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这里没有什么变化......”林言又打开了镀金的罗盘：“距离确实在缩短。”
罗盘上的指针像是某种小动物的肋骨打磨后的产物歪歪斜斜地指的方向。
伴随着同另一个罗盘位置的接近，指针上逐渐染上深红的血迹，使得原本泛黄的骨针越发瘆人。
但实际上它的干涉能力实际上甚至不如林言手里的提灯现在表现的能力。
说实话，林言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比他看上去，甚至是同徐晏生说话时要紧张一些。
林言对这个异常存在的“定级”不是没有想法。虽然从原则上讲，给这种本身就没什么规律可言的“生物”去分级多少有点幼稚。
但是出了上面形式化硬分出来的等级以外，每个有经验的行夜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分类方式。
对于林言来讲，这个等级的话大概就是比“普通人绝对活不下去”还要高两级的“在自己的协助下也很难活下去”。
听起来很绕对吧。
然而无需向别人赘述的林言自己而言这样的方式相当地直观。
那么，对于这一等级的异常存在来说，哪怕被他手里的提灯克制压抑，这一路上也想比不可能如此平静。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本体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就像是他们在上一层遇见的那个苍白的心脏，以及其他等等不怎么活跃的异常存在那样，即使迈入它们的领地也不一定会招致它们的袭击。
按这个道理讲，他们现在小心翼翼地防备着的黑暗、差点逼疯了徐小姐的干涉可能仅仅是它在深眠下简单的自动应激。
不...不对。
林言转念一想，可是这又与徐晏生的发现大有可能有所冲突。
毕竟从徐晏生的发现来讲，还有别人也被拉进了这里作为猎物。
对于生粹青睐无比的异常有可能存在无意识的掠食行为吗？
有点怪异。
考虑这个问题的行为与现在的目标南辕北辙，林言眸底微光涟涟，不再把自己多余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我说......”任佳琪悄悄凑到李纯志的身边：“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了？”
李纯志一路上时不时就会把自己的目光瞥向走在队伍后面的林若雨和徐晏生，更多的还是关注林若雨一些。
李纯志和任佳琪在食材储藏室里大吵了一架以后，却意外地因为种种惊险的原因没有冷起来。
林若雨和徐晏生混在一起，林言虽然会重点照看一下任佳琪，但本质上也不过是关照她在体力上的天然弱势。
林言和徐晏生的视角是完全看不到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有多崩溃的。
一开始还有人被吓得乱嚎。
等到了最后大家都有点麻木了。
“我说。”任佳琪的目光犀利了一些：“人家的男朋友刚刚挂了没多久，你就想着上位？”
盯着林若雨的李纯志一个哆嗦缩回视线：“你小声点！”
李纯志的声音因为某种原因压得很低，在任佳琪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从任佳琪哪里得到一个白眼的李纯志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别在这儿瞎造谣。”
“得了吧，你这一路上目光都在往那边瞟。”任佳琪就差把轻蔑写脸上了：“真行啊你。”
平心而论，这个班里长相能在年级里拿的出手的其实也就那么两三个。林若雨绝对算在其中，任佳琪的脸比起林若雨还是要次一点的。
“唉呀，真不是...我......”
李纯志还想再替自己辩解一下，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彻底哑了声。
李纯志忽然觉得还不如被任佳琪误会要好一点。
毕竟，李纯志心里也清楚自己做出的行为有多么令人唾弃。
......
“是啊，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才对。”徐晏生从李纯志身上挪开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在身边的林若雨身上。
说徐晏生喜欢多管闲事也好，徐晏生同情心泛滥也罢。
徐晏生默不作声地把怀里的伞稍稍转了转，让属于刘浩杰的眼眸能够看到走在她身边的林若雨。
徐晏生一直清楚，那些亡魂并没有随着大仇得报而消散，他们仍旧“活”在伞上。
这种血仇从来都是不是一命抵一命这么简单。
家庭支离破碎，生活分崩离析。
甚至要成为凶手的帮凶。
等等等等，这些重压使得亡魂彻彻底底地融入了这把红伞，成为了这把伞的不可分割的整体。
那些附在这把红伞上的亡魂原本都应当是如同徘徊于楼层中的游尸那般彷徨无依、满腹怨恨。
但徐晏生当时灵感爆发一般一口气扯过一整把红绳的举动无疑分担了他们的痛苦，后边又让他们得以在仇人身上宣泄他们的怨恨。
这大概率是一个只有徐晏生才能做到的巧合，让这些亡魂同徐晏生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那么，你会找他报仇吗？”徐晏生轻轻地冲怀里的伞喃喃自语道。
徐晏生只是一个体验者，无权替受害者做出自己的决定。
“等一下......”
徐晏生骤然抬眼，把目光投向正前方——在原本已经浓稠到闻不到其他味道的黑暗里，在刚刚混入了其他气味。
那是一种在图书馆里常常闻到的，属于岁月沉淀的书页特有的味道。
......
“这里？”
叶正晴现在的样子有些诡异：他正稳稳地站在离地面四米高的高空上。
他并没有像林言那样套着一件宽大的风衣，而是十分普通的夏日格子短衫。
这就显得叶正晴踩在脚底下的两张笔记纸异常显眼。
“队长应该已经确认方向了。”叶正晴双手捧着完全摊开的笔记本，和林言相似的罗盘就平放在一角。
深吸一口气，叶正晴原本就顶着浓浓黑眼圈的脸上更加苍白几分。
紧接着，从哪本笔记本上悄然滑落一页泛黄的笔记纸，无声地飘落，在半空中逐渐消散。
叶正晴鼓起胸口，然后瞠目咬牙骤然出声：
“砰！”
话音方落，层层气浪伴着声响凭空浮现，它们肆意摩擦挤压地四周的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戾鸣——
“轰——”
第一圈气浪接触墙壁的瞬间，重重裂缝与一圈凹陷便出现在其上。
紧接着......
构成墙壁的结构迅速崩碎，二楼的墙壁被层层气浪强硬地炸开一个半径有一米多的洞口。
碎石的崩响仿佛一声剧烈的信号，如疾风骤雨一般撕碎了叶正晴眼中笼罩着整个二层的特殊干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