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像来前台时的气氛那样凝重，只有一人一鬼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
男人边走边漫不经心地盯着提灯里不断改变形态的灯焰。
说来也奇怪，男人手里的这把提灯灯室里除了灯芯以外，灯室底上的灯油如同仿佛装饰一般，并不随着提灯灯身的晃动流动。
那灯油和灯室融为一体，既不损耗也不增加，俨然与灯焰的燃烧并无关系，只不过是一层伪装而已。
两“人”在前往储藏室的一路上还时不时聊上几句话，似乎十分和谐。
当然，主要是那位客房服务偏讨好性质地找着话把。
相应的，林言虽然没有表示厌烦，但是一句一句回答时面无表情，他身上时不时散发的“血气”让服务员变成了提心吊胆的一方。
在它看来，男人的真身，其必然是一个及其凶残的“存在”——眼下的模样不过是包覆那一层恐怖的简单外皮。
属于酒店的镶金瓷砖在一步步中逐渐变回学校标准的白瓷，金碧辉煌也回到了黯淡的白光中。
服务员很清楚，这些都是男人故意放出的气息，目的就是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根据这间酒店的规章，在男人出示永久房卡并且提出正当服务后，酒店的规则就会朝着男人倾斜。
客房服务因此失去了大半酒店规则的庇护，显然不能像以往借助酒店本身的秩序兴风作浪。
因此，它只能努力谨言慎行，不被男人找到什么引发规则惩罚的把柄。
“我们到了......”客房服务先一步走到了房间前。
“这些人牲都是今天才进的食材，每一个都还活蹦乱跳的。”服务员小声地朝男人讲，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一样。
但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拨开提灯灯室的小门。
显然打算把它晾在原地。
“咳，咳咳。”它僵硬地清清嗓子。
客房服务干笑了两声，他的破锣嗓子发出的笑声沙哑得扎耳：“您是先挑选，然后我再开门呢，还是您直接宰杀呢？”
“直接宰杀。”林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提灯，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h...好的。”
服务员低头掏出自己的钥匙，低头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然后转了三圈。
“咔嗒，咔嗒。”锁簧的声音异常清脆。
服务员满意地点了点头。
“请您自己挑选您心怡的食材。”它闷头边说边让身到走廊上。
服务员面上幽绿的双眼里露出一丝阴郁与期待，似乎正等待男人走进去。
它的手上紧紧攥着那把食材储藏室的钥匙——没有规定说食材不能是食客，更没有规定要求食材不能是永久房客。
但男人没有走进去，而是扭头看向它，面无表情。
男人顺手把左手一直把玩的一枚枯种扔进提灯的灯室里，让提灯原本暗淡下来的灯焰骤然一涨。
它忽然察觉到男人周身一直笼罩的血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让它反胃的鬼气的味道。
那种味道就像一种发臭的灯油。
熟悉的味道一下子令服务员意识到它彻底被面前这个男人所欺骗。
“气...气味不对，这种气味......”
“你不是鬼，你是人！”
那个自称为客房服务的“服务员”双眼骤然圆睁，正梗起他的脖子，高声呼喊的时候：“保......”
“安”字尚未出口。
“咚！ ”
这看起来二十出头却胡子拉碴的男人把手上的提灯灯座重重地甩到他的额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提灯的灯焰在挥动带来的快风里毫无熄灭的迹象，反而兴奋地跃动着。
男人趁着客房服务来不及招架的空挡用力一压，让反弹回来的提灯彻底按死在那个恶鬼的脸上。
原本用来保护灯焰的玻璃小门早已打开，让这正对灯室的恶鬼直面等候已久的橘黄灯焰。
看上去不断被流动的空气卷动的灯焰非但没有分毫黯淡，反而是跃动的灯焰燎过服务员的头，在他爬满肉牤的脸上留下一道焦痕。
提灯的灯焰似乎能给它带来巨大的痛苦，只见它原先幽绿的双眼仿佛被暴晒，干瘪下来的两枚眼珠里渗出绿色的蒸汽飘入灯室。
“哈啊啊啊啊啊！”“服务员”被这痛苦刺激地撕开自己的上下颚，滴着淋漓的鲜血大吼出声。
看上去被男人忽视的眼球从头顶的天花板裂开长满利齿的尖牙悄无声息又如离弦之箭一般只扑向下方的男人。
但是它殊不知男人早就对付过不止一只它的同类，男人手中提灯的光芒先是骤然一亮，把它的嘶吼咀嚼吞咽。
“闭嘴。”
而后那男人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喝。
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直接抓住“服务员”四处挥舞的眼球下面的线状血肉，无可反抗的蛮力将它最后的眼睛一把扯下半空。
男人松开提灯，把它从服务员的脸上解放，然后直接把那近乎一拳大的眼球从触丝端牢牢攥在手里，一把塞进提灯的灯室里。
“啊啊啊啊！！！”
看似从未发言过的眼球此刻从利齿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喊，橘黄的灯焰迅速蔓延，包裹住它。
无论它如何努力地想要挣脱，那只箍住它的手却是丝毫不肯放松，让它感到阵阵无力，只能用嘶吼宣泄痛苦与愤怒。
直到眼球彻底消失在提灯的灯室里，男人手中的提灯一下子变得更加明亮。
“咚。”那个服务管理的身体直直倒在地面，从后脑中滑出数根触丝的根部。
那只不过是一具被占据的尸体而已。
灯焰变旺后，发出的光快要照亮十米开外。
烧灼的鬼魂阵阵哀嚎的灯焰却没有伤到男人分毫，只是用火舌舔舐的男人的手掌。
从光焰里抽出手的男人敲了敲灯顶，合上灯室的小玻璃门，那烛焰才颇通人性地变回了正常的亮度。
那客房服务说话出最后一句话之前，教室里原本还有些动静。
但当男人动手的时候里面却没有人跑出来当累赘，给他的行动平添麻烦。
所以想必有人在里面起到了作用。
“好了，可以出来了。”男人把左手揣回风衣里，转头对着那扇从门窗看进去空空荡荡的教室门道。
“我知道你就躲在门下面的死角里。”男人的话音落下，一个少女的脸才从下往上冒出来。
第一次经过时，男人其实已经察觉到她的躲藏地点其实一直都在门下。
既大胆又略有一丝......疯狂。
林若雨看上去仍旧惊魂未定，但她还是轻轻地拉开教室的门：“您真的是警察吗？”
之所以林若雨方才决定拖住任佳琪，一方面是那扇门确实已经锁上，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因为她看到了男人在最后专门给他展示的那份警察证。
“严格来讲，不算警察。”男人掏出自己的警察证：“这个是警队给我们的伪证。”
这是警察队发的、假的警察证......
他的话可把林若雨弄的一头雾水：“警队发的......伪证？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伪证的目的就是，关键时候要让你们相信我们就是官方人员的。”
林言无奈地继续说：“毕竟你们也不可能认识我们真正的工作证件，懂吗？”
他把目光放在少女身后那些逐渐朝门口靠拢的几人。
“不管怎么说，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好一个个给你们勾掉。”
他从风衣最内侧的一个兜里取出四分之一张打印纸，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十余个名字。
在第一行的末尾，徐晏生与叶邵涵的名字同样被他列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