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早,不远处的街道尽头还残存着一抹鱼肚白,街道宛如霜冻一般,与无人的景相辅相成漫出一股股寒意。
“踏踏踏。”轻飘飘且有节奏的脚步声扰了这条无人的街,在白光背景之下,道路中央的黑影尤为明显,他很瘦,呈现病态,身形也没有那么笔挺,倒像是个被抽干了精气的僵尸。
“唔~那么早会面干嘛,老板还真是把我当驴来看待的呀。”陆林渊带着怨念哈气连天,眼睑处沉重的黑眼圈已经说明了他昨晚的睡眠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三小时。
他收到了来自“老板”的消息要来到这条人民路等消息。
阴冷的寒风吹得陆林渊一哆嗦,虽然是夏天,但初晨的温度还是低下。
陆林渊四下打量,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人家是老板,人家爱来不来,我们这些打工仔一定要好好服侍人家,绝不能说半个不字,人家可以食言但咱还得准时到。
陆林渊心中埋怨着正准备要走时,突然,他听见了异响。
在漆黑的巷口里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一开始听起来像是掉落地板报纸被风吹起的声音,但细细听去却发现那好像是翻书的声音——有人在巷子里看书?
陆林渊挑起眉头颇为好奇,他缓慢地移步走向那个漆黑的巷口,毫无顾忌地伸出脑袋探向里面。
亮度很低,但陆林渊依然确信,他没有看到人,连个生物都没有。不过地面上确实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一张白色的纸片,看起来像是写信的作文稿纸。它在这个堆满杂物布满灰尘的巷子里竟然一尘不染?肯定是刚刚有人放到地上的。
也不管是不是给他的,陆林渊单手插兜装作漫不经心地捡起了那张纸片,上面有很浓的笔墨味,定睛一看,上面有着比较清秀的字体,推测应该是一个女生的字体:
“陆林渊,我希望你这次任务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我的眼中,并且影响到你最后的奖金。
希望你能在属于你自己的白纸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希望你能在纸外题出一个崭新的故事。——作家”
陆林渊看到这里,眼神中多了一丝困惑,他的文化水平本来就不高,再加上这波谜语人一般的提示就更迷糊了。
“整那么大一出死动静就为了告诉我这点破事,唉,这可能就是有钱人无趣的消磨时间方式吧,就我们这种穷苦底层劳动人民只要在乎明天能不能吃餐饭之类的了。”陆林渊略有些自嘲地喃喃。
陆林渊随手将那纸片扔到一旁,巷口忽起的冷风将纸片拂起,陆林渊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张纸片飞到一定高度后,它燃烧了起来,宛若分钱飘絮的纸钱,从中溢出大量的黑色墨汁,倒流进入天际,如同被这世界同化。
……
一队的队长办公室,聂木禾光着脚趴在沙发上,用抱枕闷住自己的脑袋,里面发出呜呜的嚎叫声,摆明了是在说“我有心事,我好难受”。
一旁的方大力上身赤膊,身上豆大的汗水从分明的曲线沟渠中流淌而下,他刚经过训练,显得有些疲惫。但见聂木禾这幅模样,他就操起了一种老父亲一般的口吻。
“队长,今天的训练你没有参加,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是有什么情况吗?”
聂木禾把脸抬起一点点,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她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搞来了一些情报,这些情报对于这次任务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那就去告诉信息部那群人呗,因为这点小事而放弃训练,队长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性格。”方大力将玻璃杯内的盐开水一饮而尽,淡淡地说道。
聂木禾嘴角微微抽搐,她小声地呢喃,那声音低到正常人根本听不见:“可是这个渠道不太正规。”
听不见,那是仅限于普通人,而方大力的感官极度强化,这点声音在他耳中已经和正常说话没有什么区别了。听完聂木禾的回答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那个人吧,队长放跑的那个贪,他给你提供了消息。”果然,方大力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聂木禾完全藏不住啊。
聂木禾没有办法,她点点头向方大力一五一十地透露实情。
可这一次方大力没有为她出谋划策,他那双锐利的目光盯着聂木禾的双目,语气十分中肯且正式:“这个我不能帮你决定,得靠队长你自己,因为你比我更懂得团队与自我牺牲的重要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洗浴房,留下了聂木禾一人跪坐在沙发上,双眼充满着迷茫。
如同是静止画面,聂木禾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似乎有无数的画面翻滚着,就像是幻灯片放映一般,那片由自己队员铺成的血泊就在她眼前。是啊,单枪匹马杀入最深处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任务,雷厉风行。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死了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明明敌人已经处理完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聂木禾的鼻头开始酸了起来,不好的回忆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催动了那颗曾经受伤的心灵,但也催动了某种决心……
“小妲妲,这个给你。”信息部的门口,熟悉的位置,潘妲斯和聂木禾对立而站,在高跟鞋的加持之下,潘妲斯比聂木禾略高半个额头,再加上她没有喜怒的表情,一股无形的威压作用于与她交流的对手之上。
潘妲斯低下眼眸,看着聂木禾手里捏着的U盘,眉头一挑张口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情报”聂木禾简短回答,全程没有对上潘妲斯的眼睛,生怕被看出来她的心思。
潘妲斯挑起眉头,饶有趣味地说:“你不是愣头青吗,怎么还会有收集情报这个特殊的技能?”
聂木禾没有回答。
潘妲斯深邃的眼眸中映射出一抹冷光,那种眼神如同透视了一切心理试图遮挡的迷雾:“从陆林渊那里得到的?你们两个关系还真是好啊。”她颇为感慨地说着。
聂木禾被看破后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失控,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不,不是……你怎么知道。”
“你的心思不要太好猜,两点一线的脑子能藏着什么东西?”潘妲斯戏谑似地说着,随后两根手指轻轻地将聂木禾掌间的U盘捏起,揣进了自己的衣兜中。
聂木禾气鼓鼓地说:“哈?说谁头脑简单?”
潘妲斯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聂木禾照做,进入了那片属于信息部门的领地……
潘妲斯的明眸注视着电子屏幕上的数据画面,眉头有些皱起:“α临界转化,果然是这个实验,木禾,你应该不陌生吧。”
聂木禾坐在她旁边重重点头,眼神中浮现出怒意,那种火焰似乎要从心里涌出燃烧掉这片器械。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会如实向老潭还有前往任务的队员们汇报,你不用操心了,好好停职。”潘妲斯缓缓闭上眼,语气还是那么淡然。
“你把我叫进来什么都不说吗?这个任务到底怎么样?”聂木禾困惑不已,本以为自己的情报能让潘妲斯眼前一亮,甚至可以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可现在看来就像是小石子扔进了池塘。
“他们不会有事的,四名队长也不是吃白饭的。”潘妲斯扶了扶自己的无框黑边眼镜,神情十分严肃,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聂木禾半信半疑,但对方也不像是想与自己交流下去的样子,她也只能慢慢离开了。
聂木禾离开信息部许久,潘妲斯的双眸缓慢睁开,原本深邃的眸子中竟然多了一丝冰冷,她喃喃自语着:“任务的风险我又怎会不知,但如果渡桥之人提前通晓了断桥的消息,他们又如何踏上寻桥的旅途呢?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减少他们的损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