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克斯边境带。
凯伊躲在牧羊人的地窖里，他捂住伤口靠在墙边用堆积的牧草把自己的身体遮盖，浓重的血腥味会引来黑铁卫的恶狼，他不能赌。
咬了咬牙，凯伊把衣服布料覆盖一层到伤口上，下一秒抓起黑泥就往身上涂抹，不仅是血腥味，还要遮盖自己的气息！
黑湖暴露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从他们的计划被泄露到准备阶段，至少过去了一个星期，也就意味着一开始他们的动向都被瓦斯特的走狗了解的一清二楚！
“嘶——！”
剧烈的疼痛从皮肤传导到大脑，凯伊的感知在一瞬间断裂，这该死的泥土居然有双腐蚀性！留在皮肤上越久越容易造成无法愈合的溃烂，死亡的阴影必然会把他的生命带走。
“那只劣等的下水道老鼠呢？”
地窖上方传来了铁甲搜寻的震动声，举着火把的牧羊人看到黑甲兵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他惶恐地低下了头颅，用颤抖而惊恐的语气说。
“黑铁、长、长官，没有找到凯伊·诺弗莱斯，他会、不会逃去死亡森林了。”
死亡森林距离这里很近，自从大灾变后，那里是真正的怪物聚集之地，充斥着大量危险的黑暗生物。
不过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里面也存在无数珍惜的药用植物，无数流浪骑士慕名而去想要挑战，却全部折戟沉沙，其中不乏有极优秀的强者。
也因此，那个位置就算是黑甲兵也要忌惮三分，倒确实是个逃亡的好去处。
为首的长官审视着跪伏的牧羊人，恺顿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看到了害怕，那是神经绷紧呈直线的悚然，夹带着一个人无法想象要承担说谎后果的恐惧。
微抬右手。
黑甲军举起黑曜枪朝牧羊人的脑袋用力抵过去，冰冷的触感比刀剑更锋利地扎在后方，稍有不慎，他的脑袋就会像被砸碎的玻璃一样裂得四处飞溅。
牧羊人的冷汗滴落下来，肉眼可见地后背湿漉。
“平庸的牧羊人，你应该知道说谎者的下场，是否有想过今天会死在你庇佑的孩子手上？”
“长、长官，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恺顿双手持刃，厚重的大剑直插泥土，蓝色的眼眸像在看一只迷途的羔羊，声音却带来更强有力的威势穿透空间。
“我的孩子，藏污一旦开始就注定背叛光辉，错误的思想有时比致命的病毒更危险，但宽容的四神会原谅你，只要你找到来时的路重返圣利亚的蜂巢。”
——启示录·致告诫者第三亡书。
他在读里面的忏悔录！
凯伊瞳孔放大！
他发现他了！
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逃离！
不，他不能动！
气味遮盖的很成功，路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最高等的魔兽都没有搜寻到他的位置，他是安全的！
不……不对。
凯伊骨子里浸入一层冷意，还有一个人知道他在附近躲着。
牧羊人。
他不能确定外面的牧羊人是否忠诚。
会供出自己吗？
“长官！”
牧羊人猛地抱住了恺顿的大腿，强制压抑扭曲的表情说。
“我有罪，我要告密，那个背叛者……！”
“那只老鼠……他去底格里斯了！他抢了我的马，对，他的腿受伤了，他还用尖锥刺伤了我！你看我的胸膛！”
牧羊人扯开了衣服，正中间有一个十公分的圆孔，血肉像是被倒刺，像外刮擦一样翻出红色的血肉，动作间血迹擦到了恺顿的护甲，看起来肮脏又下贱。
恺顿一脚踹开，嫌恶地拧起了眉头。
“底格里斯？那个混乱之都？”
“是……他那个时候有点神志不清，我听他嘴里一直念着这个名字，长官，请你相信我，本来我还看他是一个小鬼没什么能耐，没想到发起狠来这么疯……哦，我只是给他指路想要一点报酬罢了！”
牧羊人咒骂了起来，像恺顿曾经见过的那些市井打骂的女人一样充斥着负面阴暗。
凯伊的脸上烧了起来。
羞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灼烧着他的理智。
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他怎么会认为牧羊人会背叛？
不可以以偏概全，要信任伙伴，这明明是黑湖的第一誓言。
不能因为一个没有影子的事情而动摇信任！
“恺顿上士，我们现在立刻分一批人去截击应该还来得及，凯伊身上受了重伤，就算骑着猎马也走不了多远。”
沉吟了几秒，上面做出决定。
“可以，全军整顿，立刻从北境绕路！”
巨大的马蹄声从地面传导到凯伊的后背，带起散乱的振动，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凯伊松懈下来的瞬间，也许过了一秒，也许过了很久，久到凯伊间隔昏迷重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身上凝固的泥土像一层烤焦的砖土，略微一动，就龟裂出一块又一块的凹缝，看起来像从黑水池里带出来的死人。
一开始，凯伊没有起身，他在判断周围的环境，直到确定黑铁甲的人撤离，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后才敢动一动手指，他太虚弱了。
连续一个星期的抓捕，让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休息的余地，就算再逞强，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紧绷的状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彻底崩盘，能撑到现在都已经谢天谢地。
刚才昏迷的那瞬间，反倒是凯伊睡过最平静的一次。
他缓慢地推开了稻草，一点点朝地窖上方走去。
他似乎闻到缝隙中传过来的烟火味。
是牧羊人在做饭吗？
肚子饿了……
他要出去和他说声对不起，他不该那么恶意揣测他的……
不过话说，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了？
为什么外面看起来漆黑一片？
看来他昏迷的时候没有过去很久……
没有很久？
凯伊猛然镇住！
不，不对！
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黑铁甲撤离了也太奇怪了！
这里……太安静了。
和之前相比，周围甚至没有任何鸟虫鸣声！
就像是有人刻意清理了障碍！
抓到真相的瞬间，地窖上方的土地骤然被用力砸碎。
没有任何防备，凯伊彻底暴露在月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