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日的地狱训练,每一名“拘”的成员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宿舍。
在这里你可以无视队伍中绝大部分的规矩,发发牢骚,抽抽烟,打打牌,甚至还可以拿自己队伍的队长打趣。前提是不要被发现就好。
整个区域的建筑群中足足有十几幢楼房,整齐划一排布,它们便是标准的队员宿舍,提供给这群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人们一个“家”的环境。
中等大小的房间内,青灰色的水泥板是主色调,唯有四面奶白色的墙壁增添了一点亮眼成分。
房间内陈设了四张床,高低错落。
“澜风,三泉!你们要出任务了?”其中一张床上传来一名男子惊讶的声音。
地面上站着的两名男子应该是刚训练回来,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干燥的,汗水不住地从潮湿的发梢滴落。
这两人中唤作澜风的人相貌清冷,有古代执掌三尺寒剑的仙侠风范,微微烫卷的头发恰好遮住那双明眸,深黑色的眼睛从发隙中迸射出寒光。
而被叫做三泉的男人则是一脸倦意,似乎是过劳抽走了他的脊梁骨,几乎是要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的?”澜风低声发问。
石明从床上缓缓翻了一个身,那清明的眸子对上了澜风,他指了指自己的上铺,说道:“朝阳说的,他们可是第一个收到信息的,你们下午有一个动员大会是吧。”
朝阳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一个寒噤。
石明接着说道:“唉,真羡慕啊,这一次那么多队伍一起参加,一定是一场大战。可惜我们一队…”
石明故意一顿似乎是在寻求安慰。
可另外两人完全不给面子,三泉行尸走肉一般慢步回到床上,一头栽倒进入被子。
澜风则冷冷说道:“谁让你执行一个任务都被打的和猪头一样,你们一队的质量也不怎么样。”
石明一听火气立刻上来,愤愤回道:“你去试试!和一个盲战斗是什么样的体验!你要是去了,比我更惨!”
澜风冷哼一声,抓起保温杯抿上一小口,薄薄的雾气飘出。
“今天下午要开动员大会,三泉,早点休…”澜风没有再和石明抬杠,转向三泉时他已经呼呼大睡了。
“这哥们怎么这样,一天天除了发呆就是睡觉,跟猪似的。”石明坐起身,对此有些不满。
“不要这样,一个寝室的人——我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啊啊啊啊!”朝阳坐在上铺,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忽闪忽闪。他的几根指头在键盘上跃动竟然快出了残影。
他一面打着字,一面又用不时腾出的手挠一挠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也新奇,信息部数据处理的队员竟然还能有这般浓密的秀发。不合理啊。
澜风的身形无声之间已经到了阳台,阳台的扶手边是一个小平台,平台的表面一尘不染,也没摆放冗杂的物品,在上面只有一盆绿的发嫩的水仙花。
鳞状茎上星罗地布着几个花骨朵,在微风的轻拂之下微微晃动,给人一种动态的生机美。
澜风一手拎着绿色的白绿色的小喷壶,慢条斯理地为水仙加水。
“噗嗤。”石明捂嘴笑道,“大老爷们儿养花干啥,这不是娘炮做的吗?”
澜风没有理会他,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儿,他凝视着这盆水仙花,那种神情就仿佛注视至亲一般。
见澜风没有搭理自己,石明在三泉的鼾声中沉沉睡去,下午还有极端的训练在等着他。
宿舍里顿时陷入了沉寂,唯有远树上的几声蝉鸣略显聒噪,但也奏出了这个盛夏…
下午,动员大会的举行地点是在拘广场右侧的圆形报告厅。
这个报告厅可以称作拘里最为宏伟的建筑了。
顶部由钢筋镂空构成,中间的空隙用一种黑色的特殊材料制成,就算是洲际导弹来了,也炸不坏一根承重钢筋,这就是装备部的杰作之一。
在这方会场内,座位呈扇形分布,二百七十度的扇形,估计可以容纳千人及以上。
而剩下的九十度是主会场,也就是“舞台”。上面横放了一张实心的长木桌,桌上摆放有四个麦克风以及四张名牌分别对应着二三两队队长的名字。
奇怪的是与会的人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信息部和装备部的成员没有来,座位空了大半,看起来有些冷清。
不过,场内的热情可没有丝毫衰减。不少人在相互交流着。
“大哥,这个会议一般是讲啥的?”
“额,这个吧是专门给你们这群刚来的新兵蛋子准备的,我在这儿待了两年,只要有重大任务就会开这个,所说内容千篇一律。”这位大哥细心地讲解。
“喂!那边的女生!非二队三队成员不准入场!”守门的一名队员对着门外将要进来的两名女队员叫道。
那两名女成员明显是被吓到了,一激灵后窃窃私语了什么随后一脸沮丧地离开了。
她们是信息部的成员来这儿的目的嘛——窥探二队队长的美貌。
拘中的队员都来自各地的部队,纪律自然是不用说,会场的纪律几乎不用维持便自己安静了下来。
台上,四个身影,准确点说是一个人影三个轮廓信步走到台上,走到木桌后面。
三盲一人之中,那个大块头最为显眼,毫无毛发的头顶反射着室内的灯光,似乎是再说“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队长们到了,整个会场瞬间遁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到台上四人。
“各位二队三队的队员们好,我们是两队的队长,大家都是熟面孔,自我介绍了。”樟芠菡浅浅地笑着,就如同一位明星出面自己的发布会那样自然。
“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很快,大家就要上战场了,不同于你们在原部队里的颜料弹,那里是真枪实弹,是会死人的地方。”樟芠菡的笑容渐渐淡去,场内的人并没有看见这个细节。
一提到“死”这个敏感词汇,场内明显就有人显得焦躁不安。就算是素质高尚的军人,也不面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静一下。”那个光头用粗犷而又洪亮的声音说着。声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
樟芠菡与这个名叫艾登的男人相视一笑,随后继续接上话茬:“这里在座的有刚来的新人,也有经历过生与死筛选的老兵,后者应该知道,这场会议之后会面临着怎样的事件,新兵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我先说明一下这个会议的目的,是要讲解一下这次行动的地点,时间,流程以及战术,由我主讲。”樟芠菡从容不迫地说着。
“这一次任务我们的目的地是大夏的西南部,云滇市的云冈县。任务的目标是一家研究所。”
研究所?新兵听到这个词语没有多大反应,但是那些在队伍里待了一些时日的老兵面色有些难看。
“赵乾,研究所有什么问题吗?”三泉抬起快要沉下去的眼帘,出于好奇,他问了问旁边三队中资历较老的队员。
赵乾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你刚来不知道,上一个紧急会议是专门给一队开的,那一次的目标也是一处研究所,可结果是一队除了队长和副队长以外全灭。”
赵乾在“全灭”二字上加了着重号听得三泉的睡意瞬间消散。
“全…全灭!那不是很危险?”三泉极力控制自己不叫出来。
“可能吧,我听说上一次全灭的原因至今都没有查出来,两名队长搜查整栋建筑,除了队员和敌人的尸体一无所获。”
不只是赵乾,在场的老兵口径基本统一,这也为任务填上了神秘与些许恐怖的色彩。
“各位不用怕,正因为有上次的前车之鉴,组织这一次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焦虑,采用了多队联合的策略。”樟芠菡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我们二队三队与一队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存活率嘛。趁现在一队的人不在,我们可以放肆地说他们一个任务损失的人手比我们两个队伍一年损失的加起来都要多!”樟芠菡用手指着天花板信誓旦旦地说。
他喝下一口水接着说:“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进行严格的训练和模拟,我们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樟芠菡语锋一转瞥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艾登,“这个光头……”
“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艾登的手掌贴在桌沿上,隐约可以听见木板碎裂的声音。
“这位三队的副队长可以说是一名顶级的战术和体术大师,至少我们三个里面在不用能力的前提下都打不过他,不过用能力嘛……”樟芠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咳咳,跑题了,接下来由他担任大家的战术指导和体术教学,两天后的上午出发。时间很紧张,请各位积极配合。”樟芠菡的语言艺术不容小觑,他没有政治家那般老谋深算或者说是有统领力,他的话语很自然,也可以说带点诙谐,让人听去不像是上级的命令,而像是朋友的建议。
“为什么中间的那两个队长不讲话啊,他们在训练的时候会发言吗?”一些新兵在樟芠菡说话的间隙小声交流。
“毛晨胺队长有口吃,说话不利索在这种场合不方便。至于问童嘛~没人知道,只知道他不怎么讲话,就连队伍里的前辈们都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可能是个哑巴吧。”
经过了类似于小学生防溺水安全教育的宣传环节,会议的最后樟芠菡提出了一个保留节目:“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你们可以自由提问,自由讨论,我们四个队长都会回答……不对,是可能能回答。”樟芠菡纠正了一下发言。
全场的气氛变了,从开始的些许沉闷变得活跃起来。
“报告!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领到武器!”
“会议结束,你们可以去装备部领取自己的枪支弹药,上面有每个人的署名。”
“艾登队长!如果任务途中遇到了盲,我们作为普通人能否正面抗衡?”
艾登听到这个问题,他粗大的手指抚摩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沉吟片刻后,他的身体向前凑了凑,让自己的声音能很好录入麦克风:“盲不是什么带有神话色彩的不死生物,他们也是肉做的,会疼,会受伤,也会死,除了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他们和人类没有区别。”
听到这句话着实让在座的众人安心了不少,至少盲是有可能战胜的。
“但,如果说在任务途中遭遇了盲的攻击,尽可能的避开,不要与之正面交锋,随后立马报告给队长,由队长来处理。”艾登说得十分郑重,看起来这个问题以前是有发生过的。
除了一些正常的问题,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私人问题,也不知道一些新兵哪来的勇气。
“樟芠菡队长,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不光是台下的众人,就连台上的其他三位队长也一同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好在樟芠菡是盲,绝大部分人只能看到轮廓,不然一眼就可以从他脸上的惨白看出心虚的味道。
“咳咳,这个问题……越界了,我选择不回答。”
“可是我听说你和医疗部的小花队员,唔唔唔……”那名活跃的新兵被几人按下,如果让他说下去,说不定接下来这个会场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在四位队长起身离场之后,这场动员大会也就结束了,二队三队的队员领取了自己的枪支与弹药,这是喜事,他们可以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但也是悲事,他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着什么,或许是一名手持镰刀的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