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番外 无尽寒冬(一)

作者:若安0v0 更新时间:2023/7/17 22:26:46 字数:8357

“诺娃,姐姐回来了。”

和桌子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兴奋地从内屋跑了出来,棕红色的头发梳在脑后,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欣喜与渴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姐姐每天回来都会给她带来一点小惊喜。

她的姐姐也是棕红色的头发,只不过没有像妹妹一样留长,干练的短发刚好盖住冻得发红的双耳,额前的红发上还有未化干净的白雪。妹妹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衣服,一双总也闲不下来的小脚丫上也没穿鞋,只是用厚一点的布料在双脚上缠了几圈。姐姐也好不到哪去,深红色的低领外套上还有很多没有修补的破洞,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风内层也没有用于御寒的细绒。腿上的御寒措施也仅仅是两个裤脚用两段麻绳捆紧,脚上的矮靴很不合脚,而且样式也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会穿的。

姐姐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可爱的小天使嬉笑着撞进怀里,两双湛蓝色的眼睛对视片刻,姐妹俩都露出“傻傻”的微笑。

“猜猜姐姐今天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诺娃小巧的手掌碰到了姐姐怀里有个软软的东西,她想把手伸到姐姐的衣襟里一探究竟,可诺拉却一直“不听话”的来回闪躲。

“给我看看嘛。”

“你先猜猜看嘛。”

“唔……面包!”

“不是吃的。”

“那……新衣服!”

诺拉刚刚还微微上翘的嘴角在这一瞬间恢复常态,别开目光的瞬间还轻轻叹了一声。她拿出怀里的“神秘礼物”,双手抓住礼物的两角轻轻一抖,一件内层衬有细绒的黑色披风像雪花一样轻轻飘落到诺娃的肩头上。

“诺娃裹上这个就不冷了。”

“诺娃在家里一点也不冷,姐姐还要出去找吃的,姐姐裹!”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诺拉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把披风裹在诺娃身上之后走到炉灶前生火准备晚饭。家里还剩下一块面包,再用昨天买到的蘑菇简单做个炖汤,这一天的餐食就这样准备完成了。

诺拉顺手把今天赚到的钱掏出来摆在桌子上,一枚银币五枚铜币,接下来三天的面包算是都有着落了。

可一年到头一直用面包和炖汤勉强度日,还在长身体的诺娃难免会营养不良。可诺拉也很努力的想要多多赚钱买点蔬菜水果,但现实并不允许诺拉考虑面包以外的食物。妹妹过冬的衣物也还没有着落,深感无力的诺拉闷闷不乐的捂着脸,战争,连绵不断的战争,生在尼克索亚帝国真是诺娃最大的不幸。

“姐姐怎么不吃饭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看着诺娃递过来的一半面包,诺拉收起桌上寒酸的钱币推回了妹妹的小手,她看着诺娃有些赌气的鼓着腮帮的脸,语气温和的说道:“姐姐不饿,你吃吧。”

诺娃无视了诺拉善意的谎言,强硬地把面包塞到了姐姐的嘴里,声音虽然略带稚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挺成熟:“姐姐还想饿晕过去吗,快点吃。”

在妹妹的监督下吃完半个面包的诺拉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说不愧是自己的亲妹妹,有机会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浪费口舌。

还好在入冬以前就准备了相当数量的用于生火的木材,在家的时候至少不会被冻死。清贫的生活并不会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夜晚互相依偎时的体温能抵御这世上最严酷的极寒。

诺拉其实早就计划着带妹妹离开尼克索亚帝国,去找一个环境宜居,没有战争,没有剥削的国家好好生活。尼克索亚帝国位于艾斯洛尔大陆的北方,是整个大陆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提到尼克索亚帝国,人们只会用两个词语形容他们的政治与外交,那就是“残暴”与“铁血”,似乎整个帝国从上到下的运行模式都是为了战争而服务的。

战时所有符合条件的男性都要无条件的去往前线,所有的基础产业都要为战争提供必要支持。侵略得来的好处都被帝王与贵族拦下,而他们穷兵黩武时挥霍的金钱却都来自于普通百姓。尼克索亚帝国的炼金业极其发达,但炼金资源却也垄断在贵族手里。本就难以维持生活的诺拉每年还要把部分收入上交给国家,这也是她一直没有荒废自家田地的主要原因,有作物收成还可以上交粮食,没有作物收成的话,把辛苦赚来的钱全交上去也填不满贵族贪婪的口袋,自己和妹妹到时候都会饿死。

这一任帝王更是深陷于尼克索亚帝国战无不胜的虚假幻想当中,各地贵族手里都握有武器装备一流的专属军队,深受压迫的平民当然想过反抗,可这如同天地之别的鸿沟又该如何逾越呢?

诺拉的父亲,自打她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几面,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父爱就是这双很有年头的短靴。诺拉的母亲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病倒了,父亲从军多年积攒下来的津贴都花在了寻医看病上,可最终还是敌不过那无情的病魔。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去世时痛苦的神情,早就哭干了眼泪的诺拉没有流下一滴泪水,她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这永世的离别,无奈与自责,这是母亲去世后她仅有的两种情绪。

她把母亲葬在了自家田地旁,因为她生前曾说过身为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农妇,她一辈子可能就只有守护田野这一条路可以选。诺拉没有等来那个每隔几年才会回一次家的父亲,因为每年都有的从军津贴自她二十岁开始就再也没发放到诺拉手里,诺拉知道,往后的日子,就只剩下她和诺娃了。

照顾好年幼的妹妹成了诺拉生活的全部,她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任何迟疑,赚到钱的第一时间她就会想要给妹妹买点什么东西,每天走进家门之前都会思考今天要怎么逗妹妹开心。诺娃这个可爱的小天使早已经成为了诺拉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她给了诺拉活下去的理由,也给了诺拉生活下去的勇气。每天和诺娃相拥的时刻,诺拉甚至感觉自己的生活也没那么糟。

尼克索亚帝国的严冬是对所有生活在这里的平民最严苛的考验,诺拉勉强凭借自己健康的身体在当地的炼金工坊里找了一份卖苦力的差事,虽然赚的不多但也好过在冰天雪地出去给军队运送物资。

每天一大早诺垃就来到工作的炼金工坊帮助坊主装卸各式各样的炼金材料,按照要求把材料添加进炼金炉里,以及定时给炼金炉添加煤炭。坊主是当地贵族的亲信,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给诺拉几块碎掉的煤炭以彰显自己那时有时无的人道主义关怀。

这家炼金工坊的规模不小,出产的炼金药剂能稳定供应半个郡的商品需求。在这里工作的工人有很多,但诺拉是唯一一个女性,而且还如此年轻。邻里相亲自然都知道诺拉的日子不太好过,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要养,可没人会向她施以援手,因为每个人都无暇自顾。

诺拉像往常一样从马车上搬下成袋的矿石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根茎,可不一样的是她注意到脸色阴沉的坊主带着几名壮汉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毫无疑问,昨天她拿给妹妹的那件披风是偷来的,凭诺拉在炼金工坊的工资想买一件做工精细的御寒披风,至少要不吃不喝一个月才买得起。她知道这是很不好的行为,但一想到自己可怜的妹妹还在家里忍饥挨饿,诺垃就总想着应该为她做点什么。昨天下工之前诺拉去坊主的房间递交近几天的成品清单,看到这件披风的时候诺拉就动了歹念,想着这些腰缠万贯的贵族都是靠剥削平民才过上现在的富足生活的,偷偷拿一件披风也是无可厚非。

在工坊里做工的每个工人都会理解诺拉的行为,但工坊主显然不会。腹部遭受重击的诺拉痛苦的跪在地上,眼前的这些人显然不会怜香惜玉,每一脚的力度都足以使人晕厥。诺拉死命的用小臂护住自己的头部,她以为坊主会隔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披风被偷了,到那时他可能就忘记了当天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人是诺拉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诺拉听到了坊主肮脏的咒骂,挨打的时候诺拉一直都没有吭声,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坚强,只是单纯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感觉罢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诺拉发现自己躺在离工坊不远处的空地上,看来被打晕之后坊主就命人把她丢了出去。多亏初入冬的天气还没到在外停留片刻就浑身发颤的程度,要不然诺拉现在可能已经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诺拉尝试着站起身,可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一次把她拖回到地面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快要散架了,长时间与冰雪接触的双手已经红肿充血,她紧忙向手上哈了一口气之后塞进外套里,现在还只是有些麻木活动受限,估计再冻一会这双手可能都要废掉了。

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向最近的树木爬去,尝试了好几次之后,诺拉总算是靠着似要断掉的树干站起身来。诺拉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笑自己卑微脆弱的生命,在这种时候竟然要靠一棵毫无生气的枯树救助。

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妹妹还在家里傻等着姐姐回去,诺拉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一瘸一拐的朝着最近的面包房走去,口袋里仅有的一点散钱没有被人拿去还算是他们有点良心。

“我的天啊,你这是怎么了诺拉?”

面包房的主人是个好人,她经常把烤好的面包便宜卖给村子里的苦命人。诺拉之前也询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工,得到的答复是每年要交给国家的税款已经够多了,实在负担不起帮工的工钱。

“没什么……和之前一样,给我两块干面包。”

诺拉把一枚银币交到老板手里,接过两块没有任何包装的面包和找回来的五枚铜币,她看着老板满是善意的微笑,还是把多找回来的一枚铜币给塞了回去。

“别这样莫斯太太,大家都不容易。”

她不想被人同情,只是说的比较委婉。长久以来的自卑情绪和看不到出路的绝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生性要强的诺拉,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但每次看到妹妹的笑脸就想着再坚持一下,没准就会出现转机。

诺拉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半天要怎么和妹妹解释这一身明显是被打出来的伤痕,诺娃的年纪还小,估计也不会深究……

“姐姐,你骗人……”

诺娃的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她显然不相信诺拉“摔伤”的说辞,她看着诺拉因为冻伤生起水疱的双手,轻抚着诺拉满是血痕的小臂,积攒的情绪也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

“姐姐……如果……如果爸爸回来的话,就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诺拉抱着失声痛哭的诺娃,紧咬牙关攥紧拳头,妹妹的话揭开了诺拉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伤疤。她强忍着不让软弱的泪水从脸颊滑下,因为这悲伤只要开始倾泻就无法停止。诺拉从来不会怨恨自己的父亲在她最需要保护,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在身边,她也从来不会怨恨这个世界给了她太多的不公平。她为了自己的唯一的亲人,为了照亮她生活的小天使,她隐忍着,坚持着,她也会愤怒,也会悲伤,也会绝望……但此时此刻,诺拉所有的复杂情绪只化成了一句话:“乖妹妹,姐姐有点累了,先去睡一会好不好?”

诺娃点了点头,但她又拿起桌上的面包送到姐姐嘴边,悲伤的余波还没有结束,诺娃哽咽着对姐姐说:“吃饱了才能去睡……”

诺拉笑了,妹妹的天真是这世间治愈苦痛的最佳良药。为了让妹妹满意,诺拉咬下了一大口面包咀嚼片刻才缓缓吞下,拍了拍肚皮又不小心碰到了肚子上的伤痕,不想在妹妹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诺拉也只能用一个很别扭的微笑掩盖过去。

其实诺拉并不知道,诺娃总是要她吃饭的举动并不是出于天真,而是她真的很担心下一次姐姐再饿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丢了工作的诺拉只能选择去后山上碰碰运气,没准还能捡到点别人挖剩下的炼金材料拿去黑市换点钱。

尼克索亚帝国的黑市一直没有被“黑尾鸮”渗透,这也多亏了国家整体从上到下那奇怪的自负。他们认为尼克索亚帝国内部的事情从来都要不得外人插手,尽管是处于灰色地带的黑市生意也不行。

出门的时候诺拉还带上了家里唯一一把能用的小刀用来防身,在村里还好,来往乡亲都是熟人,除了那些嚣张跋扈的贵族以及那些为虎作伥的烂人,在村子里还是不怎么需要自卫的。

可身处旷野就是个例外了,先不论可能会遇到图谋不轨的危险分子,冬日里的野兽相比另外三个季节更加凶猛,它们可不会轻易放弃主动送到嘴边的猎物。

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出门的诺拉有意的绕开了她之前工作过的那个炼金工坊,只有一晚的休息身上的伤也不可能痊愈,每走一步腰腹和侧肋都会隐隐作痛,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和那些无赖起冲突。

诺拉不清楚村子不远处的山丘叫什么名字,大家都习惯称其为“后山”,所以诺拉也就跟着这么叫了。后山一年四季都给村子里的人提供了生存下去的保障,炼金材料、野兽皮肉、生火木材等等,即使是冬天,运气好也能从厚厚白雪下潮湿的土地里挖出还没有腐烂溃败的植物根茎。在炼金工坊干了这么久苦力,诺拉也大概能分辨出来哪些是没用的杂草,哪些是值钱的材料,运气再好一点还能捡到过往商队落下的矿藏。

把加绒披风留给妹妹的诺拉瑟缩着身体,已经冻伤的双手插在外套里以免雪上加霜。她循着地面上的车辙印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到哪里找能卖钱的东西,这一望无际的雪白晃的诺拉双眼发干,听着北风的低吟,诺拉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这种地方碰运气,可能只是在逃避现实?又可能是长期的心理压力无处释放,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冷静……

几声属于人类音域的喊叫声打断了诺拉的思绪,刚开始诺拉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追踪的车辙印,很明显刚留下不久,走快点追上去说不定就能一探究竟了。

还是有些担心会遇到意料之外的变故,诺拉走走停停,循着时有时无的喊叫声朝前面的反斜面前进。

诺拉趴在坡顶好奇地探出头,一辆蒙着盖布的马车旁,两名举着直刀的男子正和两头饿红了眼的牙狼缠斗,雪地上的鲜红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没有任何顾虑的牙狼明显占据着战斗的上风,诺拉知道多管闲事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但她隐约感觉只要帮了眼前的两名男子摆脱危机,一定会有好事发生。诺拉抽出小刀从坡面滑下,她在不太合脚的短靴了塞了很多粗布,这样就不至于在跑动的时候把鞋子跑丢了。瞅准了其中一头牙狼的眼睛,诺拉眼疾手快的刺了上去,正在和牙狼缠斗的男子差点没收住力气一刀砍在诺拉身上。

吃痛后退的牙狼并没有因为失去一只眼睛就停下进攻的步伐,它把目标换成半路杀进来的诺拉,呲着牙恶狠狠地朝她扑了过去。没有任何与野兽的战斗经验,诺拉只是凭借着本能抓住牙狼的脖子,眼看着牙狼锋利的獠牙就要划破诺拉的喉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一边愣神的男子终于一刀砍在牙狼的脖子上,让这只疯狂的野兽停止了呼吸。

诺拉及时松开手以免男人的攻击误伤到自己,她转头查看另一名男子的情况,虽然被咬伤了手臂,但也勉强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瘫坐在马车的车轮旁边,从早就被牙狼撕烂的披风上扯下布条简单的包扎伤口。

“多谢你的出手相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诺拉•范迪斯尼。”

“幸会,我叫托尔博•迪隆索,叫我托尔博就可以了。”

握住了托尔博伸出的右手,诺拉手上的水疱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托尔博从衣兜里翻出一双看上去很保暖的手套,面带微笑的交到诺拉的手上,两人都没有多余的交流。

诺拉也不想做任何推脱,她出手相助就是为了从他们两个身上取得好处。戴上了厚实的手套,诺拉和托尔博一起来到受伤男人的身边,他靠在车轮上用没受伤的手拿着水壶,将里面的雪水一饮而尽。

“冬天就是这一点好,永远不缺水喝。”

男人说着又敞开瓶口把水壶放在雪地上,一点点把聚集起来的白雪灌到金属壶瓶之中,有这样的装备就说明眼前这两个倒霉蛋和诺拉的父亲一样,为尼克索亚帝国的战争效力。

“他叫兰斯,长相有点凶但其实人很不错。”

诺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兰斯的男人,额头上疤痕,目光锐利的双眼以及挂满雪花的络腮胡都为其平添了几分凶相。兰斯拉着托尔博的手从地上站起身,像老鹰锁定了猎物一样把诺拉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你这么个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生活所迫……”

“抢劫?”

“找找有没有能卖上钱的东西……”

要是抢劫的话刚才诺拉就已经动手了,这个叫兰斯的家伙不仅长相凶狠,思维更是简单粗暴。托尔博四下望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匹挣脱了缰绳的老马,他回身问诺拉能不能把他们两个带去最近的村子,现在这种状况不得不找地方补给一下了。

诺拉走到马车旁边观察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两人运送的是什么东西,她指着蒙着布的马车问托尔博:“这里面是什么?”

“一些军备,说起来很可笑不是吗?我们来自西边的克兰福镇,整个镇子就征上来这么点军需物资,要我们两个倒霉鬼送到南方港口支援战争。先不说这么点破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估计等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战争都结束了。”

“战争?又和哪里开战了?”

“谁知道呢,尼克索亚有一天不和别人打仗才会另人感到奇怪。”

托尔博和兰斯一人拉着一根车辕,诺拉在马车后面推着厢尾,真到了这种需要靠人力上坡的时候人们才能意识到牲畜的重要性。

托尔博打算去村子里买一匹能挨过寒冬的马,顺便给兰斯找个可以治伤的医生,路上吃的干粮也需要适当补给。大致听诺拉讲了村子里的情况,托尔博也表示尼克索亚帝国境内所有村庄基本都是这个样子的,战争是最劳民伤财的事情,但很不辛的是尼克索亚帝国却尤其以战争为荣。

“你为什么不去当个冒险者呢?能吃苦敢打拼,虽然冒险者赚的也不算多,但至少不用担心哪天会饿死。”

诺拉之前也听别人说过这种极富“浪漫”色彩的工作,全世界到处跑承接各种各样的委托,或替人消灾,或探索秘境,或狩猎魔物,或保人周全……不过要想当冒险者也得去别的国家,诺拉在听到“港口”这个关键词之后就已经开始计划如何说服他们两个带上自己和妹妹一起走了。

在诺拉的推荐下,托尔博很顺利的找到了村里唯一的医生,并且还用公正的价格买到了一匹本要被主人杀了吃肉的可怜马儿。为了实现自己的最终目的,诺拉很热情地邀请他们两个去自己家里过夜,在相处中见识到诺拉有多么缺钱的托尔博还误会了她的意思。

“呃……我们没有那个意思,真的。”

“什么?”

看着诺拉纯洁坚强的双眼,被兰斯瞪了一眼的托尔博没有回应,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帮两人卸下了马车上的牙狼尸体,诺拉先一步走进屋子里照看还不太清楚情况的诺娃。看到满身血污的诺拉进门,诺娃还以为自己的姐姐遇上了大麻烦,晶莹的泪滴一下盈满了诺娃天真的大眼睛,她拉着姐姐的衣角,怕不小心碰到诺拉的伤口她甚至没有急着要姐姐抱。

“别哭啊诺娃,姐姐没事,这些都是牙狼的血,”诺拉蹲下身子抚摸着妹妹冰凉的脸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脱下了带在手上的厚实手套。“姐姐今天救了两个和爸爸一样的军人,这是他们送给小诺娃的礼物哦。”

安顿好马车后,托尔博和兰斯也相继进到诺拉略显寒酸的家里。刚进屋的二人刚好看到诺拉把从托尔博那里拿到的手套戴在诺娃手上,她手上因冻伤而生出的水疱在此时红的是那般扎眼,托尔博和兰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诺拉此前一直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妹妹,无论身处何地。

兰斯也有一个和诺娃差不多大的女儿,他从家里出发运送军备物资的时候女儿还在遨游她那奇幻的梦乡。看到诺娃兰斯鼻头一酸,想要上前一步仔细看看诺娃的脸,借此来安抚那颗挂念女儿的心。可他又怕打扰到姐妹二人的美好时光,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在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女儿的笑脸。

“诺娃,这两个叔叔就是姐姐今天救下的军人哦。”

“你姐姐真的很厉害,冲过来一下就把牙狼干掉了。”

托尔博神色诧异地看着身旁的兰斯,没想到这家伙的嘴里也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不过回想起来他好像说过自己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此情此景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当然,姐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诺娃一脸骄傲的站在诺拉面前向这两个陌生的“大朋友”炫耀自己引以为傲的姐姐,引得三人放声大笑,托尔博单纯是开心,兰斯脑海里尽是自己女儿的脸庞,诺拉在勾勒幸福的未来……

“这东西能吃吗?”

看着托尔博在给牙狼剥皮,闲来无事站在一旁观瞧的诺拉想起自己和妹妹已经好久没开荤了。

“当然可以,我老家那边的猎户都是把牙狼当作储备粮的。这些毛皮还能在黑市卖点钱……我们一人一头怎么样,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诺拉没有回答,她不确定现在提出要和他们两个一起走算不算是个好时机,托尔博会不会认为诺娃是个拖累,兰斯会不会嫌弃自己没有用处……

“那个……托尔博……”

“怎么了?”

剥皮是个精细活,一旦下错刀位就可能破坏皮毛的完整性,在卖钱的时候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托尔博回头看向诺拉的时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诺拉一脸扭捏的样子,即使相处时间很短,托尔博也能意识到性格爽朗的诺拉一定有大事要说。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着妹妹和你们一起走?”

提出这个请求之后诺拉就没敢再直视托尔博的眼睛,她实在是太想带妹妹离开这个看不到未来的地方了,面对这命运的转折,诺拉甚至紧张到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她面对牙狼的獠牙时都没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无所适从。

诺拉每次用力的时候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些托尔博都看在眼里。虽然是被强迫着从军的,但多少也算是上过战场,这是她身上有伤的信号,托尔博再清楚不过了。回村子的时候明明可以走笔直宽敞的大路,可诺拉还是带着他们两个绕开了大路旁边的炼金工坊。她脚上穿着的是尼克索亚帝国给军队分发的行军靴,妹妹身上裹着的御寒披风也不像是诺拉能买得起的东西,再加上这么小的孩子也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托尔博已经把诺拉的生活猜了个大概。她过的很不好,而且无依无靠,她拼尽全力想要给妹妹一个光明的未来,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托尔博原谅了诺拉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行为,不过说到底在这种地方生存,这也算不上什么罪过。

“当然可以,但你想好了之后要怎么办了吗?诺娃还小……”

“真的吗!兰斯他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兴奋的诺拉自动忽略掉了托尔博出于善意的问询,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当然可以”,别的话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会的,他有个和诺娃差不多大的女儿。”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诺拉我说你……”

托尔博摇了摇头,继续着给牙狼剥皮的工作。在脊骨上下刀的时候划偏了一下,托尔博也在为诺娃的未来担忧,看诺拉的样子她并没有想好出了村子何处才是下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家,不过对于她来说,“家”的意义,可能都在诺娃一个人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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