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鸢没有食言,客卿确是同三公有着同等待遇,至少住处是如此,他一个人便拥有了一府十侍十婢。
虽然宫府华美安静,可江寒还是没完全放松下来,自出山以来,他一直如是。
坐在床踏上,想起方才所见圆月,他拿出那个虞霜的纸人,感受着纸人的构造和其中那种玄奥的力量。
江寒闭上双眼,尝试着将自己的本源灵气灌输其中,过了一阵,他瞧见纸人那金色的目光微微亮起,他便舒一口气,将纸人收起。
远在血门的虞霜忽地拿出纸人,见一道气息忽然出现,她微微笑了笑。
她知道这是江寒给她报平安,虽然她现在能够每时每刻得知江寒的状况,可是他这样主动道一声,却是更让人心安。
“师姐常说他是木头,我看也不尽然,是吧?”虞霜微微回头,巫月从后面出来。
她将散在肩上的白发理到后面,走了过来:“悟道大能面前是藏不了呢。”
虞霜看着她,没有回话。
巫月低头看着那只江寒纸人,好似想到了什么:“要不你把这个给我?”
虞霜摇头。
巫月歪头。
虞霜轻叹道:“在我手上,他若遇险,我可以随时赶去。”
巫月撇了撇嘴:“所以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对吧?”
虞霜道:“我以师尊的安危为重。”
巫月便摇摇头,不再看纸人,任它留在虞霜手上。
“师姐。”
“嗯?”
虞霜看着她一头白发说道:“师姐应知一世俗术法,可复白发成青丝。”
“嗯,我知道啊。”巫月睁大眼睛看着虞霜,一双血目盯着她一动不动,和白发配在一起,确显出与先前不同的气质。
“我当然知道了。”她转身走了。
她是故意留着的,虞霜能想到,她这样做,大抵只是为了留给江寒看吧?
江寒回来见到她的白发,会怎么样呢?
他会心疼,可是他会后悔吗?
不会。
巫月或许只想用一头白发告诉他,这段时间她有多想念他,想告诉,这一头白发都是他导致的。
这应是希望被对方爱、渴望对方心疼关心的表现,正因为爱一个人很深,才会这样。
虞霜忽然怔了一下,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她手上摸着纸人,忽然发现自己,好似有些羡慕巫月。
即使思念而不得见时,犹如肝肠寸断一般。
......
用膳时间,烛鸢坐在一张长桌之前,唯独她自己享用吃食。
这些珍馐虽然也不错,但她还是有些想念外面那些煎的、炸的、香喷喷的街边小吃。
“嗯,此肉鲜美无比,不可不尝,给江客卿送去!”
“这个也不错,嗯哼,给江客卿送去!”
江寒已经在侍从婢女的照料下用过膳了,此时又是三番五次来送吃食,他食量本就不多,于是命下人解决掉。
烛鸢却完全不知道,她吃到什么好吃的,就遣人送给江寒。
直到秦少府俯下身对她说道:“陛下,您不如请江客卿过来,与您一同用膳?”
“哦!”烛鸢眼睛一亮,随后又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秦少府点点头,表示是自己失职。
可陛下您自己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过了一会,江寒府上就有人来请江寒过去。
来者是秦少府,还算熟悉。
秦少府路上对江寒说道:“江客卿,虽知您的为人,以及家乡礼俗迥异,老夫本不想多勉强。可是一会用膳的地方,侍从不少,还请您称龙王大人作‘陛下’。”
“嗯,好。”江寒随后应道,一个称呼而已。
“多谢江客卿。”
......
偌大一张长桌,就两个人落座,其余人都站在旁边低下头,倒是有些令人不自在。
“吃啊江寒,啊不,爱卿!”
江寒随便夹了些入碗中,应付式地吃了一点。
龙族的食物竟全是肉食,一点素的都不见,江寒难得见到一道素的,是一朵红色的花朵,夹过来一尝还是荤的,只听得将素食做成肉模样的佛门斋饭馆,从未见过还能这样。
烛鸢是吃得很开心,比刚才开心多了,秦少府看得出来。
“诶呀,爱卿你怎么不动筷呢?不喜欢吗?”
她吮着筷子好奇问道。
江寒:“我食量小。”
“噗。”烛鸢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随后就收不住了:“哈哈哈,好可爱诶。”
江寒:?
食量小,很好笑?
烛鸢拿着筷子在空中一晃一晃,秦少府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小时候被教了很多年礼仪,可现在还像个下里巴龙,怕是要被江客卿嘲笑。
“你那天一打全部,朕全程都看了,实在很难想象,‘那个人’竟然会说自己食量小,噗哈哈。”
江寒不觉得好笑:“陛下无需想象。”
“嗯?”
“我就坐在你面前。”
“嗯嗯。嗯?什么意思?”
江寒没说话了,跟她交流真费劲。
究竟是自己身边的人太聪明,还是她太笨?
像巫月自不必说,他说半句巫月都能补出十句,白堇颜和他朝夕相处也知他习性,而虞霜更是似能瞧见人心一般,他不动口虞霜都能明白他所思所想。
就是这个小龙王,相处起来,实在一言难尽。
罢了,她又不是自己弟子。
......
翌日,烛鸢就来到了江寒的住处,拿着一些卷册。
“爱卿,朕来找你玩,呸,学习了。”
江寒揉了揉眉心:“不是有太傅吗?”
“太傅有事,秦老头说你们宁州人都挺有文化的,朕手上这些都是今文写成的书籍,你来教朕,如何?”
烛鸢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手捧书籍,背着身一勾脚把门踢上。
见江寒无奈点头,她就扑过来,手中卷册都散落下来。
江寒随便拿起一部,是关于排兵布阵的——真正的王朝攻伐,不在于谁的底牌最高战力最强,而是成千上万高阶修士的交战,这才显示出兵法的重要。
还有一些关于外交、内政的。
江寒手心锤了锤自己的头,难怪太傅“有事”,这么深奥的东西,怎么可能教得会烛鸢这个笨蛋。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她就趴在旁边看一些皱巴巴的纸了。
江寒卷起手中书,这丫头就是知道她偷懒江寒也不会说什么,才会如此嚣张吧。
“朕可没有偷懒!这都是奏折!”
她好像意识到不对劲,立刻狡辩......解释道。
“爱卿,来帮朕参谋一下,你应该懂吧?”
江寒便靠近一点,与她同看那些奏折,越看越不对劲。
“这些是真实的事件?不是小孩看的话本?”
烛鸢立刻恼了:“当然是真的,要是假的就是欺君之罪!你这呆子,这可是秦老头吩咐下去,要他们写成朕爱看的样子的。”
江寒点点头,奏折都要写成这样才看得下去,却也不知谁才是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