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渊停下脚步,双手扶住膝盖,痛苦地喘息着:“可恶!太久没有运动了,跑这么几步已经快不行了!”喉中泛起一丝丝甘甜。
夏日的风带着沉闷的热量将他的全身包裹,同时它也将屠宰场的气味彻底激发了出来。陆林渊抬头望向那空地中的唯一一幢建筑,看向那面阻隔生与死的朱红色大门,他缓步走上前。
“唉,一个个的,绿色光标都没了,跑这么快还不是上去送人头。”陆林渊摊摊手,叹了一口长气,当然这其中嘲讽的意味绝对是少不了的。
他就像是登门拜访的客人,轻轻地扣动门环,墨绿色的铜屑粘了一手,门没锁,很小的力便把它打开了,仿佛是一只食人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闻着这令常人作呕的气味,陆林渊不但没有不良反应,反倒是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进了这门,陆林渊才是看见这屠宰场的全貌——这是一幢类似于仓库或者大棚的建筑,砖墙上的粉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丑陋的砖面暴露在外,墙缝里塞满了阴生植物。占地也不过是一方学校的教学楼大小。四周屹立着高耸的围墙,全封闭式结构显得格外的压抑,外不见内,内不见外。
刚进门的右手边是一堆难以名状的糊状物体——那是一些被扔下的内脏,骨头,皮肉,大多都已经腐败,表面流淌的血都已经是深黑色。与石粒差不多大小的飞蝇于上空盘旋,翅膀高速震动,时不时下去饱食一口腐肉,并为自己诞下一代子嗣。即使是陆林渊再看见这一坨红与白交织的作品时也不忍生出一种恶心的情感。
目标已经很近了,应该就在这幢建筑的尽头,他没有移动可能是在等待着自己。等待猎人的猎物……哼,真是骄傲自大啊!
陆林渊心大得很,嘴里还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他自顾自地走向那幢有些老旧的棚子,却在瞥见内部的第一时刻傻了眼。
太血腥了,水泥制的地板凹凸不平,已被长久的鲜红色浸透,无论用多少的水也无法将这一抹颜色去除,好似观看一副地狱景象。人,好多人,但他们已经不完整了,一个个都化作了猪的伙食,那群愚蠢的牲畜丝毫不在意它们吃的是什么。
那是人呐,人的手臂,人的内脏,人的骨头,在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中消弭。
陆林渊与那群牲口对视,凝望着那张沾满鲜血的猪嘴,可以清楚看见它尚未吞下的一小块肌肉。“看起来我的前辈们是被用来养猪了呢。”他轻蔑地一笑,同时将目光投放到那条血路的尽头。
昏暗的黄色白炽灯提供了一丝丝光亮,让陆林渊能够看见那隐匿于黑暗之中极不明显的黑色轮廓线。
就像超自然网站上展示的一样,那个盲高大的像一堵墙,即使坐在矮矮的马扎上仍是比自己高上半个头,他一手握柄,一手按刃,一丝不苟地在一块磨刀石上打磨着他的大刀,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恐惧之人的血液。
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陆林渊的到来,只是干着自己手头上该做的事情,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刀刃闪着猩红色的光芒,暗示着它的危险,在不断的打磨之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居然这么看不起我嘛,那待会儿就让你跪地求饶吧!”陆林渊咧开嘴角,对这种行径很是不爽,加快了脚步,他的视野也更加宽阔,气息也更加浑浊起来。血液的味道,还是新鲜的。
陆林渊眯起眼睛,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磨刀的目标上,而是他身边的,那几具无头的尸体。他们的双手交叠放于身后,弓着腰,原本连接头颅的脖子低垂着,几乎是要贴到地板上,就像是一名忏悔的信徒。
脖子处的断面异常整齐,不难推测出对方斩首的手法极其高超,且具有超凡的力量。
“这不就是那几个开车的犊子吗?哈!跑得快死的快!”陆林渊落井下石道,心中莫名奇妙地生起一阵爽感,有种大仇已报的感觉。
见陆林渊已经到达十步之内的距离,刽子手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了他的头。
脸,好几张脸,那不是追电画面下生成的盲的轮廓线,那是一张张货真价实的人脸,上面记录着死者最后一刻的表情,或为紧绷,或为松弛,再联系到马扎周围分布的锉刀以及一些剥皮用的精密器械,这名刽子手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癖好。
“来者报上名来。”男子幽幽开口,声音十分浑厚。
“报你大爷!”陆林渊可不吃这套,这种战前报幕的礼仪是给那些死板的绅士做的。而他呢?
他掠起包里静躺已久的AK47,哒哒哒便是一梭子,直冲着对方的脸面。
刽子手的反应极其迅速,那极高的机动性与他雄壮伟岸的身躯尤为不符,他拖拽斩首大刀,向右侧滚,完美躲过袭来的子弹,同时他箭步向前,转眼间已到了陆林渊前脚处。
陆林渊试图后撤,但刽子手的爆发力远超过他的想象,手中的AK霎时间断成两截,磅礴的刀气不留情面地在他的肩胸连接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看似无碍,但若是向前一寸,那整条手臂怕是都要被斩断下来。
“将死之人速速报上姓名!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刽子手再次重复先前的话语,这一次的语气明显加重,简直就是一种警告。
“古装剧看多了吧,这个大块头脑子里是不是少一根筋啊!”顾不上心疼,陆林渊被迫向后翻滚,顺手探入黑袋中取出那把武士刀——雕龙,再次冲向刽子手。
刽子手单手挥刀,通过轨迹预判攻击的是下盘,一个非常容易躲的高度,仅一个小跳便可以避过,陆林渊自然也是悟道了这一点,现在死去可拿不到很高的权限,需要更加激情高涨的死亡!
他小腿发力在要离开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视线猛然下坠,整个人失去重心,不自主地向前倾倒,胸部正好贴到袭来的刀背。
“梆!”陆林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不用说,吃下这一击的肋骨已经全部断裂,估计已经碎成渣渣了吧。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一小截肋骨戳进了肺腔,他吸不上气了。
“既然你不报姓名,那斩首后黄泉路上怕是没有一个归途,这便是你咎由自取!”男子厉声说道,他缓缓地走向倒在地面上抽搐的陆林渊。
“行刑人‘洪刚’,再此结束罪人的命途,行刑——”刽子手拉长了声调,就好像是古代的升堂一般,不论是气势还是氛围感都提高了一个层次。
陆林渊咬咬牙,用雕龙撑起身体,艰难起身。为何艰难?因为他发现自己与腿似乎失去了联系,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但刚刚没有任何一处攻击是指向腿部的。
唯一解释就是——这是他的能力!
“洪刚?哈哈哈,我记住了,受刑人的名字!来吧!让我看看你会以一种怎样的精彩方式加速自己的死亡!”陆林渊目眦欲裂,牙缝里还带着方才咳出来的血液,看起来十分狼狈,但那一股子的癫狂却无法被掩盖。
行刑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