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不一定是晴天。
徐晏生稍稍抬头打量几秒天空中昏沉的天色,一层又一层的灰暗笼罩在天穹之上,缝隙里透露出的隐约光线似乎都在暗示他:晴朗不过是暂时的。
然而尽管天色阴沉,但是毕竟没有真正下下来雨滴,所以走在街上的路人大多没有把这阴云放在心上,做什么的都有。
而徐晏生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穿了一年多的连帽衫把她的头连带脑后的墨发一并藏在兜帽里,淡蓝色的底色与天空中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晏生直到真正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才能真正感受到心中的煎熬感。
不如说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若非凭借对自己的深刻了解,徐晏生第一时间打了电话,堵住自己的所以的退路,说不定连小区都走不出。
那些有的没的的担忧轮番涌上心头,在本就不怎么轻松的心上持续加压,像什么接受不了,什么断绝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剧本浮现在脑海中。
每一个都是那么得真实,好像就是即将发生在徐晏生身上的“未来”。
心快要跳出胸口。
这种不知道算作激动还是紧张或者恐惧的心理,使得徐晏生的心率持续地加速。
“麻烦您把包过一下安检,谢谢。”耳畔突然炸响安检员的声音。
默默出神的徐晏生被吓得全身一僵,忙点头回道:“抱歉抱歉,刚才不小心走神了,给您添麻烦了。”
在徐晏生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地铁站里。
在安检员好心提醒他的时候,徐晏生正自顾自地背着包打算穿过安检门。
徐晏生的声线让站在一旁的抽检员都不禁想要看一眼徐晏生的脸。
可替自己的走神出丑感到羞耻的徐晏生已经低下头,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安检机上。为了本身较轻的背包顺利通过,徐晏生还特地把红伞塞了一截进去。
红嫁衣在安检机里没有任何异常,装着红嫁衣的背包很简单地通过了安检。
然后,徐晏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去往医院的地铁。
......(驻地内).......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白漓刚走进驻地时,就撞上了趴在桌子上和总负责人聊天的林言。
顺带一提,刚才这句话并不是白漓说的——
“你也知道这里的档案室不只是书库那么简单。”总负责人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
“不开玩笑的说,这里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抵不上档案室重要。”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她的神态却是不怒自威的,透露出一股摄人的威严。
白漓这算是撞了个正着。
她推门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趴在桌上的林言率先打了招呼。
“早上好。”
林言的招呼声里中气略微有些不足。
白漓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她把头转向同样看着她的总负责人。
“解决扰动的任务做完了。”
“哦,那很不错嘛”总负责人点点头,表示表扬:“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去做下——”
“我全都做完了。”白漓出言打断了
“?”总负责人有点惊讶,眉梢稍微扬了扬:“这次出现的十五处扰动都解决了?”
连林言都有一点意外:“十五处?”
他把目光转向总负责人:“你把这次扰动所有的位置都告诉她了?”
异常存在或者其他因素引起的气息水平波动被称作扰动。像林言这样的负责人就有概率接到调查扰动区域的任务。
这十五处扰乱正好是水平仪这两天收集到的出现气息扰乱的地区,代表着这几个地区很有可能出现了异常存在。
之所以林言如此惊讶,主要在于这十五处差不多横跨了半个S市。
在公共交通歇业的夜晚冒着大雨穿过半个城市这件事本身就足够麻烦和棘手了
“这是她这周的指标。”
总负责人注意到林言直勾勾的视线,不得不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这次出了一两处在居民区以外,剩下的都在人流量稀疏或者干脆就是无人巷,一眼就知道没什么威胁。”
“所以我干脆就把这个直接当白漓这小姑娘这周的指标了嘛。”
“......那你有没有备注?”
林言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
总负责人白了他一眼:“把我当什么——”
“负责人已经做过了,”白漓平静地出言打断了某人的自我辩解。
同总负责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不同,白漓的表情平静地像块坚冰。
而白漓的声音也是如此:“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周我需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没办法一直待在市内。”
“所以我过来想找总负责人请一周的假,这次出门最主要的目的是……”
“批了批了。”林言摆摆手。
随后他就吃了一记总负责人的手刀。
“咳咳。白漓你也知道,咱们这儿本来就没什么打卡的条例,任务结了想怎么做当然都可以。”
总负责人对白漓的态度和做法就要和善——或者说和蔼许多,完全没有像对待林言时压榨每一分劳动力的打算,豪爽地批了假期。
像白漓这种小队长、负责人级别的请假也不需要走什么手续。
最重要的反正也就是身为任务派发员的总负责人在分配任务时,绕开白漓就行。
总负责人简单地交代几句以后,就让白漓先一步离开了。
走出驻地的少女伸了个懒腰,把积攒了一夜的疲劳化作在无人电梯里的呻吟。
电梯从五楼下到一楼。
走出电梯与走廊,白漓刷了下自己的ID卡,打开看似平平无奇的电子锁。
楼外的天色实在好不到哪里去,白漓在心里悄悄为不够明朗的天色感到阵阵可惜,但也仅仅是停留在可惜。
然后,走入人群。
这附近又有地铁站又有医院,自然人流量算不上少,更何况现在也勉强算是一个流感高发季节。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绕在白漓的身边,就像是拍打过石块的浪花,迎面分开。
但就在白漓走入人群不久,她的鼻孔忽然飘进一股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气息”。
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的白漓只当是奇怪的异味,下意识地回头把目光瞥向与她擦肩而过的异味源。
那是一个带着兜帽,难辨性别的人。
身材纤细而苗条,背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手上还握了一把雨伞。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白漓失望地把自己的目光往下垂了垂,这一垂下去却让白漓一个激灵,差点直接掏出武器。
地板上有一处小小的水洼。
里面的雨水在微薄的阳光的照射下巧合似的在白漓的眼中化作一枚自然的镜子。
而那人在镜中的模样......
一袭血红色的嫁衣,套在垂泄青丝至腰的女人身上,而她的手中则拄着一把色泽妖异而诡谲的鲜红油纸伞。
就在白漓打量那人的时刻,那个人却在众多高楼前轻轻抬起头。
......
“你干什么?”总负责人急急忙忙拦住了方才还注视着楼下远去的白漓,现在疯了似地往楼下冲的林言。
林言自己也仿佛不可置信一样:“我好像看到那个徐小姐了。”
在林言目送白漓的时候,他正巧看到了徐晏生抬起头时,手边出现的那把异常眼熟的红伞。
他看向徐晏生的脸,恍惚间觉得,徐小姐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