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里，一栋高到异常的建筑物沉默地矗立在校园之中，迷蒙的无根之雾一层又一层得盘旋，亦无法彻底掩盖它的踪迹。
漆黑的窗户中时不时窜过黑影，凭空浮现的层层尘灰和丛生的焦绿的绿植遍布在斑驳的墙壁上。
即使这栋建筑物作为一个整体，在大致上呈显出一个长方体，但具体到每层时却又在各层之间的墙皮上存在细微的差异，怪异得仿佛像顽童堆砌的积木。
放在一个普通的市区学校里出现这样的怪楼，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可异常的不只是这栋楼，还有这个空空荡荡的学校，仿佛遭到废弃，甚至不见保洁与保安的身影。
但说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倒也是错误的。
被自动系统控制的太阳能路灯早已准时亮起，勉强带来一丝穿透迷雾的光线。
而那个悄然闯入的外来者也来到了这栋怪楼之前。
“队长他到现在还没出来吗？”
叶正晴站在路灯下，对着灯光数着怀表暗金表盘上艳红的刻度，时针指在“IX”和“X”之间。
“七......八......九！”
“这不是已经到九点了？”韩·文盲·正晴小小地惊了一下∶“那我是不是该进去了......”
叶正晴左边的胳膊下面夹着本氧化得发黑的笔记本，用动物皮缝制的表皮上还能看到数道龟裂的痕迹。
“唉，不是说好了趁气息最弱的正午去取书，还要偷偷给自己班的学生塞作业。”
“天天拿着什么学业重要当一意孤行的挡箭牌就算了，把学生坑进这种地方的班主任怎么还不埋？”
嘴上抱怨的叶正晴也没有闲着，大致地绕了这栋怪楼一圈，总算是明白了队长的意思。
“难怪队长说没必要赶过来，”叶正晴摸了摸面前发潮的墙皮，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栋大楼的一楼和二楼完全没有发现窗户和大门的踪迹。
“这下可不好办了。”叶正晴挠了挠头，用指节叩了两下墙面，传来的反馈告诉他这个墙面厚度不低：“嘛...我可不像队长有那么神通广大。”
“要不算了？反正要么用不到我，要么我上去也是送。”叶正晴自言自语地吐槽道。
叶正晴习惯于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仿佛他的身边存在着一位不着形体的听众。
“唉......”
叶正晴重重地叹着气，让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丧脸名副其实：“开玩笑的。”
他还没有离谱到摸鱼摸到人命关天的事上。
叶正晴简单地从腋下取出这本封皮上还残留着体温余热的笔记本，把书脊放到远离手心的位置。
正与林言的那盏提灯相似，叶正晴的笔记本也自然有其特殊与神秘之处，但落在叶正晴的手里可算是它倒了八辈子霉。
“喝！”
这本充斥着血字与疯狂之识的笔记被他掀起烈风直直挥舞着甩到面前的墙壁上。
“砰。”
密密麻麻的蛛网般纵横的缝隙从书脊碰撞到墙面的地方为中心肆意蔓延，本应反冲的力劲却被**晴强行压制，摁死在墙上。
“咚。”第二声巨响伴随着飞洒的碎石尘埃一同落地，扬起一团飞尘。
笔记本：早知道烂保险柜里得了。
叶正晴没有犹豫和停顿，把笔记本当成凿具，一次又一次暴力地挥击在同一点上，每一次都会让受击的凹陷扩大半分，逐层深入。
纷乱的炒豆般的爆响不断地回荡在校园中，持续了漫长的两三分钟才平息下来。
“......”
“这下可麻烦了，”**晴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被凿穿的墙壁后，是厚到不像话的水泥，甚至到了叶正晴摸不透水泥厚度的程度。
你这一楼是实心的？
......
“没有遇到过墙壁。”小声地呢喃着。
林言漠然停住脚步，无意识地用脚蹭掉地板上的痕迹：“在这种没有参考的地方，实际上很容易走成一个重复的圆形轨迹。”
林言想起了自己以前无意中了解到的智多星小知识，但是目前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
林言一共留下了六个标记，但在这所谓的“第二圈”里，他实际上遇到了两个。也就是说，这个效应的影响还算是在可控可预期的范围之内。
“休息一下吧。”
林言回头向已经有些疲惫的众人说道。
这个效应带来的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是行动效率的降低——实际上有些微妙的影响。
为了保证关键时候不掉链子，林言也不敢让他们走到气喘吁吁再停下来休息，于是就像现在这样走走停停，用进一步拉低效率为代价保存状态完好。
当然，这也是林言考虑到队尾精神状态不算好，准确来说是有点精神恍惚的徐小姐。
在提灯的庇护下，他们反而可以有惊无险地慢慢去找寻向下的楼梯，只有一个霸主地位的异常存在也就意味着不会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来骚扰他们。
这种已经算是巧合的组合让紧张了一路，看到徐晏生的憔悴时更是拉到顶点的学生们稍微地感到一丝慰籍。
林言把提灯放在盘坐的众人的正中央。
到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统一都是直接席地而坐，最多是在起身的时候为了消除不适感找张纸擦擦脏兮兮的手。
徐晏生还是坐在边缘的位置，黑暗中的经历看上去没有真正在她的心底里留下巨大的创伤。
林若雨心里关切，可为了尊重徐晏生自己的意见，她还是坐在了离徐晏生有段距离的位置上。
不知道这一点的林言自顾自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状态还好吗？”林言话里不似林若雨那般，没有所谓的同情之类的情感，只有相当纯粹的关切：
“我看你走路的时候都有些走神了”
对于林言的靠近，徐晏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下意识不着痕迹地挪了下身子，稍稍拉开点距离。
“只是在发呆而已。”她简单地解释。
当然，这是谎言。
徐晏生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在可以说是精神枯竭的时候所看到的、铺满整片视野的幻觉。
说是幻觉，实际上也有失偏颇。
徐晏生从来没有见过像那样清晰的幻觉，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那样的景象不只是幻觉。
一定有其特殊的含义在里面。
说不定就于徐晏生自己身上的红嫁衣的本质紧密相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