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总是断断续续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慢慢浮现在脑海中,让人的大脑越发的头疼了下去。
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四之宫恍恍惚惚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极浅的梦境中。
……
[今天雨下的有点大,您看,您能不能给我一天假。]
信息被发出的那一瞬间,四之宫的整颗心脏都被吊了起来。
昨晚的暴雨将外面的车辆轱辘都直接淹没,如果是人的话,穿行在路中,整个膝盖都会被冰凉的雨水淹没。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是否被冰凉而又脏污的雨水浸泡,他只是不想,不想失去最后一双鞋子。
多好笑,一双被弟弟随意丢弃的鞋子却成了他心里的宝。
[驳回。]
明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的心情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了——
这种情况也只能像昨天一样继续工作了——
十四岁的少年想着,默默的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到了楼下,又光着脚走到了兼职的快餐店。
浸泡在雨水里的细碎石子划破了他的脚,他却像失去痛觉一般,一如既往的向前走着。
快餐店的老板跟老板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是未成年的原因,他的工资也照常人便宜的多。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
如果不做的话,就是[不懂事]。
[“妈妈那么辛苦,你就不能帮我分担一些吗弥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在乡下干农活了。7岁就踩着板凳上灶做饭,你不要那么娇气。”]
四之宫弥生,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
……
猫咪的叫声在夜晚响起的很不合时宜。
年仅八岁的四之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被迫的开始在房间里找猫,只是两边的脸颊还有嘴巴肿的厉害。
“闹闹,别叫了,再叫爸爸妈妈就该生气了。爸爸他生气的时候可是超级恐怖的,还会打人。你看,我这里就是被他打的。”
小男孩越说越委屈,眼睛里更是情不自禁的蓄起了眼泪。
他确实不会附加题,但是老师也没讲那方面的内容,为什么要打他呢,弟弟不是照样不会吗?
为什么要说他是榆木疙瘩?他明明很聪明的,班级里没有人能考得过他。
彼时的他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做偏心,就算是双胞胎,在父母的潜意识里也会被分个高下。
而弥生,是从头到脚不被任何人报以期许的怪胎。
他早该知晓,也本应知晓,却又偏偏不肯认清现实。
一次又一次,期待又失落,把心脏捧出去,然后一遍一遍被人践踏。
[我是不被任何人爱的家伙,除了柊以外无人在意的蠢货先生。]
梦境翻篇。
…
…
……
“行。你可真孝顺。请个假还得拿亲爷爷做筏子。”
国中班主任李牙牙是一个面相相当刻薄的年轻女人,尤其是在她冷笑时,那份刻薄更是翻了倍。
十五岁的四之宫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拿爷爷的身体健康做请假借口——前提是可以的话。
路边摊卖的白色廉价胶皮布鞋并不合脚,在运动场上才走了两圈不到,就将脚磨的直接见了红,白色的布面上也满是渗透出来的红色液体。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继续参加什么运动会,也没那个必要,他想。
可当他请假的时候,班主任却一直拿其他事情敷衍他。
他知道,这女人是在针对他。
因为他家里从来没有给对方送过礼。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母亲,让她帮忙找个对方没办法拒绝的理由,这才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瞧,多好笑,必须要搬出家里老人病重这种话语后才能请下假来。
真好笑。
真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
…
…
……
这是一间狭小而又阴暗的房间,窗户被关的死死的,被窗帘紧紧遮住。
屋内挂着昏黄的电灯泡,炕上坐着一个抽着烟斗的老人,地上跪着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相貌还算英俊的年轻男人。
四之宫低头,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四岁的四之宫弥生无疑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崽子,皮肤白白的,笑起来也很甜,一看就没有吃过生活的苦。
啊,说起来确实是这样的,那时的他确实很幸福。
家庭美满,生活富裕,被爷爷偏爱着。
怎么可能笑起来不甜?
可是这份甜的保质期也未免太短,还来不及品尝,就被抛入了苦水做的罐子里。
“国一郎已经知道错了,光子你就原谅他吧。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快住嘴——快住嘴!
求求你快住嘴!
“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啊。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绝杀!
场景在一瞬间变得荒诞扭曲了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盖上了白色的笑脸面具,透过面具上的窟窿,看上了四之宫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恶意,让四之宫久违的感到了溺水般的窒息感。
[“你是哥哥,必须要给弟弟做打算呢。到时候结婚帮衬着点弟弟,不管怎么说,你就只有这一个弟弟,到时候能帮你出头的也只有你弟弟。妈说话也不会害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一块肉。你要听话,让我省点心。”]
[“你好烦啊。那么点钱一直催催催,我还能不给你吗? 你能不能表现的不那么寒酸啊哥,别给我丢人好不好?”]
[“今天的热水,晚上记得去打一下。——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吃吃吃。出门别说是跟我一个宿舍的人。”]
[“出去买点吃的吗弥生弟弟?什么?不去?你不要那么小气。不就是吃你点东西、花你一点钱吗?至于吗?”]
[“本子啊,小弥生从来没有看过吧?哎哟,你脸红些什么,这么害羞?…啧,怎么还没硬?”]
恶心恶心恶心好恶心。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你能不能不这么矫情?这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到处都是。你要学会往前看,好不好?别想着这么一副天底下我最惨的样子,看多了让人晦气。”]
是啊。
他就是这么晦气。
——
我在回忆痛苦…哦不,记仇方面可是无师自通的哦。
毕竟,[女人的话最喜欢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