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怯懦者所渴望的

作者:浅议微辞 更新时间:2023/7/25 13:27:43 字数:2655

忽然沉默。

徐晏生原以为他们会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一点。

毕竟,一个生养了十八年的男人忽然就成了娘们......这种事情多少也太难以启齿了些。

已经到了连他自己都会感到丢人的地步。

“不说话?”

看到沉默的徐晏生,洛南椒若有所思:“是觉得这件事很丢人吗?”

“唔——”被戳中心思的徐晏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得洛南椒都忍俊不禁,轻轻地笑出了声:

“晏生的小心思还真好猜啊。不会是那个晚上找到了——”

“别开玩笑了。”下意思反驳的徐晏生,脸上升起一丝愠怒的潮红。

但是徐晏生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样子反而更诱人嘲笑一些:“我那天晚上光顾着逃命了!”

“不是,怎么可能关注其他东西!”

洛南椒当然相信徐晏生。

但这并不妨碍她笑得十分开心。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洛南椒说着还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

“那,”洛南椒话锋一转,她调戏地说道:

“也就是说晏生不讨厌自己变成女生吗?”

“这......”徐晏生话语一噎。

假如他没有觉得丢人的话,那自然就不讨厌自己变成女生。

这个小小的逻辑圈套轻而易举地,就把在养母面前智力为负的徐晏生套了进去。

半晌后,他咬着牙摇头道:

“不讨厌!”

为了证明自己的坚决,徐晏生把嗓音放得很大,甚至忘记了还要压住声线。

以至于当他清脆悦耳的声音几乎响彻整间病房时,后知后觉的徐晏生差点两眼一愣,变出两个蚊香圈。

“真的吗?”洛南椒这个时候像个八卦的少女一样,尾音翘得徐晏生后背一冷。

“真的。”徐晏生重重地点头。

然而洛南椒只是挑了挑眉,揭开被子,撑着侧躺的身子直起身,坐在病床上。

现在,洛南椒和徐晏生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真的?”洛南椒挑眉。

只是变了下姿势,却给了徐晏生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小时候不苟言笑的警察似乎迈过了漫长的时光,回到了他的面前。

“嘛。”

徐晏生不由自主地放弃了嘴硬,老老实实地回道:“还是有点......讨厌的。”

......

性别。

......

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讲,既指身体上的根据第一和第二性征进行的性征性别,与此同时,也能够指代一个人对于自身的性别认同。

它包括了个体对自己的生理性别、性别角色和社会性别角色的认同程度。

对于两天之前的徐晏生来讲,自己毫无疑问是彻彻底底的男性。

然而命运对徐晏生开了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将他的性征性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更迭,而且偏偏又给了他犹豫和彷徨的时间。

就像在教学楼里的徐晏生因为危机的阴影挥之不去,不得不与自身的性别妥协一样,假如就像那样在一个“不得已”的环境中“不得已”地习惯下去。

或许这样的话,徐晏生面对的艰难之感要小得多。

可恶趣味就恶趣味在,徐晏生在性征性别与性别认同的矛盾和解之前,就被归还了原先的性别,短暂得消解了他的性征性别和性别认同之间的矛盾。

这就像是被拉出温室的花在习惯暴风雨之前又搬回了温室里。

显而易见的是。

这么做只会让温室里的花更加依赖温暖和宜的温室,而对温室外的风雨心生恐惧。

徐晏生正是经历了如此的困局。

这个道理徐晏生身为局中人尚且还没能看清,可洛南椒作为山外观山的局外人,自然是对他的恐惧看的透彻。

“所以啊,为什么一开始不承认呢?”

洛南椒就像逗猫的人一样,用话语一点点地搔着徐晏生这只“猫猫”的下巴。

徐晏生语塞:“因为......因为。”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徐晏生认为,他就“应该”是一个男人。

然而这是一个伪命题。

生而“应该”做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吗?

素日的生活里没人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然而它现在却不得不被摆在徐晏生的面前。

“晏生啊。”洛南椒轻轻地把手抬起来。

颤巍巍地放在徐晏生的脸颊上,用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脑海一空。

那短短的几秒里,啜着微笑的洛南椒仅仅在用她的手,轻柔地触摸着徐晏生如今莹白如玉又软如糯圆的脸颊。

“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做一个男人还是女人?”

“这......”

徐晏生彻底地没了想法。

于他而言,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刁钻了些。

不由自主地,徐晏生陷入了迷茫之中。

孩子迷茫的时候,母亲自然会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

所以洛南椒笑了笑:“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什么叫做应该?什么叫做天生如此?”

“哪有这种东西啊。”

“不过都是,我们自己自顾自地臆想出来的,替我们自己画下的囹圄而已。”

洛南椒的话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徐晏生的耳畔,贴心地替他吹去那些片面与阴暗的低语撩走茫然的焦躁,只留下阵阵清凉。

但徐晏生实际上仅仅是似懂非懂的听着洛南椒的话。

甚至在心底里,徐晏生在替自己的点头糊弄而感到重重纠结和内疚。

无论如何。

如此便足矣。

“仆。”

徐晏生面前的人突然消失,化成了一片阴影。

可还未等他抬眸打量阴影的来由,洛南椒的身影再一次闯入他的世界。

她抱住了徐晏生。

她的手挽住徐晏生纤细的腰肢。

她凑在徐晏生的耳边,轻轻地用他无比熟悉的温婉道:

“晏生。”

“妈妈说这些啊,其实并不是想让你在心里承认,你是一个女孩子或者其他什么的。”

“妈妈,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徐晏生停留在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僵硬之中,但是他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胸口,突然开始砰砰地加速跳动。

“不管你是不是变成了另一种性别的人,都要挺起自己的胸膛。”

【不是你的错,人家为什么就偏偏找上你呢?】

在徐晏生习惯性地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命运降临到他的头上时,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还是说,他只是没有勇气去推翻这个毫无逻辑的推论。

徐晏生曾经被灌输过的逻辑成为现在最大的阻力。

懦弱且内向的他实际上从来没有做到过推开这个阻力。

所以,他只能茫然的在原地踌躇。

等待着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一句话。

而此刻,洛南椒终于对他说出了,现在的他最渴望听到的一句话。

一个肯定:

“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这就是,懦弱的徐晏生、内向的徐晏生此时此刻最需要的肯定。

一个如此简单的肯定。

徐晏生仿佛终于一个得到许可的孩子,忍耐许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的眼眶被眼泪浸透、模糊,成为眼角的一朵泪花。

可洛南椒的话还在继续。

“所以还请晏生你一定要记得。”

“你永远是最‘理所当然’的自己。”

洛南椒停顿了一下。

她用手指轻轻拭去徐晏生眼角的泪花。

“以及,”洛南椒看着徐晏生努力忍住泪水的表情,笑得愈发灿烂。

她没有说的是:名为“洛南椒”的警察,就像那张模糊的相片里的自己期待的那样,成为了许多人生命中的光亮。

而现在,洛南椒亦成为了自己的孩子在迷惘中的第一座灯塔。

在最迷惘的时刻,她说:

“你永远都是妈妈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洛南椒吻在徐晏生的额头上。

亦如当年那个年幼的孩童终于搬开顶住门的椅子时,洛南椒俯身的第一个吻。

所有的声音沉寂。

只剩下一个孩子委屈的啜泣。

宣泄着这些日子里所有粉饰起来的孤独与无助。

......

现在在存上架稿,所以会憋到周六零点。

这个月没还完的加更自动顺延。

以及,现在累积起来的欠债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力。

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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