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呢?”
“说话啊,拜托说话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自己不过是正常的上下班,正常的通勤。
当他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几乎是在一个瞬间里消失。
宛如微弱的烛火被忽然吹熄。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像是融入清水的一滴墨水一般,消融在身边。
寂静。
连自己是否真的在奔跑也不清楚。
他只能任由直觉——在几十年的“奔跑”中建立的身体本能操纵自己。
脚底没有站在地面上的触感,耳畔没有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响音。
入目的只有与闭眼无异的黑暗。
然后果不其然,他在某个瞬间——
摔倒了。
身体突然前倾,失重感袭上心头。
不知究竟是是被什么未知的东西绊倒,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失去了平衡。
出乎意料的是,在摔倒的瞬间他反而感到一丝欣慰。
在这样一种无知的处境中,连自己都触摸不到。
只剩下身体感受到的失衡感。
只有这种单调的失重感,才能让他重新认知到自己仍旧活着的事实。
他匍匐着。
任由茫然、恐惧在心里酝酿。
他在心中为面前的未知构筑出无形无影的庞然大物,然后为其在想象之中模糊掉幻想与现实的边界。
那会是怎么样的怪物呢?他想。
“我到底在哪里。”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会待在这里?”
......
是啊,现在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睁眼也无法确定。
他。
沉默中。
忽然笑出声。
......
“不用提醒他们吗?”
徐晏生扭头看向身后那些对二人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的学生们。
“提不提醒结果都一样,紧张过头反而会坏事,”林言转过身,往提灯的方向走去:“他们已经够紧张了。”
林言的理由说服了徐晏生。
所以徐晏生沉默地回到队伍的最后,而后把伞从背上取下来而已。
“徐姐,林叔把你叫过去说了什么?”林若雨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问。
但是还不等徐晏生反应,林言已经在简单地提醒了一句“小心”以后带领着队伍向楼梯走去。
“跟上。”徐晏生主动提醒了林若雨,在对方还在等待回答而造成的短暂待机中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啊?哦哦哦。”林若雨被拉着走出一步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林言的话,自己主动跟上了所有人的脚步。
徐晏生在先前的对话里,重新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身份。
一个误闯鬼屋以后被一套嫁衣纠缠不休的可怜女高。
要是说徐晏生心不心虚,有没有愧疚感,那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徐晏生肯定是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欺骗一个善良的同班同学的。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这个虚假的谎言同样在当下的环境里迅速拉进了林若雨和徐晏生的关系。
在一路上的交流里,二人俨然因相似的死里逃生经历“重新”成为了朋友。
所以,徐晏生在这个时候牵住林若雨的手也就不那么突兀。
毕竟,她们本来就已经游离在灯光笼罩的边缘,先前有几次徐晏生都感受到有危险的气息想把二人拖入它的规则里。
所以这种微妙又危险的关头不容许徐晏生考虑这么多。
‘虽说如此。’
‘还是有种披着羊皮躲进羊群的负罪感挥之不去啊。’
徐晏生如此想到。
然而在徐晏生的角度自然是想象不到,林若雨的心理是怎样的。
好软,但是好冰。
这是林若雨在自己挪动脚步,跟上队伍后心中浮现的第一印象。
徐小姐的手纤细而柔软,完全没有任何粗糙的感觉。
仿佛一块冬日入手的软玉一样。
隐隐的阴冷刺入掌心。
“小心台阶。”
徐晏生的话让她一个激灵弹射正身,林若雨这才注意到林言现在已然向下走了数级台阶,走在楼梯上。
“好。”林若雨点点头。
林若雨出神的原因并不是在感慨徐小姐的手有多软。
林若雨上一次从手掌上感受到这种阴冷的时候,她握住的是一具尸体的手。
就在这栋大楼之中。
林若雨忽然打了个哆嗦,背后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
“稍微停一下。”
徐晏生忽然停住脚步,朝走在楼梯前方的林言出声道。
听到徐晏生话的林言第一时刻用左手拦住一旁的任佳琪,顿住脚步扭头问道:“后边怎么了?”
“借个火。”
徐晏生忽然冒出一句,弄得其他人一头雾水,林若雨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把目光转向徐晏生。
林言的脸上没有波澜,左手伸进风衣里取出一个香烟盒,直接丢向徐晏生。
“里面只有一个打火机。”
徐晏生晃晃纸质的香烟盒,取出打火机以后,里面的确空空入也还是很明显的:“我可以点了它吗?”
林言做了个深呼吸。
“呼......随便你。”林言表面上并没有对它表现出有多么留念。
得到了许可的徐晏生随手撕下纸盒的一片内衬,折了几下后伸进点着火星的打火机里,奇妙地卡住了它的开关。
然后,徐晏生转过身站在原地。
保持点燃的打火机被扔出一道醒目的抛物线,被她丢向他们下行的方向。
打火机的光亮十分微弱。
然而,在前后的黑暗无比醒目的背景之下它划出一条鲜明的尾迹。
越过他们身后的几级台阶以后便从视野被遮挡处消失无踪。
徐晏生的动作实际上花费的时间十分短暂,以至于在场的各位甚至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意识到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我们后面不应该是楼梯吗?”赵晨阳的声音微微颤抖。
其他人没有回应他。
在场的人们陷入了一种沉寂。
因为这个现象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
啊......
又一次感受到令人安心的失重感。
这次,他不受控制地向前坠落。
似乎重新得到了嗅觉。
属于血的腥气一下子弥漫在他的鼻腔之中。
耳畔传来某种釉质摩擦的噪音。
随后,在无声的沉默里,他的衣服被利齿撕碎,连带着血肉一并混合在一起。
“咯吱。”
它合上了嘴,咀嚼、吞咽。
尔后,这片黑暗的空间再一次陷入沉寂。
......
写完后吃了个晚饭,然后就忘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