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比企谷来了啊。”我看着面前的阳乃姐以及她身后的雪之下的母亲，才发现无论提前做多少心里建设，都无济于事。谁能想到雪之下的母亲会把见面地点定在雪之下家啊！甚至于今天还穿的便服，这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啊！这怎么想也不合乎她这种家庭的礼节吧！我提前做了那么多功课学了那么多餐桌礼仪到最后可能什么都用不上！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哦对了，要解释现在的情况，还要把时间拉回到这周一。也就是刚开学的时候，当时雪之下的母亲对我发来了周末见面的邀请，虽说是邀请但我怎么有理由拒绝的了啊。本来有五天的时间准备，但随之而来的事情，打乱了我们所有人的计划——这也是我自己犯的错。总之，到最后我只剩下一天的来准备这一切。雪之下这种家庭，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场聚餐是在高级西餐厅里的正式聚餐吧。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于是乎用一天的时间请教雪之下，恶补各种礼仪。结果今天早上，雪之下突然告诉我，她母亲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在雪之下独居的公寓里见面，还让雪之下和阳乃两个人随便做点家常菜。这简直是震碎我三观的消息啊！甚至可以说，这一改变直接让这次会面对于我来说的难度直接变成地狱级别了啊！虽然不是正式聚餐有些繁琐的餐桌礼仪可以不用在意，但这也代表这，这次我需要做的事情，将没有任何参照，一且将全凭临场反应。
鬼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啊！
“哎呀，比企谷来啦啊，快进来吧。”雪之下的母亲微笑着说到。
“阿姨好，阳乃姐好。”我点头示意后走了进去。
“我猜，比企谷一定很意外会在这里见面吧。”阳乃姐突然凑上来，用像往常一样的语气说道。
“确实出乎意料……”
“其实，我也不明白母亲到底想干什么。”她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坏事。”
“但愿吧。”
“不要怕，至少我绝对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她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让不熟悉她的人会感觉有些玩世不恭。
走进客厅时，雪之下正端着红茶走过来。我们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中的千种疑惑瞬间化为清澈明净。她还是那么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样子，依旧那么美。
“比企谷……”
“雪之下……”
我们二人的问候语都停留在了名字，像是在脑海中寻找可以用在此时的词语，但结果却发现，一切都胜不过眼神交换后的一个微笑。
“比企谷是客人，赶紧坐下吧，一会一起吃饭。”
雪之下的母亲说道。那语气与我见到她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虽然那种贵气依旧流露，但却比往日更像一个普通的母亲。
“话说，自从舞会之后，我也好久没见到比企谷了，近来可好？”
“一起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也算挺好的。”或许是紧张吧，我只能想到这一句话。
“我听说最近比企谷在一些重要的问题上犯了一些小错，不过听说你们已经解决了。”
“啊……确实。”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雪之下，而她也看向了我。
“啊……确实。”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雪之下，而她也看向了我。
“年轻人，难免都会犯点错。但要明白亡羊补牢的道理，这点阿姨可是很在意的。”
“嗯……是啊，毕竟生活经验……还不够。”
“但阿姨希望不要有别的经验。”
我低下头，思索着该将这句话理解到何种程度并做出回答。
“哎呀呀，吃饭吧。雪乃为了这顿饭可是很用心的，毕竟是做给比企谷的呦。”
“姐姐……”她低下头，脸颊就像是熟透的番茄。
雪母轻笑了两声，“唉，你立场很坚定呀，阳乃。”
“嘿嘿”阳乃姐怪笑着回应。
餐桌上摆的都是一些很家常的菜，就像是一家人普普通通的坐在一起吃饭一样，而这画面出现在我们四个人中间，却总觉得匪夷所思。
刚坐上餐桌，我们三人都在等雪母的动作，而她说的话却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说‘雪乃，辛苦你做这么一大桌子菜，下厨的人先动第一口吧。’比企谷？”
“啊？”
“啊？”
“啊？”
我们三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因为过渡紧张而幻听了。
“这种时候，比企谷的母亲会这么说吧。还是说，会说‘让客人先吃’之类的。”
“额……”虽然她说的话出乎意料，但我也必须回答。“我想，她应该会这么说吧。”如果真的是我妈，这种场合我想她更有可能让我给雪之下夹菜吧。
“唉，好像我们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真正像一家人一样吃饭了吧。”
这里的“我们”自然是不包括我在内的，但雪之下的母亲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话，她的态度已经展露无遗了——这让我心中一块高悬的石头落了下来。
“吃饭吧。”
“我开动了。”
可到最后，我们还是等雪之下的母亲拿起筷子之后，才算是心安理得的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总有一种尴尬的氛围，源头来自雪之下的母亲。她好像在极力去做出一幅普通的样子，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下，我们都只是相视无言的吃着饭。直至饭过五味，雪之下的母亲才开口到：“这么多年来，在你们二人心里，我一直都不是，至少说不只是母亲吧。”
雪之下和阳乃姐的动作一时僵住了。
“身在其位，有太多身不由己。也正因此，在名为‘母亲’的考核中，我自认为是不合格的，不然也不至于让雪乃变成那个样子。不过幸好比企谷帮了雪乃，也因此，我必须谢谢你。”
“啊……不至于，我没有帮什么，我……”
“但就像我刚才对比企谷说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至少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可以让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母亲，一个普通的母亲。这段日子，我自己也想了很多，和你们的父亲也谈了很多。回想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用我们心中对你们的要求试图规划你们的人生，无论是严格的要求阳乃，还是近乎放养雪乃。可我们确乎从来没有想过你们想要什么，只是想着要按照我们的标准选出那个继承家业的人，却没想过你们想要什么。”她看向雪之下和阳乃姐，眼神中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想这温柔，她们二人也未曾见过。
“可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决定了很多事情没法像普通人那样自由，就连今天这顿饭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必须有人在未来接替你们父亲的位置，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所以，我打算将选择权交给你们，你们还有很长时间来思考，并且做出选择。而在这期间，我们希望你们能去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而不是再想以前一样被我们裹挟着选择。”
“母亲……”雪之下看向她，好像要说什么，而她却摇了摇头。
“我也希望，我在你们心中可以真正的像母亲一样，我也会尽力去做到母亲该做的事情，如果时间允许，我希望能多来这里看看你，阳乃也一样。”
说完，她又将目光看向我，“比企谷，虽然这些是我们的家事，现在的你没有义务，也不该承担，但就像我一样，在什么位置，就要思考什么问题。说心里话，我很喜欢你，但这一切终究还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能做的太多。也正是因此，一些事情你必须考虑。但不用着急做出决定，这毕竟会决定一生，你们都还有充足的时间去选择，我也用充足的时间去尽可能的弥补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缺失。”
我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移到了雪之下的脸上，她正看着她的母亲，眼里隐约间能看到几抹闪光，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我明白。”我本可以用很多模棱两可的复杂语言去回应，但面对此时此刻的雪之下阿姨，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伤害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爱，也做不到辜负雪之下对自己的期望，更做不到对不起自己对自己的期待。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里，柔软的如同丝带，如同每一刻温暖的心。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吧。”
“行，那就再见了，比企谷。雪乃，去送送。”
“嗯。”
我和雪之下刚走出门口，便听到阳乃姐的声音。“我们四个人今天坐在一起吃饭，就像一家人一样呢，是吧比企谷。”
“嗯……是啊。”
“希望以后都能更像一家人一样哦。”说完，她边关上了门。
我和雪之下走到了公寓的口，看着天上的皎洁月光。
“就送到这吧。”
“内个……”
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就像看着天上最亮的星星。
“今天，我们确实很像一家人呢。”雪之下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母亲，现在总觉得，很对不起她。”她看向天空高悬的明月，那一刻，她的眼睛里仿佛映射出了无数幼年时与父母的过往。
“那，就努力让今后的日子，像一家人一样吧，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
“对啊，像一家人一样，真正的像一家人一样。”
我们的目光再次相遇，伴着悄然间吹过的夏日晚风。
“我们，也会一点点的，像一家人一样，对吧。”说完，她低下头，脸颊泛起樱桃般的红色。
“嗯，一定会的。”我轻轻牵起她的手，心意，透过肌肤，随着体温传递。
她轻轻的靠向我，靠在我的怀里。“嗯，一定会的，八幡。”
她突然叫我名字，我有些慌了神。她微笑着仰头看向我，她真的好美，就像是五月份盛开的樱花树。
“那就约定好了，雪乃。”二人的目光紧紧相连着，距离愈发靠近。那一刻，风儿吹拂起少女的长发，拨动少年的内心。彼此面临的抉择，在唇间相碰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唯一的答案——无论如何，我们终将是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