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的监牢中,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十分复杂的恶臭气味。
污水恶臭、粪便排泄物臭味、食物馊臭味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味道。
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一起,在这个空气浑浊不流通的潮湿昏暗监牢里,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冲鼻恶臭。
文官袍上绣有飞禽的人,在衙役、狱卒的带领下,顾不上监牢里的恶臭环境,一路往关押死囚犯的监牢最深处急匆匆赶去。
很显然这位就是给云清发奖金的县令,只见他面色苍白,似乎是大病新愈,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不过,这群人的鼻子,早已被这监牢的味道所荼毒了,没有一个人闻得到这位县令身上的臭味。
在最前面的,是这个监牢的牢头,叫孙有才。
他身形矮小,嘴唇上留着对鼠须,是一个本地人。
他算是这个监牢里的老油条了。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县令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当牢头了。
平日里没少从牢房犯人身上搜刮油水,这是个油水很丰厚的肥差,毕竟一般人都有在鞋子袜子等地方藏钱的习惯。
一旦找到了就是他的了。
同样,平日里他孙有才就是监牢里的土皇帝,他说什么囚犯们就得做什么,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违逆他的话。
但,他现在在县令跟前,却看见了这么一幕。
“大人,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这个牢房里闹邪了!”
“牢里有脏东西!救救我啊!”
“县尊大人,我们家里很有钱,只要给我换个牢房,我把钱全给您。”
“县尊大人,求求大人给我换个牢房吧,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愿意招供,只求给我换个牢房!求求张县令给我换个牢房吧!”
燃着火把的长廊两头,从木栅栏后伸出一双双手臂,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污臭的,甚至在孙有才看来,无比乖巧的犯人,一个个都违逆了孙有才的话,朝县令哭喊着。
仿佛这监牢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此刻,孙有才面色苍白难看,本想勒令犯人们,不要不要大喊的,但县尊大人就在跟前,只能连闷屁都不敢放一个,将全部怒火全都悄悄憋回肚子里面去。
如今,他已不是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留得住这个油水足的肥差,而是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背上谢氏之死的所有责任,还有没有命活。
两人一直向前走,直至走到一个僻静的房间里,这里原来用于审讯犯人的,改造一下就成了临时的停尸房。
“县尊大人。”看见县令的到来,县令面前这个胡子花白的老许作,向县令深深鞠了一躬。
倒不是想讨好县令为自己谋官求职,毕竟,许作这个职业,靠的是手艺和见识。
得罪了这一个镇的县令大不了换个镇子继续作。
而且,虽然说,许作是门吃皇粮的手艺,但这一门行业经常要和死人打交到,容易引起流言蜚语,所以真的想干这行的人也不多。
真正让老许作如此尊敬的是新县令到来以后,颁发一系列的政令。
在老许作的记忆里,在现任县令到来前,这个小镇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也没有现在的这么繁华,镇民还有不少吃不饱饭的。
然而,新县令到来后,颁发了一系列利民政令,才有了现在政通人和的小镇。
就凭这些政绩,这位县尊大人,值得他这个老许作深深地鞠一躬。
“打开吧。”
县令轻轻的挥了挥手,
老许做点了点头,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去,露出了尸体的全貌。
孙有才作为牢头,很明显是看过这一具尸体的,然而此刻,他却被生生吓得往后倒退了五六步。
足以可见,这尸体是有多吓人?
谢氏的尸体是一具干尸,一般的干尸呈现为体重极度减轻,形体干瘪缩小,色泽呈暗褐或淡棕色;皮肤失去弹性和韧性,酷似皮革。
让而这一具不同,在棕色的皮肤内是蠕动的祖虫。
无数的虫子在干尸体内来回穿动,连眼睛内都爬满了虫子。
“呕!”
声音是从县令的方向传来的,但并不是县令,而是县令身后的一位记事官。
而县令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尸体。
“报!”
一个官吏闯了进来。
“外面安仁堂坐堂医求见。”
“带他进来吧。”
县令淡淡说道,同时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在孙有才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又说道:“你们先散了吧,我有事和安仁堂的大夫商量一下。”
呼。
孙有才喘了一口气,县令这时候让他们散开,基本上也意味着原谅了他。
当然,后续惩罚估计不会少。
但比丢掉小命可好上太多了。
孙有才不敢怠慢,带着一帮人一溜烟儿的溜出监牢。
“你家小吏贪污的事,你不管管吗?”
采药人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来。
“本官管累了,不想管不行吗?”
现令微眯着眼睛撇了他一眼。
“行行行,你是县令你有理。”
采药人躲过县令撇过来的眼神,随即又转了一下眼睛。
“话说回来,你这体臭不治了?”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县令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你还想给我治病?上次我们衙门的鸡不报晓了,你给我们衙门的鸡治病,自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鸡了。”
采药人有些心虚的转过头。
“咳咳,那是意外,意外,而且我不也治好了一个小伙子吗?”
县令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是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状书,递给采药人。
“你自己看吧。”
这本状书上倒也没有什么,就是说在县的西南角经常会传出鬼哭狼嚎,他作为镇子中的一员有向县令举报之类的话云云。
“啊,这。”
采药人有些尴尬地放下状书。
“其实,我认为人活于世最重要的事是开心,只要您开心,所有病自然就好了。像体臭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县令翻了一个白眼。
“得了吧你,别耍宝了。要干正经事了。”
“这具尸体,你能看出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