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林言挠了挠自己的头,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我倒是挺能理解你现在这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林言不清楚徐晏生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于是思路自然就跑到了奇怪的方向。
“总之,我知道这种感觉挺难受的,身体大概率会有一定程度的应激。”
“如果还难受的话我可以走慢点。”
林言的话和他一开始挂在脸上的冷峻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我还好。”
徐晏生不是很适应林言现在表现出来的......有点诡异的关心。
“你倒是不怎么着急。”
“因为急没有用。”在聊回正事时林言的语调陡然一转,一下子沉稳起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不确定路。”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林言从地板上起身,拍了拍沾在风衣后摆上的土。
“注意什么?”
徐晏生没有改变姿势的打算,她保持原先两腿并在一起拱立的坐姿,只是把脸稍稍往上抬了抬,让林言明白自己正看他。
“最大的问题一个是找不到参考物。”
“这里的地形太单调了,找不到可以作为标记来参照的标志物,能听懂么。”
习惯性加了后缀的林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晏生已经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言愣了一下,装作咳嗽清清嗓子然后才继续道:“咳、咳咳......另一个,是我很担心这里到底有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楼梯。”
“?”徐晏生内心里小小地惊了一下,脑海里围绕着林言斩钉截铁地提出的结论不断思考:
“怎么讲?”下意识用认真求问的语气问了出来
这个时候,陷入头脑风暴的徐晏生习惯性地把自己带入了学生时的状态,忘掉了自己的角色扮演。
徐晏生这时候甚至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比较巧合的是。
林言也潜移默化地进入了状态,他把尖锐的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徐晏生。
平心而论,林言不像是那种英俊柔和日韩风的偶像男,他的气质显著地渐渐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一定要找出一个风格的话,林言的风格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猎人]。
冷静、专注。
这一点特质在他的目光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林言站在背光的方向,但徐晏生仿佛依旧能感受到藏在平静的表情下的锐利。
“只是类比。”
“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出来,这栋楼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整体,而是从各个名为‘学校’的相似场景中截取的一个一个切片,重叠在一起得到的。”
“可以说,楼梯实际上是各切片附带的产物。”
“我说的没错吧?”
“嗯......嗯。”徐晏生点头。
林言这次没有再发愣,而是习以为常似的接着往下讲:“那么也就是说,楼梯的取决于各层。”
“没错。”
跟上林言思路的徐晏生主动地点了点头,前者则继续讲道:“那么,从先前楼梯的时候消失自然能退出来: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向下的楼梯。”
“不对吧,”徐晏生下意识地质疑道:“如果每一层的楼梯取决于各层,那反而不是说明三层的楼梯消失是独立事件吗?”
“你觉得使楼梯消失的因素更有可能来源于哪里?”
就像是在徐晏生脑海里炸响的一声闷雷。
林言替徐晏生给出了答案:“更有可能,是这个能够覆盖整个二层的异常存在的影响。”
“也就是说......”徐晏生自然而然地被林言引导出了最后的答案:“既然异常存在会隐藏或者抹掉掉从上往下的楼梯,那么很有可能适用在本层的楼梯上。”
“没错。”林言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手揣到兜里,平静地说道:
“所以我的看法是,现在找楼梯是在白费工夫。”
徐晏生:?
那你是怎么做到摆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种意思的表情的?
她这时候倒想起来注意形象了:“那你的打算是什么?”
“等我的队友,”林言面如止水地做出摆烂发言。
等等,徐晏生一下子没有跟上林言的思路,整个人......或者鬼现在都有点难绷住:“这......”
好在林言的本意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参与行动的不只有我一个,现在应该已经有其他人到场了。”
林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罗盘似的东西,向徐晏生展示道: “现在真正的目的是逐渐朝处在外界的人靠近,到时候我们会直接尝试破拆墙壁。”
“那如果拆不掉墙壁,或者干脆走不到头呢?”
“......”林言虽然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但还是不免沉默了一下。
半晌后,他才继续说:“还有别的方案。”
“比如?”
“比如说让这一层彻底沉沦,”林言看向身后的众人,然后压低了声音:“我有通行沉沦的办法,虽然远远比现在要危险的多。”
“但是换个角度讲,起码有明确的希望。”
林言的语气比徐晏生想的要艰难一些。
而且徐晏生更进一步地观察的话,其实已经看出来,林言的视线正逐渐失去焦距。
看上去,林言讲出这些时陷入了自己的故事里。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林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以后然后才向徐晏生说道:“当然,大概率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别和其他人说。”林言最后轻轻嘱咐一句,然后就在少女略微有些讶异的目光里走回原来的位置。
该怎么说呢?
在徐晏生看来,这个看上去有点胡子拉碴的三十岁男性、外表上看完全可以和沧桑搭上边的人,实际上在心里出乎意料地与外表不符得年轻。
外表年轻而心理成熟的人很常见。
但外表成熟而心理稍有稚嫩的人徐晏生却不怎么见过。
啊,假如把这个群体放宽到贬义的对象话,生活里的巨婴倒是不少。
“真是个奇怪的人......”徐晏生悄悄嘀咕一句。
那么,为什么徐晏生会觉得林言年轻呢?
“休息得差不多的话,就可以重新出发了。”林言从众人中心提起提灯,往周围的所有人都撩了一遍,防止有人没听到他的话。
林若雨第一个从地上拍着土站了起来,她的表情比起最开始已经冷静了许多,在短暂时间里经历的种种如催化剂一般让她飞快成长。
有了第一个以后,第二个、第三个......剩下的人包括跟在林若雨后面的徐晏生都很快站起了身。
“好,那就跟着这个罗盘走。”
是啊,明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却还是因为患得患失而畏足不前。
在徐晏生眼里,这不就是还没有成为“大人”的标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