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有点沉默。
林言开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徐晏生的同学们没有敢接话的,徐晏生从里就能看出来现在他们这一众人其实已经完全以林言为中心了。
当然,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毕竟看上去提着提灯,身披堑壕风衣的男人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气味上就不一般。
在林言隐隐散发敌意的问话出口后,他身上弥漫的焦油异味越发严重。
以至于徐晏生下意识用手捂住鼻子的位置,一旁退了两步。
林言:“......”
对于林言而言,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一身血红的神秘人物了。
这位身着红衣而看不见容颜的女人的行为与那清冷的气质感觉有点割裂。
虽说如此,林言还是往提灯的灯室里扔进一朵枯萎掉的花蕾。
灯焰骤然一升一落,徐晏生嗅到的异味迅速转变成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少女于是才放下自己的手,轻轻开口用悦耳的嗓音答道:“追人。”
徐晏生之所以第一时刻没有回答,实际上是在思考怎么样给自己编一个身份。
至于琢磨到最后的结果,徐晏生还是得借用一下那个疯子伞匠来让林言一行人自己发散出自己这位“神秘人”的背景和人设。
少女的打算很明确,只说点模糊的线索,剩下的细节让他们自己脑补。
“有人想用我做伞的素材。”
她举出怀里即将转化成她所有物的红伞,向林言等人展示:“就是这把。”
“然后我就追到这里。”
徐晏生看过刘浩杰生前的记忆,自然知道他的那几个同伴必然对这个疯子同样有着深刻的印象。
果然如徐晏生所想。
李纯志低头大量那把红伞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红伞上还未完全被血纹盖住的刘浩杰的脸。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刘浩杰睁开了晏,同李纯志对上了视线。
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而可怖,整张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窜出伞面。
李纯志一下子白了脸,噔噔后退两步。
“就是那个疯子!”李纯志喊出声:“就是咱们在下面遇见的那个!”
“真的假的。”
听到李纯志的话,赵晨阳把视线转到他那边,他的表情倒是带着一点疑惑。
然而除了赵晨阳以外的其他几人,其实也隐隐约约摸到了那把伞上让他们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李纯志又退了半步,结果恰好撞上了把目光投在他们身上的林言。
“林哥...”
李纯志顺势道:“我们......好像遇见过她嘴里的那个疯子。”
“继续。”
林言点点头,灯光映在脸上:“你们遇见了以后呢?”
“那肯定是跑了啊。”
李纯志有点干涩地说:“我们一行本来有六个人,就是有一个同学被他给杀了......”
还是你推的。
徐晏生在心里补充道。
就像徐晏生所考虑到的,即使经过了木门里恶鬼的改造将她的外貌改变得十分彻底,但她原先的仪态和说话习惯都是难以一时半会改变的。
且不说别的,要不是接连与那些恶鬼的搏斗徐晏生现在还难以适应这副新的外表——
哪怕她看上去只是徐晏生原体的女性版本。
所以,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
徐晏生强行按耐住自己在独行时常常自言自语的习惯,勉强在众人面前扮演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形象。
“所以,”她打断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除了林若雨站在一旁以外,剩下的几个人显然都有点心虚:
“你的问题回答完了?”
林言还没有说话,徐晏生就淡淡地接着说下去:“那我想问的是......”
她伸手指向任佳琪。
“我刚才把她拖过来,是做错了?”
徐晏生的语气相当平静,但在其他人耳里却无形中多了层别的意思。
这显然是这位神秘少女的责难。
所有人都嗅到了空气里的火药味,任佳琪听过少女的话竟然下意识后退半步。
林若雨闻言则面不改色地看向被打乱了发言的林言,似乎是想看看这位男人会如何表现。
至于林言本人——
“您的行为当然没有做错。”
“抱歉,我刚才说的话的确苛刻而无礼,”林言稍稍躬身,他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我为我的发言而道歉。”
他的道歉出乎徐晏生意料之外地诚恳,原本徐晏生已经预料到这个看上去不是很友善的男人打算先硬扯一堆道理,然后用这些同学的安全攀道德制高点。
虽然站在他的角度讲,徐晏生其实并不是不理解这个人对她的防备。
进行诘问本身只是为了引开这个男人的注意力,防止对她追根究底下去。
所以本身少女对林言的反应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也是对那些同学的负责。
现在这个男人的坦诚反而把徐晏生搞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倒也没有,”徐晏生努力装出毫无波澜的声音:“我只是单纯的要一个结果。”
当然,徐晏生给出的话里也故意让其他人能判断出,她并没有多生气。
说心里话,打造一个“高冷”人设还是很累的,这还是在有红盖头把自己的表情给掩盖住的前提之下。
用余光看到自己僵硬的同学放松,徐晏生自己也松了口气。
她现在只想脱身,然后偷偷跟在这些人后面就够了。
万一自己混在里面被谁发现自己的同班男同学穿着嫁衣还戴着红盖头,那徐晏生这已经从生物层面死过一次的人在社会层面上又要死一次。
徐晏生现在就迫切地想找点和鬼脸一个等级的沙包排解一下现在自己的压力。
然后......
“那就好。”
林言简短的停顿一下。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林言。”林言把提灯移到左手,一脸正经地把右手伸到了徐晏生面前。
“徐......”
正紧张的徐晏生顺口就答了出来,结果正说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问题连忙刹住车道:“我姓徐。”
得亏徐不是什么偏姓,不然徐晏生少不得要被自己的同学怀疑一波。
“那我就先叫你徐小姐了。”
林言无形中把她推到了和自己同样的地位上。
虽然他一个外表上看起来三十多的人和徐晏生这十七岁的未成年比起来属实有点套近乎的嫌疑。
“假如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身上这件嫁衣应该也是和鬼有关的,对吗?”
这件事在徐晏生看来没什么好藏的,但是她刻意换了种肯定的方式。
“没错。”
“就和你的提灯一样。”
徐晏生从林言通过往灯焰里塞香料来更新气味的行为就能看出来,林言身上那股正常人所没有味道源于他手上的一盏提灯。
不难猜到这盏提灯是和红伞一个性质的东西。
然而,徐晏生身上这件嫁衣和她的联系要紧密地多,以至于当嫁衣先前被偷袭扯到的时候还会有些许隐约的幻痛之感。
因此,她只不过是简单地提醒一下林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