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伟进了医院,两臂坏死,右腿也坏死,而里面还有许多折断的刀片。对于这种怪病,医生们都表示束手无策,只有截肢。而对于一穷二白的这两人,急诊费、住院费都没法给,又哪来的钱截肢。
沈伟成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于宝琳不情不愿地照顾他。当然这还是在医院,等明天出院,只怕这种不情不愿会加重。
于宝琳这般喂完晚饭,叹着气走了出去。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愿意干的,除了老本行。而现在,她得出去物色去了。
于宝琳走后,沈伟深叹口气靠在病床上,只看着前面发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干的。
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他就下意识往门口看。没想到,走进来的人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于宝琳,而是袁公谭,嘻嘻笑着向他走来。
沈伟先是一阵恐惧,接着立刻变成一阵期盼,他用力后背一靠使自己弯下腰,哭丧着说道:“袁大哥,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袁公谭托着他的肩膀,给他扶起来,说道:“晚啊,真晚啊。大多数跟我一样,只有破坏的力量,没有复原的力量。但我今天来,确实是来帮你的。”
“帮我...?”
袁公谭说:“我来告诫你一件事情,千万不要出院。如果出院了,在家了,你应该还记得,我父亲是怎么的死的吧?”
沈伟这么一听,瞳孔顿时小到几乎没有了。他能想到的,他能想到的!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但凡是个人都不想照顾他。那么毫无疑问,解除他这个累赘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让他...入土!
袁公谭咯咯笑着,继续说:“在家,千万不要吃她的东西,千万不要和她的水。一定要离婚,千万要离婚。但好像,你离婚了,哈哈哈,也是死路一条哈哈哈。诶,我说,不如你还吃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哈哈哈哈。”
沈伟狠狠咽了下口水,他回想到了,回想到了那个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发誓,就算是饿死,也不要被毒死。
而袁公谭,讲完这番话,就笑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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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某座山上,于宝琳擦了下头顶的汗,狠狠叹了口气,想不到只是个罐子的大小,挖起来都这么费劲。
一旁,不知何时响起掌声和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袁公谭不知何时来的,边笑边鼓掌。
他说道:“悲催,真是悲催。因为害怕自己的老婆下毒,所以不吃不喝。然后又突然觉得毒死比渴死好,就又喝了。然后,哈哈哈哈,呛死了,哈哈哈哈,真是悲催至极,啊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其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宝琳面无表情,又下铲子去挖,并且边挖边问:“你笑够了吗?”
“你觉得呢?”袁公谭回归一般表情问她,便又开始狂笑,大笑,发疯了一般地笑,小声响彻森林啊!挖着挖着,于宝琳竟然也停下来,开始跟着笑。两人就这样笑啊笑,似乎是笑累了,袁公谭率先停了下来,倒问她:“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你知道的。”
“那你也知道的。”
“噗~!”袁公谭差点儿没忍住又笑了。
于宝琳问:“你不是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什么那个人?”袁公谭问。
她说:“你是袁公谭,没有改过名,对吧?”
袁公谭一拍大腿:“我袁公谭行不更名,坐不改...坐不改姓!”
他自己说的都有些心虚,毕竟他还有香茗这一身份,当然如今的场景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就是了。
于宝琳笑了笑,“那么就对了,我怎么记得袁为敬的儿子,是叫袁公序来着?”
她这一说,倒给袁公谭的笑容弄没了。他不觉得父亲会记错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其中一定还有蹊跷。
于宝琳又问:“你的妈妈叫什么?”
“卢艳。”袁公谭回答。
“那也对了。”她说:“你...没认错爹?”
“不可能!”袁公谭说:“我爹叫袁为敬,来自孤竹阳羽!”
“来自哪我倒不知道。”她说:“但是我当年小三上位的时候,袁为敬在籽鄫的一个农村里,娶了个老婆叫徐招娣,生了个儿子叫袁公序,今年应该...应该...十六七岁吧。”
袁公谭彻底听愣了,不应该呀,认错爹这种事居然还能发生!?
她继续说:“你呢?你叫袁公谭,你妈叫卢艳,你爹...也叫袁为敬。你今年...”
袁公谭说:“我今年22岁,我来自孤竹阳羽!我爸妈生下我之后离婚,妈妈去了沓氏,爸爸不知去哪了,我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
“那可能...你没认错爹吧。”她说:“但是,我当时在他和别人喝酒醉了的时候听得清清楚楚,他打算和我离婚,回到籽鄫找徐招娣。因为他原来在农村,那个村子离城边就近,他在附近的一个厂子上班。他总觉得,自己能有辉煌腾达的机会,但是徐招娣总是拦着他,希望他就待在这里好好过日子,这也是他俩离婚的原因之一。但是那时候,他累了,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出息了,这边的待遇也没有之前的厂子好。与其跟我天天租房,不如回去那里,徐招娣在农村有一套院子,还有些地呢。”
她继续说:“他那时,是和几个朋友出去喝酒。我因为担心他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所以寻着他经常去的地方找他,结果被我听到了这些话。”
“你或许确实是他儿子吧,你觉得我杀了你的父亲所以很可恶。但是我呢?我虽然是小三上位,但我是真心想和他,一心一意想和他过日子的!我也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才出轨的,因为我发现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只是他为了摆脱徐招娣,我只是他为了尝试一下自己事业的一个...一个踏脚石!”
“你呢,袁公谭?你比我可怜,你连踏脚石都不算,你就是一块绊脚石!我也是知道的,他有债务,因此从老家逃到这里。但我没想到哈哈,他在老家还有一个孩子!喂喂喂,你从小到大,应该没少见过债主上门吧?跟你讲,袁为敬也是因为听说债主打听到了他的线索,所以才拼命赚钱要把钱还上的。他把钱还上之后,想的确实是回家,但是想回的是徐招娣那个家。确实想好好补偿一下自己的儿子,但他想补偿的是袁公序那个儿子!”
“我真没想到啊,最终站在我面前报仇雪恨的不是那个小子,而是你。也对,你比他更快长大,也更快有经济实力。至于那个小子...哈,我听说早就辍学不念了,现在成天在家游手好闲,也不像是会有出息的人,就更不可能...哈哈。”
这一番话,说得袁公谭发自内心想问,是不是真的。而很快,安福的声音就给了答案。“她说的...都是对的。抱歉啊,是我收集信息不足,不过至少现在能知道她是没有说谎的。”
于宝琳还在继续说:“而且他死了,最终给他火化埋上的也是我。那个徐招娣...呵,不能怪她,她大概还不知道她那个宝贝老公已经死了的事。”
“他的坟在哪?”袁公谭马上问。
“什么?”
“他火化后,被你埋到了哪里?”
“你要干什么?”于宝琳问。
“我让他魂归故里!”
于宝琳又呵呵一笑,说道“你可真有孝心”,便给他指了位置。袁公谭于是发疯般地冲上去,不久便到了袁为敬之墓前。标记,下山,买了铁锹和锤子,传送上来。一锤子,把碑干碎了。几锹下去,把骨灰罐挖了出来。拿着,走回到于宝琳的位置,她这时刚给沈伟的骨灰埋完。
袁公谭问她:“徐招娣家的具体位置在哪?”
于宝琳诧异道:“你要给骨灰送到她家去?”
袁公谭说:“那是他该去的地方。她家在哪?”
于宝琳笑了笑,告诉了他徐招娣家的位置,袁公谭便即刻启程了。
历经一段时间的赶路,次日,也就是7月6号的下午,他就到达了所在村庄。并且经过打听,找到了徐招娣家所在。抱着骨灰盒,就敲了门。
“谁呀?”里面边走来边问。
“您好,送东西的。”袁公谭说。
开了门,是个中年妇女开的,应该就是徐招娣了。
没等对面发问,袁公谭像是没边地问了句:“您好,厕所在哪?”
“厕所?”
“对。”袁公谭说:“我是来送东西的。然后,厕所在哪?”
徐招娣开了门,给袁公谭指了厕所的位置。看他匆匆跑过去,猜想可能是憋坏了吧。然而接着,她看到厕所中一阵灰烬崩出,感觉到事情不对,匆匆跑了过去。到厕所一看,那人将一坛不知道什么灰,朝自家厕所坑里倾倒了进去,于是问:“这、这是什么啊?”
袁公谭怒气冲冲地回答:“这是你老公的骨灰,今天魂归故里!”说罢,将骨灰罐重重摔到地上,一下子碎了个七零八落。
袁公谭走出厕所,缓缓走向门口,同时对着房屋叫骂:“王八蛋,畜生里的畜生!我和爷爷奶奶在老家受尽苦,你忘了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连自己爹妈都敢忘啊!!我今天叫你魂归故里,上厕所吃shi去吧你!!!”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提着笤帚冲出了屋子跑下来,指着袁公谭大吼:“你叫什么呢?你叫你ma呢!我问你叫你ma呢!”
“我叫你爹!”袁公谭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照他胸口狠狠一拳,一下给他打到台阶上,狠狠撞上去,人当场倒在了血泊里。法力强化...,袁公谭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愤怒中居然就使用了。
不仅如此,袁公谭此时甚至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朝着血泊还大喊:“袁公序,你爹死了!你爹死了!!小三收的尸!管杀还管埋!!”
扭头又朝徐招娣喊:“徐招娣,你男人死了!你男人死了!!”
徐招娣吓愣住,都不敢往儿子那边去。台阶上两个老人更是,这么远了也还是不敢动弹,只感觉这个人大概精神是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袁公序和徐招娣的名字的?
站在院中喘了几口大气,袁公谭略微恢复了理智,又说道:“袁为敬可能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但你绝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
说完这句颇有哲学的话之后,袁公谭调头就走,快速离开了视线,徐招娣也才敢去看看儿子。俩老人中,老妇去看外孙,老头则追了出去,自然是不见他人,不过围观的人倒是许多。
他问:“那个疯子跑哪去了?”
回答:“好像往村口跑了。”
“追啊!”
老头带着围观的人,浩浩荡荡杀奔村口。结果空旷地界,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而此时的袁公谭,还是那样,早已身处咖啡厅旁的小巷里。坐在地上,精神感觉疲惫不堪。
坐着坐着,他便变成了香茗,扶着墙起来,晃晃悠悠往咖啡厅去了。
一进去,唐果便问,昨天怎么没回来,还没有联系?
她一脸疲惫说:“抱歉啊,昨天有些急事,实在是刚回来。梦湘...昨天拜托你们照顾了。”
“啊,没有的事。”另一个人说:“梦湘昨天跟着店长回家了,应该感谢店长的照顾。”
“嗯,谢谢店长...。”还没见到人面,她便如此说道。
梦湘缓缓走过来,香茗蹲下。梦湘抹了抹香茗的眼角,有些没忍住的泪水的。
梦湘问:“姐姐被人欺负了吗...?”
“嗯...。”香茗微微点了点头,“姐姐被人欺负了”,便搂紧梦湘,呜咽了起来,叫唐果等人好一阵惊讶,赶忙去问,被谁欺负了?怎么欺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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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浑身剧痛。
他慢慢扭头,看到了一旁已哭成泪人的妈妈。
他缓缓起身,想要安慰,却被一阵剧痛弄得,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妈妈也赶紧阻止他,并告诉他,他现在肋骨被打断了,脊椎也有问题,千万不能乱动。
他愣着,他在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开门声,他惊得又睁开了眼,原来是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惊讶于他居然醒了,接着便将他妈妈叫出,并关上了门。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听见了一些,好像有谈论到,自己很可能再也无法起来了,可能终生都要人照顾。
他听到这些,眼睛瞪死了天花板,他简直不敢相信,谁又能想到呢?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一直被家人照顾,成为累赘;一想到接下来只能就此待在床上,与美好的生活无缘。他流下了泪水。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命运要对自己这么悲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