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如茧般黑暗

作者:浅议微辞 更新时间:2023/7/6 11:35:11 字数:2380

徐晏生踏入黑暗的刹那,她看见一个正捂着被砸断的手臂惊慌失措的人慌不择路地逃跑。

幻觉?

徐晏生下意识得认为这里不可能出现除他们以外的人类,将其当作一个普通的游尸。

先前遇到的保留人形的游尸能够很明显的发现同面前这个“人”的区别。

强烈的直觉告诉徐晏生,面前的这个就是真正的人类。

误入其中的人类。

徐晏生只来得及看到他身上干净整洁的衬衫。

熄灯。

毫无预兆和声响的熄灯。

徐晏生的视野骤然一黑

理论上应当感知到的光线没入黑暗。

视野里原本背后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的模糊光亮以不合理的姿态陡然熄灭,如同有双无形之手将徐晏生的双目捂得严严实实。

而后是粘稠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涌入鼻腔,直至某个节点突然平息,再也嗅不到异味——以及所有的味道。

但这并非结束。

某种诡异的触感游荡徐晏生的全身,透过她身披的红绸划过她的每一寸体表,接着成为徐晏生最后的触感。

仿佛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一般,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与反馈,无论是紧攥着伞柄的手抑或是踏住木板的脚,感受器传达的反馈戛然而止。

“是这片黑暗。”

徐晏生想张开嘴,但她的嘴彻底得麻木,即使凭借身体的本能振动声带,耳畔也果不其然的没有任何反馈。

自己的感知被隔绝,自己的动作被吞咽。

视觉、嗅觉、味觉、嗅觉、触觉。

构成知觉的五感在瞬息之间便被黑暗剥夺。

那个无形的存在织就一枚隔绝的茧。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飘忽、放松,仿佛整个人都不属于自己一样,似乎是因为没有任何的感觉,思考渐渐敏锐而迅捷。

但那是错觉,这样的处境绝不是用于放松的疗法可以相比拟的,失去五感的徐晏生毫无反抗的能力。

徐晏生清楚,自己正被环境所干涉。

绝对有一个影响范围足够大的异常存在正在将她视作第一个猎物,踏入黑暗的自己就像是主动踩进陷阱的猎物一般。

然而,即便知道了这点又能怎样呢?

连感知到猎人的资格都被夺取,徐晏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被蒙上眼,堵住耳的肉犬被挂在树梢下。

连屠户磨刀的声音也传达不到它的耳中,在一无所知的茫然中被重棍击晕,一刀毙命。

徐晏生就像是那只待宰的,被高高悬挂的肉犬。

然而肉犬是在茫然中结束生命,徐晏生却只能在这里等待猎食者的挥刀......

吗?

要跑,要逃跑。

只要自己跑起来,那么那个猎食者就追不上自己。

徐晏生的脑海中刹那间划过一系列的火花,在她逐渐混沌的脑海中一瞬间炸开。

“逃跑吧。”属于叶邵涵的声音悄悄凑到她的耳边。

那是幻听。

“不要在这里等死了。”

那是幻听。

“还是说......你忘了那个在你背后的黑影吗?”

要逃。

一个只停留在红伞的记忆中的人如是道。

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要逃

属于孩童的长者的男人的妇女的,许许多多的声音环绕着徐晏生,包裹着徐晏生。

他们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单调的词汇,一遍遍一遍遍地呢喃低语控诉咆哮,仿佛要将它深深地刻入少女脑海的深处。

那片浓稠的黑暗似乎一团染料,被那只画笔蘸着,一笔一画地在少女眼中的猩红里逐渐涂上死寂的黑。

恐惧的手一点点攫住徐晏生的内心。

要逃。

盘踞心头的恐惧感俯身到她的耳边低语。

要逃。

来自身体的直觉不断地警报。

要逃。

它们一遍遍地说。

“要逃。”

徐晏生如是喃喃道。

......

她低垂着双眸,眼中的黑暗纠缠蔓延。

木偶一般,籍由自我的本能在黑暗中踉踉跄跄地迈出毫无知觉后的第一步。

但,在徐晏生脚跟落地的瞬间。

本应失去振动觉的右手手腕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反馈。

振动在先前微不起眼到一贯被少女忽略,然而在眼下的黑暗中却自然而然地被无限放大。

徐晏生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舒展身躯,分开粘稠的黑暗。

然后,再一次传来触感。

身体的某个部分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但是那部分又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传来的感觉,古怪的仿佛像是某种外置的器官一般敏感又诡异。

徐晏生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脑海中不断飘忽的杂音像是被拭去的白汽,在她挣扎的过程中烟消云散。

柔软的感觉逐渐扩大,然后徐晏生感受到了一张脸。

一张隔着丝绸的面庞。

舒展开三面的红伞用它的“正面”驯顺地蹭了蹭呆立在黑暗中的少女的脸。

......

“只有十秒?”

徐晏生听到林言报来的时间,憔悴的语气里满是惊诧,能看出来她起身的动作有些踉跄。

林言不是傻子:“黑暗里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林言,其他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这个看起来一下子陌生几分的人。

“一周。”

徐晏生忽然报出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满头雾水的时间,然后才解释道:“这片黑暗能够剥夺五感,而且会有一定的精神诱导性。”

徐晏生顿了一下,然后才心有余悸地轻声道:“它会利用五感丧失,诱导你开始逃跑。”

“至于逃跑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可以肯定,黑暗中的时间和灯光下并不同步。”

徐晏生在众人的瞩目下把伞放回背后以后拉起左袖,让自己的藕臂展现给众人。

包括林言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莹白的小臂上布满淋漓的殷红,将她的手臂染成了同嫁衣一色的痕迹。

“我在上面每过三千六百秒就会划一道痕迹。”

密密麻麻的血痕被反复划开又愈合。

上百道淋漓的血痕在她所经历的漫长时间里被重复地划下、愈合,又在下一次计时时将伤口划开。

老实讲,徐晏生在朦胧中看到那一缕穿透黑暗的灯光前,已经快要到达清醒的极限。

......

什么都看不到。

夜晚早就已经过去了吧。

三天,不,已经到了第四天。

幽暗深邃的深渊在徐晏生的脑海中被她的恐惧和无助勾勒出形体。

属于她的红伞宛如伸开四肢的异兽依偎在身边。

然后,在少女意识崩溃的极限里,无数崩碎的镜片宛如倒映在她瞳孔的深处,成为她在黑暗中窥见的诡异幻觉。

而后,在漫天抛洒的镜雨里:

碎镜折出的光影围绕着她,仿佛闪烁星星点点的羽毛。

她窥见的每一块折出摇曳碎光的镜片都有一个徐晏生的身影。

大部分都是短发黑眸,是徐晏生自己原本的模样

只有少数的几块里的徐晏生长发赤瞳,朝她投来种种复杂的视线。

徐晏生不理解。

在她的注视之下,不知道过去多久又有几个短发徐晏生扭曲,连带着镜片一并逐渐模糊。

再清晰时,镜片里的少女沉默着朝她投来视线。

......

这章为了渲染气氛比较意识流。

所以这章不算更新。

下午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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