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达则一切随意，穷则斤斤计较。
袁公谭给几个手机都恢复出厂设置之后，随便找个了破店，按一个十块钱卖出去了。之后，找了个面馆，就在一个双人桌，和新月攀谈起来。
这不是太适合隐秘谈话的场所，但是没办法，失去了四十万做后盾的他，没有去包间的胆识了。
开门见山，袁公谭就问：“你有见过四肢瘫痪的人吗？”
“见过。”新月一上来话语就带刺。“我最初来的时候，来到了一个村庄，那是你最后行凶的地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你一拳打得浑身瘫痪，躺在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
袁公谭大致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应该就是袁公序了。只是袁公谭自己都纳闷，不是纳闷他怎么伤的这么重，而是他伤的这么重居然还活着？！
也罢，袁公谭又问起：“你...有爱人吗？”
“没有。”她说：“你有啊？”
“有啊。”袁公谭说。“诶，但是不说这些，你有亲人吗？亲人肯定有吧。”
新月一脸不屑，“你不妨有话直说。”
袁公谭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和她有话直说？
他给新月讲：“我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纯真可爱的女神，她叫大鸟居彩，是个学医的。我俩虽然是在别人的撮合下在一起了，但我俩都挺喜欢对方的。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每天过得好极了。我知道我可能词穷，但你能想象，有一个温柔、对你好，还一直陪伴你，不离不弃的男朋友吗？”
“不能想象。”新月无奈地说：“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
袁公谭说：“就在今年五月，彩彩死了，被那个桂某害死的。”
说到桂子涵，袁公谭就咬牙切齿。
新月却感到疑惑，“以你的性格，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袁公谭说：“首先，那个时候我刚刚拥有这股力量，还不能像现在这样熟练使用。其次，她自首了，然后只判处了十二年，并得到了缓刑。但不管怎样，自首之后一段时间，她都是在公安局接受调查，几乎等于被保护了起来。当然，就算她没被保护，我也不会杀她的。之前说过，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面上来了。
袁公谭道了声“谢谢”，继续说：“当时你绝对想不到，她为什么只被判十二年。因为她当时是，绑架了彩彩，然后将她的四肢全部砍了下来！把四肢扔到硫酸里融化，又把她的眼睛弄瞎，面部毁容，让她成为了一个...一个废人。然后就在当晚，彩彩咬舌自尽了。”
新月这下感到惊讶了，不敢相信那是一个有身孕的女人能干出来的。袁公谭也一口咬定，她说是她自己干的，她怎么可能这么牛B，她一定有同伙！
新月便又问：“那...她为什么要怎么干啊？”
“我杀了她丈夫。”袁公谭回答。
“那不还是你惹的事吗，你杀人家丈夫干什么？”
“因为她的丈夫，康先朱，派人杀了我爷爷奶奶，那是我最后的亲人！”
新月惊的眼睛直了，这么说这家伙杀的每个人，虽然不是说都有滔天大罪，但也是情有可原？
她又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你的爷爷奶奶？”
“因为我杀了他的儿子。”
“还是你先动的手啊？”
袁公谭轻轻摇头，“他的儿子，康志成，给我的弟弟白向荣下毒，残害他！之后自己得了病，居然以为白向荣是给他下毒。带着一帮人，要把我弟弟打死。我去救人，本来寻思，让他走，就是把他吓跑。结果这小子，居然掏出一把枪要打我，你说枪多难搞到，他居然有这违法的玩意。那我就合计，宰了这家伙吧，就把他宰了。”
他这么一说，新月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影片，那个断臂然后左手拿枪射击他的，应该就是康志成了吧。但一枪也没打中，而且看上去也是先被砍断手臂再反击的啊，这家伙...也是那么回事，谁说话不是都往自己有利的说。
新月便问：“所以呢，你准备让那个桂子韩生不如死？然后...”
“你不要阻止我。”袁公谭直接先说了。“时间漫漫，时间漫长，我要让她感受到时间的漫长，让她感觉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在她身上不要一蹴而就，我要逐步折磨她，一步一步击穿她心里的防线。这家伙，最好自杀，我乐于看到。然后，我肯定在她的坟前大笑！”
新月感觉，他不像在说谎。对于这个，他的这次行动，新月的选择是，那就不阻拦了呗！一个人能做到这么残忍，居然只用在监狱里待十多年，真是无法想象的。以及还是老样子，新月她无法像袁公谭那样出手杀人，那么看着他杀，“反正我没杀人”。
袁公谭看她像是默认了，就嘟囔着“面都快凉了”，拿筷子开始吃面。新月猛咽了下口水，也开始吃面。虽然女神赐予她不需要进食即可存活的力量，但是不吃东西还是好馋啊，她想家乡的面已经很久了。这一碗虽然不属于家乡，但是味道也不错，也能解一解乡愁。
袁公谭吃得那个快啊，汤也喝完，又问：“你应该被你的女神赐予了神界之眼吧。”
新月惊得停了筷子，赶紧咽下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
袁公谭暗笑，表面上满不在乎地说：“我出任务的时候，也曾被安福赐予过神界之眼。啊，那你应该还知道，我可以变换容貌的吧？”
这都被他猜到了，新月也没法隐瞒了，就说：“知道了，你这家伙也有自己的小家庭。”
“嗯，不过我现在不是想和你说我的家庭的。”袁公谭说道：“你吃，听就行。反正就是怎么说呢，林爱，那个被我割去了舌头的女生，曾经是我的朋友，我在沓氏这里当偶像的时候，她和我是一队的。我们之前一直被队内高晓晓等人排斥，都是我俩抱团的。她是一个很纯洁、有梦想的女生，至少之前是。哦，然后以及，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我的双重身份的，她也不例外。她要是知道，哈，那一定很有意思。”
新月吃面中。
“我接下来，打算去看看她。你平常，怎么也是监视我，不如就跟我一块去吧。”
这样啊？新月觉得，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很奇怪，这家伙对自己包容性是否有些...嗯？
忽然，她理解了，就如同袁公谭所说，一旦新月死掉，女神一定会派更强大的人对付她。无论女神怎么鼓励自己进步，这是事实。那么，似乎对于袁公谭来说，保证自己不要死掉，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似乎他是这么觉得的，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威胁到他，也不可能干掉他。
虽然这样想来，让新月有些很大的警惕。但眼下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人的恶意已经减少许多了，再没有最初见面时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态度了。
这么来看，这家伙还真是...恶毒啊。
看她大概又是默认了，袁公谭又问起了别的。
“诶，我说，你不冷吗？”
不冷是不可能的，随着气温降低，新月平常都只能用魔法少女的形态，能略微抵御一些寒冷，但也不太管用。随着气温下降，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不过，内心活动再剧烈，实际上也还是没有说话。
而见她再次默认，袁公谭说道：“你要不这样吧，咖啡厅虽然不缺人，我可以让你跟着我，管吃管喝，你还能随时监视我。怎么样，是一桩好买卖吧？”
先别管袁公谭提出这个他是怎么想的，至少对于新月而言，这很有诱惑。但也正因为太有诱惑了，她忽然开始担心起来。魔鬼的诱惑是会让人堕落的，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恶意，可是一旦沉浸在温柔乡中，一切就都由不得她了。
新月说道：“不、不必了，我们魔法少女的变身是可以抵御一切寒冷的。”
“真的？”袁公谭马上问。
“当然是真的。”新月尽量斩钉截铁了。
“那好啊。”袁公谭说：“你们魔法少女上太空不用宇航服，去南极不用冲锋衣啊。”
给新月逗得差点儿乐了，但她还是忍住没有笑。
两人都吃完面之后，就准备要出发了。
至于怎么出发。
袁公谭说：“她身上还残留有一点儿我的法力，我把法力在你身上也注入一点儿，然后我俩一起传送过去。”
新月的意见是：“你先过去，我可以追踪你传送过去。”
袁公谭不语，看着她，她也没有说话。
对视了有两三秒钟，袁公谭笑了下，道：“信不过我吗？也行，正常，那我先过去了。”
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这样了。
新月就这样愣着看他。有了十秒左右，她忍不住问：“你传送了吗？”
袁公谭说：“突然出现在病房里有些吓人，我打算先传送到走廊里再进去。”
“那不就吓到走廊里的人了吗。”
“反正林爱不在走廊。”
好嘛，死道友不死贫道了是吧。
新月想了下，恍然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问他：“你只能传送到自己法力所在的地方吗？”
袁公谭说：“是，所以我再操控法力渗透到走廊。同时，为了防止传送之后出现问题，我在用法力探索周围地形，并设立一定地方的缓冲区，以免出现事故。”
说完，他嗖地一下走了。新月原以为他说的那一堆事情还需要很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那既然如此，她也就开启神界之眼，然后在固定地点打开传送门，过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走廊并无什么人，两人这样确实没有吓到人。
到病房前，新月寻思，怎么也得敲下门，然而袁公谭还是直接开门进去了。
病房里，大家都围着林爱，袁公谭这突然一个脑袋探进来，给众人吓得魂都要丢了，赶紧蜷作一团，缩到一起了。
袁公谭缓缓走来，高晓晓这下领头发问了：“你、你你你，你还想干嘛？”
“我来看望林爱，没有因为失血过多去世吧？”
袁公谭这一说，让新月绷不住了，你这是来看望吗？哪有这么说话的？
不过也罢，都是他的朋友，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自己只管和他走进去了。
袁公谭缓缓想林爱的床前走来，几人吓得直接跑到一边，只有林爱风雨不动地安坐着。或许对她来说，舌头没了，自己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因此也就不害怕了。
林爱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用手机打字交流。
袁公谭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问她：“感觉如何？”
林爱面无表情，也不打字。
袁公谭又看向众人，众人当即就是一哆嗦。看着高晓晓，他问：“你呢，你感觉如何？失去了林爱，队伍准备...怎么办？你要扛起大旗，和之前的她一样出卖身体维持吗，高晓晓？还是说别人呢？”
林爱缓缓打起字来，之后机械地声音从她手机中响来。
“你毁了我们的一切，现在你高兴了吗？”
这一句听完，袁公谭表面还冷静，新月却有些忍不住了，直想问，难道不是你们先招惹袁公谭的吗？想了想，再怎么也不合适，便说：“你们最开始选择了他，就理应承受风险。”
林爱并未说话，再次打字。
“这是你的新女友吗？”
“啥？！”新月惊讶道。
袁公谭听了，哈哈大笑，说：“只是普通的朋友罢了。”
“哈哈哈。”机械的声音。
袁公谭站了起来，指着林爱，也指着其他人，“你愚蠢，你们都愚蠢，太愚蠢了！我会用我的行为告诉你们，你们愚蠢在了哪里！”
见袁公谭缓缓走到空地，其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有林爱面如死灰，即使是把刀放在她头上都不会有什么反应的那种。
而，袁公谭走到中央，只是给她们变了一个戏法。他，变成了她，香茗。
见到香茗，便是林爱也和她们一样惊出了眼睛。还有舌头的高晓晓便问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茗的眼神中还残留有袁公谭那样的锐气，对她们说道：“很简单，香茗就是袁公谭，袁公谭就是香茗，两人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我。”
看向林爱，眼神缓缓柔和了，说道：“林爱，我很伤心，原先的你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你有梦想，敢打敢拼，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污秽的样子。林爱，你已经不是你了，不是原来的你了。”
林爱的眼角泛起了泪花，但面目随之还是愤怒，便开始疯狂打字起来，期间还好几次删除错别字。
最终，“那又怎么样，你毁了我们的一切。现在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本就没有回头路，赚了多少钱就要送多少礼。现在我一定会被开除，还要赔偿违约金，我的一切都没了，就算现在杀掉我，我也不会害怕死亡。因为我，早就死一次了。”
香茗叹了口气，她可以理解林爱的这一想法，她也没法完全能够设身处地，但她还是要这样劝一下：
“林爱，答应我好吗？活下去，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靠身体。”
林爱笑了，那是一种轻蔑地笑。她又开始打字，而这次没有按语音，直接把手机扔到自己腿上面了。香茗探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出卖身体赚钱吗？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呢。不过，已经晚了。”
正刚刚看完的时候，香茗感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脸上。转头一看，林爱是刚刚吗，居然掏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喉咙。所有人都被吓傻了，香茗和新月也傻眼了，没有人想到林爱会忽然自杀。赶紧叫了医生，立刻抢救。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一股脑冲出病房的时候，林爱缓缓起了身。刀刺喉咙，怎么会立即死呢？想要立即死，只有一个办法。
林爱缓缓走向了窗口...。
· · · · · ·
“知名偶像林爱忽然自杀，这背后......”
翻。
“林爱到底为什么自杀，今天就和小编......”
翻。
“国足的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了这两天......”
关闭手机。
正在咖啡厅中的香茗狠狠叹了口气。
自己这样，算不算也是间接杀人呢？
没想到林爱会突然自杀呀，是否就像桂某当时没想到...呸呸呸，自己拿自己和那个畜生去比了，真是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对林爱的这个结局感到惋惜，对高晓晓等人同样感到惋惜。惋惜的不是她们就此一蹶不振了，而是高晓晓真的结结实实、完完整整地，接住了林爱那倒下的大旗。尽管她相较林爱比较大嗓门吧，但一些细节她是真的给学去了。
只能说，哈哈，祝她们好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