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风似乎刮起来格外的冷,风中不只有着刺骨伤寒的雨雪,当中还有那商旅悠悠悲恸的歌声。
在这阴沉晦暗的天空下,似乎所有东西都显得那么寂静,荒凉荒芜,百般严凉降临在这里,不禁引得他人黯然神伤。
清晨便离开家中,走出了城堡的大门,想要看一看这熟悉又倍感陌生的故乡。
北风凛冽的吹在身上,寒意顿时袭上身,那薄得可怜的衬衣无济于事罢了。
那新生出来的树丫说来也是奇妙,明明刚抽出新芽不出多时日,转而又寂寂的凋零。短暂啊,就连是昙花一现的机会也没有,转瞬即逝。
独自一个人漫步在繁华大街上,可街上却十分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人,只能看到零零星星在风中瑟瑟发抖的丐徒。
我轻轻松挽回被北风北吹散的发丝,从我那干瘪的口袋口拿出几枚银币放到老丐徒的破碴的白瓷碗中。
老丐徒抬头看向我,额头上的皱纹顿时狰狞起来,好似老树的陈年树皮,干枯而脆裂。眼神浑浊昏黄,似乎在那老旧的油锅中经历多年的油渣一般。
他伸出两只枯藤般的手臂,支撑起自己那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佝偻而丑陋,显得很是猥琐,整个人呈「O」字形。褴褛的衣衫破败不堪,我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生活下去。
他枯藤般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沙哑着嗓子说:
「你……是?歌提蕾娅公主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年老的丐徒泪珠从凹凸不平的脸颊上缓缓流下,老泪纵横。
他立刻跪下,向我作起稽首之礼,同时带着哭调说:
「歌提蕾娅公主!您终于回来了,您可不知这些年提歌尔那个混蛋都干了些什么!不仅要我们强征兵役,他还妄图要独立,和旁边的特瓦锡帝国对着干。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跟着受牵连!莫名其妙的税收,让我们几乎快生存不下了,什么田税,农税,水税,地缘税,我们又不是达官贵人,哪来那么多的钱啊!」
老徒抬头望向我,浑黄的眼神中炯炯有神闪烁着光。
「我恳求歌提蕾娅公主能还我们自由,您应该是真正的凡尼沙家主!」
我心不禁一颤,缓过神来的我赶忙俯下身搀扶起老丐徒。
「老人家,快请起,这般礼仪请不要再向我施以了,」
我应下老丐徒的请求,我又搀扶着老丐徒回到了他的「居所」。
不!那根本很难称得上是人的居所,在荒地上用几根木头和几铺草般搭成了宿篷。
对在城里的人们来说,就连狗住得都比这里住得要好,这根本就是畜养家畜的地方!那些在大城市里住惯了的人,可能根本无法想象!
我搀着老丐徒来到园内,便见到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正在分类那些城里人所丢弃的垃圾,看到我先是一怔,随后赶忙接过了老丐徒——她的父亲。
她细细端详着我,低声地问:
「感谢小姐相助老父亲,为您添乱了,容我冒昧地询问,小姐芳名是?」
我想了想说:
「我叫托蕾茜雅,你呢?」
我并不想以北国公主的身份去同她交谈,身为位高权重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地底下的人们难道还会同我心与心,灵魂与灵魂的交谈吗?
「莉里礼娅。」
「莉里礼娅,是个很不错的名字呢。」
莉里礼娅突然发觉了什么,死死地盯着看向我,略有些慌恐地说:「托蕾茜雅……小姐……你……是凡尼沙家……的人吗?」
「此话怎讲?」我有些不明觉厉。
「小姐……您那深邃明亮且高贵的钻蓝色眼眸,莫不是凡尼沙家族最好的证明。」
「啊?不不不,我可不是凡妮莎家人,眼睛可证明不了什么哦。」
「是吗?可是我真的很难相信托蕾茜雅小姐啊,小女目光短浅,恐承不下金尊大佛」
「额……我要怎么跟你解释呢?我真的不是凡妮莎家人。」
莉里礼娅仍然不对我卸下警备,身体的每个神经都紧绷起来,生怕我要吃了她似的。
「莉里礼娅,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当一个人被蛇咬过以后,那人就会一直记住这条蛇。」
唉,我这双好又不好的眼睛啊。
想了想还是坦自地说:「好吧吧,莉里礼娅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歌提蕾娅·伊莉莎·白·凡妮莎。」
「等等……您就是歌提蕾娅公主?」
莉里礼娅显得很兴奋,「歌提蕾娅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莉里礼娅在得知我的身份后热情地邀请我到那小篷所中。
里面显得很拥挤,要木条支持住的小房子颤颤巍巍,两铺灰得发黑的绒垫占了房子的三分之二,一台一条腿的桌子占据了剩下的全部。要我怎么来说呢?依城里的人来看的话,说这里是厕所也不足为贵。
莉里礼娅激动地握紧我的双手:
「公主,你还记得我吗?」
「啊……啊。」
老实说,我真的不认识她
「咱们曾是同学啊,唔……露西尔奈啊,能想起来了吗?她就是我啊。」
露西尔奈……唔……也许有点印象,听着很熟悉,但若是要想,也只能记起大概,仅此而已。
莉里礼娅地叹叹气说:
「当年在甘铂拉政治理事大学你的朋友啊。」
「啊!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啊!露西尔奈!」那些我所经历的,所爱过的思绪如潮涌般回来。
不过,我有些疑惑,露西尔奈,啊不,莉里礼娅当年家境富裕,大抵也充得上是一个贵小姐,可如今,却怎得落得如此田地?
「露西尔奈,额……莉里礼娅,你是怎的……如此这般?」
「唉,说来话长,因为政局的变动,我的家中曾有一位伯父在中央做官,那时便风光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左翼党派上台了,去除大批他们的政敌,其中就包括我的那位伯父,后来……后来我的家中便被他们频繁『照顾』,家中的一切东西都被他们所劫掠,还将我们列为了反动势力,最后为了躲避祸患,也不得不改头换面,以莉里礼娅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露西尔奈已经死了……」
「露……莉里礼娅……」
「呵……还请歌提蕾娅公主不必为我哭泣,在这悠悠的天地下,有着许多更应你值得而哭泣的人存在,我的遭遇比起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所经历的,所遇见了,更是值得您所同情的。」
莉里礼娅向我施以了北国最为崇高的礼仪……当然,是下人向大人的礼仪。
我的心很是刺痛,明明我们都还在,可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物是人非了。
「那……你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吗……」我又向露西尔奈发问。
「不了,我已经不值得公主殿下如此这般了,我并不奢求你们的施舍,我只希望……呵……我希望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我与露西尔奈之间也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雪白的皮肤下刺入倒退文明的伤口,单片花朵的凋落下映透着病态的忠心。
露西尔奈……是啊,我们都不过是这悲惨世界中残缺着活着的野草啊。
与露西尔奈告别后,我便回到了家中,见这几日千树怜都不太精神,不免有些担心千树怜。
我叩响千树怜的房门,没有人来应答,我随即推门进入,就看到怜窝在床上,明显不是很自然
我坐到床边轻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什么也没有说,软绵绵地摇了摇头。怜的脸粉得发红,眉间也了初见面时的生气,额头上也满是虚汗。
啧……怜这个样子说不准就是染上了北国的寒症,这种病症对任何人都很可怕的,因为即使是本地人也会不幸染上这种寒症的。但这种病通常只要是发病的时候能挺过去,那以后都几乎不会再发病,若是挺不过去那就便殒命了。北国的人口一直很难增长。
我轻柔地吻了一下怜的额头来试温,啧……温度可不低呢。
我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几包药,让迷迷糊糊的怜喝了下去,又赶忙去弄了几条热毛巾,敷在怜的头上。
这一晚上鬼知道我为多忙,一遍遍换水,一次次测试额温,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对谁这么废力过,千树怜!你是第一个。
至于我早已累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头脑发昏,眼前都有些发黑了,本就在外流浪多年,还让体弱多病的我还来这么一遭,早知道就应该听希尔莎的话,还保持什么体形,倒不如多吃一点,长长秤,还能增强体能。
我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喘气,我总算能理解那些待女的苦!
安置好千树怜,我便轻轻走出了房间。
转头我就与一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我捂着头,向后踉跄几步,那人一把挽住我的腰,要不是他,估计我搞不好要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缓过神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目光落在眼前,这人身材高挑,弯弯的柳叶眉嵌在眉头,明亮而有神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一头飘逸的白发搭在肩上。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正是我离开家之前的曾所相爱过的人——墨夏·弗洛延——弗洛延公爵。
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惊愕的我不觉地瞪大了眼睛。
弗洛延向我施以敬礼,略有疑惑的问道:
「抱歉,这位小姐方才我没有看路,很抱歉伤到了小姐,但请容我冒味地问一句,『阁下是歌提蕾娅公主吗?』」
我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弗洛延,毕竟,当年是我抛弃他的,在迫害时期我被父亲送出北国,与弗洛延不言而别,他会不会忌恨我?我像一个懦夫般地逃跑了。我不能否认从前我的确对他心有爱慕,也不会忘记从前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那些山盟海誓。像弗洛延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不少女孩想追他吧,弗洛延是我的朱砂痣了吧?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我曾经深爱过的他?
「啊……弗洛延……是我。」我吵哑着哑子回答。
弗洛延一把就将我就拥入怀中,他那温暖而结实的臂膀让人依偎起来真得让人感到很温暖,但,我终究还是没办法放心依在他怀中,将来的公爵太太一定会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孩吧?但终究不会是我。
我轻轻推开弗洛延,对他说:
「弗洛延……这段时间,别来无恙?」
「伊莉莎……你受苦了。」弗洛延的眼眶湿润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嗫嚅了双唇,明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伊莉莎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复仇者,可弗洛延并不与你相同啊!他还正是事业上升期,你又怎么能毁了弗洛延的未来呢?
「伊莉莎?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小白,你……在与我划清界限吗?」
「弗洛延……我……我很抱歉……你应该知道的……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事理也都大多通晓,虽然这听起来很傻……但我还是想说……『弗洛延……也许咱们已经结束了……』」
「……」
弗洛延黑着脸,我有些后悔我刚才说出口的话了!我怎么这么蠢啊!
伊莉莎啊!伊莉莎!你可真是个蠢货!这么简单的事理你还不明白吗?弗洛延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打量着我,又像失望,又像不解,又像怨愤,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关系,我可以等。」弗洛延苦笑说。
「嗯?」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弗洛延款款牵起我的双手,婉婉地说:「小白,没有关系,我会等你的,待到你什么时候想通,我们依然可以在一起,爱情这种东西你我本无缘,但既然相遇过,爱过,拥有过,那么……我们就不曾后悔,不论未来如何,时光怎么流逝,伊莉莎,我对你的爱永贞不变,待到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没有关系,我会等的。」
啊!弗洛延他好撩啊!
他抚手缓下我的刘海,像个大人安抚小孩子一样,轻抚着我的头。我对于弗洛延的情愫可并不是假心假意,但我也只能逼道着自己做好着这一场独角戏……只针对我的独角戏。
可恶!上帝为什么不为正义说话?被包装的生活早已封闭了个人的幸运。
弗洛延紧紧地拥住我,抽泣着,哽咽着,
「小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会失去你,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每一天夜里都难以入眠,每次我惊醒都会感到一片空虚。很是害怕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心心爱爱的人,我的心又怎能不伤恸?小白……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如果连你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怀中颤抖的弗洛延,我也不好再说那些伤他心的话。
「需要手帕吗……」
我拿出手帕拭去弗洛延的泪水,
待弗洛延重新整顿好情绪后,向我示礼后便走开。
但不知为何,看着弗洛延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却始终阴云密布,心中好像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伊莉莎!你在干什么啊!伊莉莎!你必须斩断这断情愫!你又怎么能让深爱你的人因你而拉下水呢?醒醒吧!伊莉莎!认清你的真正的目标!我必须要做到
与弗洛延分别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拉开门柜,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我与弗洛延的照片……
是啊,我们当时多么幸福,多么恩爱,是小孩子眼里的郎才女貌,是大人们很里的天造地设,哪怕……哪怕……左翼再晚几天!我也许以后就会称为弗洛延太太了……
但这一切都是遐想,就如同破碎的镜子不能复原,碎裂的纸无法回溯一样,谁也不能违背自然的规律,长老的主,好似真有意。
点起煤油灯,随手抓来一本书,横竖都睡不进去,看看书消磨消磨时光。
正当我看着入神时,窗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喊声:「来人啊!有刺客!」
我懒散地把目光移向窗外,也没心情管那些事,但看着房间的窗户没关,凉瑟的风吹进来还是有些瑟索,于是下床去关窗。
拖沓着脚步走到窗前,一个黑影从窗外直接跳进来将我撞倒。
「唔……谁啊!?没素质……」我捂着撞痛的头不满地报怨着。
「闭嘴!」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把用手捂住我的嘴。
「啊!疼!」
我被重重地抵在墙上,他有些慌乱地对我说:「伊莉莎白小姐,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求帮我躲开这一遭。」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呢?」我讥诮地反问到。
「我觉得你有理由帮我。」男人将长剑横立在我的脖颈上,刀中闪烁着寒光。
「啧,你就不怕我叫吗?只要我叫一声,整个城堡里的人都会来,你到时可就走投无路了。」
「那就要看看是你喊的快,还是我的刀斩的快我不介易与你进行这么一场生命的赌注……」他将刀锋一转,透着月光露出刺骨的寒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嗒,嗒,嗒。」
「他们来了,我认为伊莉莎小姐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男人迅捷地躲在衣橱里
「咚咚咚,伊莉莎,你在吗?」门外传来维多利娅的声音。
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我,喘着粗气,赶忙去开门:
「姐姐,有什么事吗?」
门外不只站了维多利娅,还有她的卫队。
「你有没有看见有人到你这里来,刺客搞不好到你这边来了?」维多利娅心有急切但仍很温和地问我。
「没有。」
「真的?」维多利娅不禁蹙起了眉头,「但根据目击人,那个刺客正应是逃进了你的窗户,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啊。」
「怎么可能,我在房间里待着好好的。」
我转眼又注意到维多利娅的手,她正用凡妮莎家的古手语问我是不是被威胁了?
我没有理会她。
但突然衣橱那里猛的传来一个响声。
维多利娅紧张起来,右手稳稳握住腰间的刀柄。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有我的呼吸声。
「伊莉莎……我不介意帮你搜一下房间。」维多利娅顿时杀气四溢,眼神凶狠。
「我介易!」我可不想暴露,我正好还有事想问他。
「啊?」维多利娅很是惊愕,「这可不是小事啊!伊莉莎!」
「我知道。」
「可是……」维多利娅仍然想解释。
「好了好了,姐姐,你就放心吧,你妹妹可没那么傻。」我推着维多利娅走出大门。
「你确定吗?」维多利娅依然对我不放心。
「真的真的。」
「那刚才的声音?」
「兴许是哪里的小老鼠吧……」
「不行!」维多利娅猛地站住,「我一定要查一查,身为姐姐的我实在不放心,我就你一个妹妹,你叫我怎么敢把你置于危险之下!」
「够了!我自己已经长大了。」
「哈?这不是长不长大的问题。」
「……」
「这是你的命啊!伊莉莎!莱茵·兰娜就是这么教你珍惜你的生命的?」
「不……」
我一时也哑口无言。
我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我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够了!维多利娅!我敬你是我的姐姐,但此刻,我便以歌提蕾娅公主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伊莉莎……你……」
也许维多利娅认为我并不敢忤逆她吧。
但我正是要借这个机会来他们证明我自己。
「伊莉莎……你认真的?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真的!我已经长大了,再说了,我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我有这个实力。」
「……」
「所以……」
维多利娅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皱了皱眉头。
「呼……你……唉……好吧,但是如果有事一定要叫我啊!」
「好好好,知道了,姐姐请回吧,再说了,也不一定就非在我这里啊。」
维多利娅总算被我磨走了。
直到听到一行人的脚步渐渐行远,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出来吧,人都走了……」我靠在墙边,好声没好气地对那个公然闯进来黑影说。
他似鬼魅一般,又将刀架到我脖颈。
「不是我说,我都为了帮你,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相信我?」我无奈地苦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哈?你不是知道我叫伊莉莎白吗?」
「为保万一。」
「啧,托茜蕾雅·歌提蕾娅·琴·伊莉莎白·凡妮莎。」
「果然。」
「嗯?」
「我是依晨辉,正是来寻找伊莉莎白小姐的。」
「此话怎讲?」依晨辉这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与现在这位家主提歌尔有过节吧?我可以帮助你。」
「天上可不掉馅饼。」
「但你也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复仇。」
哈,眼见这个叫依晨辉的人居然也要复仇?好家伙,同性不是相斥吗?
「啊……」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依晨辉霎时抽刀塞回刀鞘,脱掉了黑色的外套。从黑暗中游历的灵魂终于又重见光明。
依晨辉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很是俊美,身材高挑白净,金色的头发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灿烂,赤红色的瞳仁中闪烁着亮光,一身黑色的宽袍中有着几点白色的装饰。
「依晨辉……你不是北国的人吧。」
他的服饰与北国的服饰实在是相差大大,一看便能看出来。
「的确。」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又为何要装成刺客?」我接连发问。
「说来话长。」
依晨辉沉思一会说:
「我了解伊莉莎白小姐的事可比你了解我的远多的多,在这期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至于原因……还不能告诉你。」
「但我依晨辉可以用性命向你担保,只要有我在,你绝不会受到伤害。」
「呵呵。」
虽然听起来很自大,但刚才如此敏捷的身手也无虚多言。
「伊莉莎白小姐觉得如何?」
我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与他联手,我便将依晨辉扮成我的暗卫,再说了,会拒绝又帅又厉害的帅哥呢?
咳咳,我可不是馋他身子啊……
兴许是昨晚太累了,我一粘上床就一觉睡到天亮,甚至都没注意依晨辉早早地就醒了,靠在椅子上看着书。
我连忙看看自己的身子,呼——还好没事。
依晨辉放下书,缓步移到我身旁,像调戏小孩子似的,摸摸我的头说:哈哈……你还真以为我是行苟且之事的人吗?」
依晨辉如此这般,我不禁脸红起来,躁热从上至下。我一把蒙上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依晨辉拉开一角被褥,笑着说。
「啊!依晨辉……你,你先出去,我,我要换衣服!」我又将被子严严封上。
「嗯哼。」依晨辉浅浅地笑笑。随后便关门离开了。
他看到了吧!他一定看到了吧!我那时害羞的表情!啊啊啊!好烦啊!作为公主,我当时可是学了那么久的情绪管理,居然被依晨辉这个人破防了!啊!
但是社死归社死,生活还是得继续的。
换更完衣服的我推门出来,就看到了满面春风的依晨辉。
「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吗。」我愤懑地对依晨辉说,
依晨辉只是笑而不语,并指指我的身后。
我转身看向,一个卫兵急忙忙走来,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正应是提歌尔的禁卫军。因为每个禁卫军的左臂上都上系着一个提歌尔的袖标。
那个卫兵向我走来,将他手中的一封信递给我,一点别的话都没有。
这可未免有些奇怪。
我抽出信函,里面是提歌尔给我写的信,
「我温柔可爱的侄女——伊莉莎
许久多日未见,你是否还记得你的叔父?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年的左翼党派已经落寂,那段黑暗的历史也终于翻页,在那以以后我便一直带领凡妮莎堡的人民,取得了政权,并成功建立公民大会制度,如今你的回来,让叔父我甚是感动啊,当年你的父亲在狱中遇难后,便将凡尼沙家交给了我,这段时间也发生了诸多明的暗的事,我希望你今天能来一趟。我有许多事想要与你说……
敬祝
你的叔父提歌尔
这……我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提歌尔的信,一时有些惊愕,真话?又亦是假话?哪个才是真的呢?
「怎么,伊莉莎小姐会去吗?」依晨辉说,
「啧。」我看着依晨辉疑惑顿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此话怎讲。」
「没什么,就是猜测,从昨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小姐真会开玩笑。」
看着假笑的依晨辉,我对他是越发不信任。
「……我知道了,等下陪我去提歌尔的府邸」我对依晨辉说。
「得令。」依晨辉向我摆出暗卫的敬礼姿势,反倒引得我发笑。
同依晨辉到了提歌尔的府邸,何说金碧辉煌,不如说平庸至极,红砖墙外的白色涂料早已褪色地看不出是白色,屋外小园的杂草也是遍地丛生,白桦也是弯弯曲曲,佝偻,猥琐地生长着。
府邸?可真论不上,不如说这是一间破败的茅屋,与露西尔奈的屋子能好但是不多……
拉起帘门,进入屋内,才发觉从始至终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屋内也是与屋外大同小异,正进门放着提歌尔与父亲的合影。
几声轻快的脚步声传从内室传来,来者,正是提歌尔。
他显得很憔悴,显得比从前还要老,仅过了两年左右,我都快认不出未这是我的叔父了!
颧骨高高地突起,卧蚕很是臃肿,黑眼圈镶嵌在叔父沧桑的眼边,脸上满是皱纹,犹如狠狠地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雕刻过一般。
仅管如此,他还是十分有神,提歌尔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精神力是不会被皮囊所阻隔的啊。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啊,」提歌尔用沙哑地声音对我温柔的说。
「嗯。」我颔首点头。
「别傻站着了,快请进吧。」提歇尔招呼着邀我进入内室,「我方才做完饭,我们边吃边聊。」
提歌尔拉着我进入内室,屋子甚是窄小,全然看不出这是当今家主的居所,将巴放下的小桌上的饭菜也都是一些粗粮碱饭。
我们两人席地而坐,提歌尔向我开口问道:「小白,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算不上多好。」
「哎~小白,你受苦了,以后叔父会一直照顾你的。」
「嗯……」
「话说……叔父,你怎么住在这种,额……如此窄小的房子中?您不是家主吗?」
「我?哈哈,这个问题可有不少人问过,我作为凡尼沙家与凡尼沙堡的总督怎么能放肆呢?我对这些物质可没兴趣,与其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用在有用的地方上。不知你还是否记得,你的父亲被人们尊敬为什么?」
「解放者吧……」
「对,在你父亲执政时。凡尼沙堡还是特瓦锡帝国的保护国,虽然现在也是,但你的父亲可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人,他当年带领凡尼沙堡的人们发展经济,立下信仰,直到最后废除了已至千年的农奴制,解放了数以百计的人们。
左翼便是那些激进的地主阶级,为了反对,便爆发了一场不小的阶级革命,也就是迫使你离开的事。
后来,我潜伏于左翼派中,伏枥一年,最终从内部瓦解了他们。而我也被你推举为新领袖,随之而来的是左翼的烂摊子,我不得不使用一些极端手段,因为你的父亲留给了我一个夙愿。」
「父亲的夙愿?那是什么?」
「他希望我带领凡尼沙堡的人民走向共和,我们早已受够了,特瓦锡帝国的繁重税收,和那些不体民情的制度,他希望我成立他所希望的『德赛共和国』(Democracy and Sciencere public)」
若提歌尔不与我说这些,我还不知道以前以及现在的凡尼沙堡竟是这样的
「叔父,但是外界对您的评价好像不是很好啊。」
「敌人称赞你的时候,你大概是做了什么傻事了。当敌人以最恶毒的敌意、最疯狂的仇恨、最放肆的造谣和诽谤对待你的时候,说明你的工作是到位了的。当你一直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时,无论你做什么,不论利于民又或不利于民,总会有那些莫有自信的人去反对,事至如今,我也不得不用错误的方法去修正这件错误的事而去完成它,纵使失败,亦或成功,我对此并不后悔,虽然人们不理解,我会被但我将为后人开辟道路。你父亲曾让我考验你,最后将重任交给你,『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小白,我相信你……你会带领人民走向自由的对吧?」
「我有些不太明白……」
「也许这些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早了,但很了,但很抱歉时代无法逆流,天命也是一部分」
「所以叔父你的意思是?」
「我将卸去总督交于你。」
「什么!」我一时不敢相信这是提歌尔说出的话!
「哎……我已经时日不多了,前段时间,瘟疫大爆发,我去往一线时,也不幸感染,虽然已经抑制住不互相传染,但体内的毒素依然无法排出。
我的强行统治正是为了小白你啊!短时间这样,肯定会苦了人民,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小白,事已至此还请不要推辞,这是我们这一辈人最大的心愿了」
「我……」我该怎么说怎么做?
「小白,算叔父求你了,公民大会我已经建成,经济建设也大体构成,外交一片光明,万俱备只欠东风。」
「为什么要选我?这是我的最后问题。」
「因为我们都信任你啊!你这次回来,我也能猜出你要做什么,但还请放下你的仇恨与怨愤。我多希望你能学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领悟爱与信任没那么容易获得,你从小便与别人与众不同,茨叶主义你也不少看吧,我很希望你能将它再次实现,这就是我们的愿望!」
「我……明白……了……」
夜里,风雪过境,自己孤身一人坐在外面,雪纷纷扰扰,皎洁的月光透过厚重的雪云照耀在我的脸上,心中不知所感。
「只要不断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这是我父亲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啊……只要不断前进,我所走的路就会不断的延伸下去,看着如鹅毛般的飞雪,我下定决心,我终会让这坚冰融为浪花,而我,即是浪潮。
◎
从床上翻下来,头和身子都是轻飘飘的,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
迅速的收拾收拾了自己,回想起同伊莉莎白来到这里的时日,我好像一直都在屋里「卧病」的说,母亲遗传的鼻炎发病了,胃肠感冒,水土不服,还倒霉染上了寒症。
真是的,千树怜你来这里都干什么来了?真是的!
洗漱后刚出门就撞见了伊莉莎白。
她心情看起来不错,脸上洋溢着笑容,哼着我并不熟悉的歌谣。
「伊莉莎白,你好啊。」我冲她招手说,
她注意到我笑笑说:
「哎呀呀,我们的贞良病号终于肯下床了?」
「额……你就别挖苦我了,话说,你那件事怎么样了?」
「你说那件事啊……嗯……怎么说呢……哎~说来话长。」
「嗯?」
「虽然我是报着复仇的心理,但是事情有些出入,好事吧,还论不上,坏事也称不上,身为家里的公主,很难说清这个事,但是啊,我是说也许,说不准以后,以后将被称为『歌提雷娅女王』……啊不,应该还是公主……」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语无论次说什么东西?」
「咳,总之呢,我将在家中先住下,成为总督。」
我一脸狐疑地看着伊莉莎白,满是不解。
「嗯……总之,我就先不会再干那些蠢事了,至于怜……你也……啊,我不是赶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可以自己再出发属于你自己的旅行了。主要吧,北国的气候你好像不太适应,也没有做事先的准备。」
「哦,我知道了。」
「哈?这么冷淡的吗?」
「那你还要我怎么?哭一下?」
「啊……那倒不必。」
○
伊莉莎白带着我出凡妮莎堡,走到国界的分界线。
「怜,我先前允诺过你的,报酬我会给你的。」
说着,伊莉莎白便选给我一张一百金币支票。
「啧啧啧,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我先前答应你要帮助你,但我却并没有尽到的义务,所以这钱可取之不得,我千树怜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然我又怎得能承担起时溯魔法使的名号呢?」
感觉说完这话我整个人都升华了。
伊莉莎白呆呆地望着我,手护在唇前,像挑逗般地说:
「哈?真没想到千树怜你还深明大义的,真是没想到啊。」
「喂,就你眼里就是这么贪财的人吗?」
「不是吗……」
「才不是啊喂!」
我气乎乎地转过头去,不理睬伊莉莎白。
「好了好了,怜,我就是就是跟你开笑而已了,好了,好了,别生气啦,我还东西要给你呢。」
「东西?」我顿时来了些许兴致。
「喏。」伊莉莎向把手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匣子,
我接过匣子,在笑容满面的伊莉莎白的注视下抽出匣子的封条,打开了小匣子。
里面是一对宝石蓝袖扣,与一个闪亮的印有北国与凡尼沙家纹的勋章,以及一个发饰。
「这是……」
「既然你不肯收下财物,那就请收下这份礼物,勋章是高贵的象征,也是权力的缩影,一旦当你陷入麻烦中,它也许会在你今后的旅行中对你起到一些帮助。」
「嗯……别的我都理解,但……这发饰?我戴出去真的很怪啊!」
「诶嘿。」
「好了,布里斯笛格鲁特(北国语:朋友)。怜,还请离开时一路顺风,在今后的旅途中请还不要忘记我啊。」
「当然,伊莉莎的小姐我可是会熟记于心。」
「再见了,怜,愿你在今日后的旅程中,依然平安,愿岁月安好,待到归来时你我们是少年,你的热忱之心永不泯灭!」
接着她又再次向我行了一个东国的敬礼,尽管有些拙劣,但伊莉莎白仍然十分用心
「嗯,伊莉莎白,有缘再见……」
回头,同伊莉莎白告别,只见秀丽清纯、娇羞可人的少女那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雪白肌肤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凝脂雪莲,绝色娇美的芳靥晕红如火,风情万千的清纯美眸含羞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白皙娇美的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
我跨上魔帚,升到灰白的天空上,与一群南飞雁群们一同飞回生我养我的的地方。
与雁群飞过高耸的城堡,越过茂密连片的白桦林,眼前而又豁然开朗,追随着风吹来的方向,掀起了身上的斗蓬,帽子也凌乱起来,在冬日中,又亦说春日之中,那耀眼的艳阳所散发的光芒斜射到胸针前。
转而反射出道道彩光,俨然折射出一条五彩,缤纷的七色彩虹,照在这片被雪所覆盖的土地上。
在这雪被下古莲的胚芽正在隐隐生根……
隐隐的,正在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