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物质迅速膨胀，如同淤泥一般的半固态污秽如同有生命一样涌动着，惨白的骨骼从中刺出，被污秽连接在一起。
污秽逐渐组合成了一只巨型的怪物，爬在地上就有数十米高。
黑色的肉体，惨白的裸露骨骼，还有从体内涌出的邪火。
鹿头野兽扭过身子，颤抖着面对着那只巨鸟。它的本能让它回想起了名为恐惧的情感。
我怒吼一声便向那畜牲冲了过去。我张开双翼猛地跳起，直接一脚把它踢飞百米多远。我踩着它在地上摩擦了一整片田才停下。
我再用后爪抓住它，带着它飞到天上。我用力拍打翅膀，直至和云层齐平才松开爪子。
鹿头野兽如同大山一样坠落下去，与空气的摩擦点燃了它的皮肤。
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那头畜牲被摔得几乎散架。
我直接收起翅膀，从百米高空落下直接踩在它身上。受到巨大的冲击让鹿头野兽的内脏都喷了出来。
我抓起它的头没想到它还有反抗的力气。
它扭过头将邪火在口中聚集，不过我没给它这个机会，直接掰开它的嘴用力一扯便将它的下巴拽了下来。
我把扯下来的下巴扔在了一边然后一爪从它的喉咙掏了进去再捏爆他胸腔里的心脏。
一瞬间，那畜牲就没了动静。
我朝着它低吼一声然后咬住它的脖子将它的整个脊椎抽了出来，再不断撕扯它的身体直到我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野兽全身几乎都碎成了渣，几乎没有一处不是血肉模糊的。
我盯着那些碎肉一动不动，然后静静地趴在地上。
这么长的时间我第一次感觉到疲劳。
我不管我这副身躯被看到会怎么样了，艾伦死了，我没必要去隐藏自己了。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那是猎人们，他们的脚步很轻但逃不过我的感知。
我懒得去想他们准备做什么了。
或许他们准备杀死我？
呵呵，这样也好，但他们做不到。
我累了。
猎人停住了脚步，但他们精神都紧绷着。很显然，他们并不能信任眼前这个更加可怕的怪物。
但斯瓦娜命令他们退后，而她自己则走了上去。
斯瓦娜没有拿武器，就像散步一样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睁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我脸上的外骨骼上摸了摸。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好好休息休息吧。这种感觉需要很长时间消化。”
说完她就离开了。
之后猎人们也离开了，不过还有一部分在我身边。
我不想管他们了，我现在只想睡一会儿。
…………
我感受不到触觉，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东西，闻不到味道。但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轻抚我的脑袋。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单调的黑白色。
而艾伦却坐在我旁边。
“梦？”
“也许是吧。”
没想都对方竟然还回答我了。
“我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
我猛地坐起，然后看着艾伦。
他是混沌之中唯一带着色彩的东西。
“你还活着？”
“不，我肯定是死了。”艾伦微笑地说着“只是我依然没有消失……”
“……不过也快了，我感受得到我正在分解。”
他抬起手，整个胳膊似乎正在分解成气体。
“等等，你再坚持一下。我去找人救你。”
“那些猎人肯定有救人的方法。”
“冷静，斯托拉斯。”艾伦平静地对我说到“我只是个梦，你醒来我就会消失的。”
“那我不醒了。”我猛地朝艾伦抱了过去，我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他。
他也抱着我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轻抚着我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了。
“你真的想一辈子都被我锁住吗？”
“嗯？”
“生死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没有人逃的了。”
“人早晚都会死。”
“但是你……你不该这样的，明明有方法。”
“是啊，但那并不能改变死亡的本质。”
“所以不要再伤心了……”
“我，做不到。”
“嗯，这确实很难做到。”
“曾经我的妻子的离去也让我悲痛万分，我也一直没有走出来。”
艾伦拉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但就是这样，我们没有主宰一切的能力。”
“我知道没人能安慰得了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我也深知那种感受。”
“一朵花注定会凋亡，没人能为了那永痕的美丽而消除死亡本身。”
“若不是我妻子的离去你也当不了我女儿啊。”
“你都死了还教导我。”
“哈哈”艾伦摸了摸我的头“伤心得用点时间去消除，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至少……我能告诉你，我并不反感我的死。”
“所以，帮我个忙吧，斯托拉斯。”
“至少不要因为我阻挡了你自由的脚步，否则我死了也会难受的。”
“……”我低着头很久没有回答。
“我答应。”
“还有，你真的是父亲吗？”
“那我是什么？”
“呵，我是觉得这样挺不可思议的。”我的心情好些了“我以为你已经离我而去了，但你依然能和我交谈。”
“是啊……”艾伦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死了还能这样。”
“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不好说。”
艾伦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影正在变得模糊。
“差不多了，你也该醒了。”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的朋友等着你呢。”
说完艾伦便消失了。
我刚想伸手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再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
天已经亮了，我依然保持着原型爬在地上。
周围是树林，可能是昨晚飞的太远了，地上也全都是干枯的血肉。
我缓缓站起身子，许久没能从昨晚的梦中缓过神来。
我突然的动作吓了旁边的猎人一跳，他们迅速警惕起来。
我低下头，像看小动物一样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直接从他们头顶爬了过去。
我晃了晃脑袋，然后收束起构成我身体的物质。
那些污秽迅速收缩，骨骼也缩了回去。几秒钟过后我又以人形出现在了树林中。
原本的衣服不见了，但被黑暗浸透的那些还在。
似乎被我血液沾染过的东西就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裸奔了。
我走到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被破坏的村子和忙碌的人们。
艾伦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是我还得缓缓。
我看着那些还在救援的猎人们，又闭上眼睛回忆了艾伦的话，或许我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