有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任务。”提奇看着手中的郁金香，纯洁，美好，和杀手的一生完全不相配。
“但如果你执意选择这条路，我就把我能教的一切都教给你，最大程度地保证你能活下去。”提奇一手拿起自己的刀刃，一手拿起郁金香，放在了提瑟面前。
“告诉我，你的选择。”
这个年轻的女孩没有像大众一般选择美丽的郁金香，而是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提奇的佩刀。
“为了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我将背负起作为冷枪的命运，助我一臂之力吧，师父！”提瑟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没错，她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提奇不禁有些恍惚，没想到，他也有当师父的一天，或许，身为人师之后，他就能理解自己的师父的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