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寒有过几次想要解释，不过这是师门的禁忌话题，于是最终还是作罢，欺师灭祖就欺师灭祖吧，他无所谓别人怎么看。
云熙生无可恋地靠在江寒的胳膊上，一副瘫软的模样，一旁是想要将她从江寒身上拉开的小巫月，但巫月比起大她很多的云熙，力气还是太小，任凭她竭尽全力都无法撼动。
“师弟...这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师尊的好。”云熙仰望天空，几只鸟儿飞过，没有留下声音。
江寒“嗯”了一声，任由巫月在旁边闹得欢腾，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云熙，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云熙忽然向他一瞥：“你想说啥？”
江寒：“......”
他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这一年开始，出现了...坐忘。”
“哦，”云熙还以为是什么比收了巫月做徒弟还重要的事情.....不对，这比感情事重要多了！她猛然回过头来：“坐忘？你说的是坐忘道？心斋坐忘的那个坐忘？”
江寒点点头，只见云熙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江寒知道自己没问错人，他思来想去，如果是巫月这样关系比较亲密的人肯定会过分担心他，问师姐云熙，是刚刚好的。
云熙郑重说道：“你现在才元婴，天劫境之上的悟道境界才需要悟道，况且还是坐忘道这种......你现在还做不到悟坐忘道吧？”
江寒指了指天上，表示的是：自己虽然确实还不行，但是有“东西”想要帮他，而且，他还不能说。
云熙闭上了嘴，眼神严肃极了，忽而又暗淡下去：“你没答应吧？”
江寒摇摇头，他和她说的，就是那些不可名的东西，在江寒不知觉进入坐忘时，引诱他“成仙”的主体。
云熙叹了一口气：“嗯...我会帮你的，尽力那种。”
江寒轻松地笑笑，仿佛自己是局外人一样：“没事，要是师姐你也没办法的话，我就自己尝试好了，如果我堕落了，师姐你就出手灭了这副肉身。”
云熙用复杂地目光看着他良久，随后叹气深深闭了闭眼：“好吧，总之不要轻易答应那些东西，你才元婴，太容易被侵蚀了......”
江寒点头：“我知道。”
他其实无所谓，“成仙”也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罢了，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事放不下。
云凝冰，他还想见昔时师尊一面；巫月，要是自己消失了，她肯定会癫得不行吧；还有白堇颜，亲眼看着她从孩子到成人，未来她的路还很长，可现在的她还太单纯，还需要江寒羽翼的庇护。
所以，决不能被“那些东西”蛊惑了。
这件事急不了，要么拖到江寒突破到悟道境，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要么则赶在江寒提前被灌输坐忘道之前，云熙或他自己能找到破解方法。
“对了，师弟......”云熙看了一眼江寒，发现这人自己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有，好像是她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她咳咳两声，扬了扬手中兽皮纸道：“我把巫月登记为你弟子了，不过，你这山上还有个人没介绍呢。”
江寒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他大概猜到虞霜的身份了，这事还是隐蔽的好，她应该需要他瞒着云熙。
“是，师姐，等我一下。”
说罢他示意云熙起了起，他便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云熙在后面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寒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和从前实在不太一样，但接触起来，却又还很亲切。
巫月小小个人，揪住大大一个的云熙的衣领：“看什么看？”
云熙不在意地嘲讽笑道：“我看我师弟怎么你了？”
巫月瞟了一眼旁边，抓着自己头发整理脑海中信息的白堇颜，没能把自己跟江寒恋爱的事说出口，巫月只能向云熙吐了吐舌头：“噗，就不给看！”
云熙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背靠桌子，用手指轻佻勾了勾巫月的脸蛋：“哟，这么嚣张，你现在可打不过我，小心被我抓起来打屁股。”
巫月冷笑一声：“哼，就你？我师尊都没打过我屁股，别说打，摸都没...哇啊啊啊，师姐救我！”
......
打开房门，虞霜还在里面躺着。
她身上罩着那件薄薄的衣物，从外面看上去，比起之前的干瘪下去，已经有了些微的轮廓，她的身体在江寒的日夜灌输灵气、还有悉心照料下，已经开始恢复。
不过她身体上面的疤痕估计是去不掉的，那是用刑者刻意为之，要她永远背负的诅咒。
江寒估摸着，再帮她处理一次伤口，她的衣服就不会再由他揭开了，因为那具躯体日渐长好，也不必要他天天这样清洗、敷药了，再作此举难免过于刻意，他不是好色之徒。
他坐在床边，侧身看着虞霜，虞霜似乎也习惯了这样，静静躺着。
“你不是宁州修士，对么？”江寒说道，虞霜顿了顿才微微颔首。
江寒抿嘴想到果然如此：“你是神族的人，高阳氏，对么？”
虞霜没回应，江寒便知道自己猜的是对的：“并且你还是高阳氏的长公主，高阳氏虞霜。”
听到此言，虞霜终于微微颤抖，她的目光中闪过一点诧异，睫毛微动，过了一阵，她的语气有些凄然：“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江寒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你的服装、一开始躺着的棺材，都不是宁州制式，不过我没见过神族的人，只是一点猜测耳。”
虞霜稍稍偏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中终于不那么灰暗了，开始能看见她金色高贵的眼瞳，她的目光告诉江寒她在听，让他说下去。
江寒轻笑一声：“也有直觉所然吧，我从未见过你这般，高贵不可侵犯者，于是想到神族，继而想到之前有传言高阳氏长公主失踪，我就知道你是......”
虞霜突然开口道：“不，以后再无高阳氏长公主了。”
她说得决然，但声音却有点颤抖——仿佛是灵魂被割舍一部分般的疼痛，随声音飘如他耳中，听得江寒深吸了一口气，才平稳心头道：“嗯，恰巧正道盟的人来了，例行调查，我可以把你登记为我的弟子，如此一来，你就有新的身份了。”
新的身份......不再是高阳氏长公主，不用因为权力的斗争而饱受煎熬，不用卷入姊妹相残的悲剧，江寒看着虞霜，觉得她的眼眸突然清澈了许多。
“嗯，谢谢，我......”
“这个身份，我很喜欢。”虞霜轻缓说道。
她不曾笑过，江寒却觉得她这话似乎是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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