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如同凝滞,樟芠菡笑而不语,苦涩又有些许哀伤。
“对!全都不错,一共十个秘密,五五分立,前五个给予我无敌时间并且能够来到听到我秘密人的面前,就像是一张护身符。后五个则是穷途末路,穷尽一切只是为了把知道我秘密的人杀死,但只要第二天一切关于我的秘密都会被抹除,这就是我能力维持的秘密。”
樟芠菡坦白了,无限与永恒这类词汇旺旺能激起人对未知或是无止尽的恐惧,如果对方是永生,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会不会一无所获?一切都是徒劳。
樟芠菡的视线已经出现了残影,他像是一个醉汉左右摇摆着随时可能会倒下,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文清,几乎脱力的手紧紧握住断裂的刀把,他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呼……他们都已经撤走了吧,同一个惨剧不能再次发生,作为队长……我也只能这样了……”
“啊~对队友挥拳,你可真是狠啊!”凹陷的墙体里突然传出来那个欠扁的声音,飘进樟芠菡的耳朵里时,樟芠菡的瞳孔震颤,这其中有震惊、疑惑还有……希冀?
“真爽啊~一寸一寸地凿击,我感受到你的绝望与愤怒,我感受到我骨头和器官彻底粉碎的快感,比之前那个在电梯里满身蛆虫的傻大个强多了!姑且给你一个A级的评分吧。”灰色的领域扩展开来,樟芠菡所剩无几的体力被瞬间抽干,无力地瘫软在遍地的尸块当中。
“老子不是永生,而且我也绝对不相信永生,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完全比不上死亡啊!”陆林渊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变得激荡。
陆林渊穿着被揍得稀碎的破布片一摇一晃地从墙内走出,双眸失神无光如同一个死人。
“怎么又一个诈尸的……唉,这世界还是太复杂了……”樟芠菡无力叹息一声,昏了过去。
骨头编织成的大网张开一个恰好一个人大小的洞口,樟芠菡被一排白爪推送了出去,在咯咯声中骨网闭合,决斗场上只剩下二人。
“辛吉德教授,你是何时掌握了‘永生’的秘诀?”文清双目瞪大,嘴角抽动着,原本以为这项技术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但这个异端腾空出世,让他尤为不爽。
“没有永生,傻子才渴望永生,活得就有个屁用,老子整天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死人不用工作,四人不用还贷,四人不用担心没饭吃,死人不会……寂寞。我只是一个在死亡边缘蹦跳的小人物,见证过无数的死亡瞬间,死亡是我的武器,也是我绝境的救赎!”陆林渊长篇大论,离不开一个字——“死“,寻死之人却能死而复生,这算不算讽刺?
文清轻轻鼓掌赞许道:“教授说得真好,果然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掌握了这种技术,哈哈哈!”文清将翘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我会在解决你之后好好研究你的身体结构,就当是你与我之间的合作吧,科学的里程碑上会有你的名字!”
陆林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厌恶地说:“滚一边去,谁要和你合作,你那什么高科技不就是把你女儿的东西转移到你自己哪里嘛有什么稀奇的?”
“不愧是教授,在短短的交流之中就洞悉了我的技术,那我最后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吧。”文清清了清嗓子,“首先,那条染色体并不是捡来的,那就是我女儿的,她拥有者史无前例的自愈能力,强大到无限接近永生,就算是彻底粉碎也不会死亡。”
“然后那个患病的是我。”文清揭下头顶的假发,“癌症晚期,但我阴差阳错抑或是放手一搏将文羽的那条染色体转入了我自己的体内,没错!第一名崇高的试验品是我。”
“哦~我想也是,如果你女儿真有你说的那什么体,她不可能是这幅鬼样子……连我都觉得你有点禽兽了,真有你的。”陆林渊侧耳倾听情绪没有丝毫激荡。
“过奖,但我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我将这条染色体取下一小部分植入普通人的体内,想造出永生大军,可是他们没有亲和力,他们享受不到永生的快乐,有的也只是半成功品,这电与木便是从中提取出来的,可惜我那最强的试验品被偷走了……”文清摆出惋惜地样子。
“自愈,那也不是永生呐,只要破坏到一定极限就无法再生了吧。”陆林渊指出矛点。
“那比试一下吧,你与我之间的‘永生’孰强孰弱?”文清周围电光噼啪,蓄势待发。
“现在几点?”陆林渊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确认实验开始的时间吗?”
“想多了,我只是要赶飞机,我回程的票在晚上六点,过了点就要自费了。”
“16:60我们有大把时光。”文清将手腕上的金表解下随手一丢,电流好像是暴怒的猛兽将它吞没化作焦炭。
两只白爪遮天蔽日静候在陆林渊两侧,质检处是锋利的刃丝毫不亚于顶尖刀匠打造出来的名刀。
【暴食】,陆林渊牙关轻合,温情的两条手臂不见了踪影血柱喷涌。但文清好像体会不到痛觉,电枪与木刺如约而至。
陆林渊也不是毫无准备,两侧的白爪一挥,木刺被化解,只有电流将掌心击穿出一个焦黑的孔洞,但很快被补齐。
文清的双手还未复原,白爪如同春笋一般从天花板‘破土而出’,食指轻而易举刺入了他的胸膛,指尖稍稍用力将他从中间切割开来。
“话说你这么弱,怎么敢放那种狠话的呀!”看着那一坨缓缓凝聚的尸块,陆林渊嗤笑。两只巨爪不断挥砸,金属过道被锤到变形,四周的墙壁也临近垮塌。
陆林渊还在享受揉搓橡皮泥的快感,突然一股巨力将他甩飞了出去,同时拧断了他的脚踝。
陆林渊一头栽进尸体堆中,表皮粘上毛晨安遗留的消化液滋滋作响,白色的烟雾带着强烈的化学气息蔓延开来。
陆林渊瞥了眼已经彻底腐坏的右手小臂不禁感慨道:“被腐蚀致死不也是一种崇高的死亡方式吗?”但他很快从这种全新发现中回过神来,文清的电枪已经杀到了跟前,骨爪已经来不及回来防御了。
【暴食】陆林渊面不改色,发散在空气中的电光被无端抹除了,随后传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咀嚼声。
“真是有趣的能力啊,这么奇妙的现象!”远方文清的肉体仍然在重塑,它就像是一个无休止的能量源不断激射出电流。
失去了脚踝陆林渊只能依靠两爪拖拽而行,横穿于电光火石之间,耳边全是刺耳的爆鸣声。
“你的永生只有如此吗,既然永生为何要躲?这些对永生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搔痒罢了”文清发出嘲笑,他的半个身体基本重塑完毕。
“都说了!我不是永生,被锤得和烂泥似得还有心情嘲讽?不过……不瞒你说……打你这么个东西,我好像兴奋起来了!”陆林渊大吼,横生的骨头拦截了一波又一波致死量的攻击,巨爪也一次又一次将文清拍成肉饼,二人的战斗像是两台永动机,一方只要斗志不消散便不会停止,另一方则是科技带来的“永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条地下通道在二人的火拼之中被迫宣告解体,金属挡板无一例外的全部损坏,用来承重的墙体也被挥打成碎片,大量的碎土渣细石砾从上方泻下,撒在二人的身上,整座实验室都在为之颤抖。
“现在几点了?”
“已经过了5432秒”文清淡淡开口。
“啊!你个老不死的,要报就报准确的时间啊,我怎么知道过了几分钟啊!”
“你已经错过了飞机了……”
陆林渊顿时感到自己石化了,他将左手一甩,巨大的骨爪掀起一阵的狂风将前方所有攻击拍散。狂风将陆林渊贴在额上的头发全部吹起,那空洞的双目中充斥了一种别样的情感——心疼。
“啊!我的机票,要自费了,都怪你!”
“成为我的试验品,这样也用不着搭乘飞机了吧。”文清朝着陆林渊缓缓走近,眼神里不仅有兴奋还有渴望。
陆林渊叹出一口气:“唉,我打腻了,情绪完全高涨不起来,打来打去你就只会放电和长草,我,还害得我连飞机也赶不上……结束吧。”
【咒】!
“只要爸爸需要我文羽一定会帮助爸爸的。”
“爸爸这里是哪里啊,好黑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呜呜呜……爸爸好疼!你不是说过吗?只要忍过去了我们就去游乐园玩……”
“爸爸……快来找我吧……”
不同年龄阶段的文羽的声音在文清的耳边回响,它们彼此重叠交织凝聚成一把利剑刺穿文清的心脏。
文清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置身于虚空之中,无法观测,无法移动,只有循环播放文羽的声音,是啊,他对不起他的女儿,只是因为一己私利便折断了一名本该拥有无限可能孩子的翅膀,将她对自己的爱作为驯服她的工具……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实验啊!
“呼,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见,但我还是要说。”陆林渊一瘸一拐地走到文清的身旁,此时的他双目无神如同恶鬼夺魄。
“你有看过火影忍者吗?里面也有一个不死的东西,我整部动漫最讨厌的就是他,他不死而且满口求死,却在每一次死亡的时候喊疼!这是对死亡的不尊重!应该像品茶一样把每一点痛楚都体验一遍。”
“我最后说一次,死亡是美好的,他给予了一个人希望,任何一个追求永生的畜生都是我的敌人,现在,我会让你和那个不死的东西一样,永远埋在地底……”陆林渊的声音冰冷,没有吊儿郎当,那是敌对的态度。
咒啊!那是一种诅咒,它可以让一个人陷入心中最不想触碰的阴霾,或是愧疚的人或事,又或是自己的执念。稚嫩的孩童不知人事,他会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但那不是愧疚也不是他们心头上的一根刺所以咒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
但如果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又或是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他们的情感更为复杂,事与事人与人关系如一张无限延展的密网,从下咒的那一刻起,他便陷入了无止尽的泥潭,再也上不了岸了。
陆林渊挥了挥手,巨爪朝天花板一挥,成堆的土壤砸了下来渐渐将通道填满,陆林渊奔向电梯,一路破坏四周建筑,将通道彻底损坏,停在电梯门口,他看向远处那个逐渐被土壤埋没的身影,轻蔑一笑……
“通信那头的妹子还在听吗?”
“在”
“该帮的忙我已经帮了,也算是为你们拘做了事儿,要不……”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不行,你的威胁太大了,客观而言你使我们非抓不可的对象。”潘妲斯声音冰冷,态度不容置疑。
“好吧,那日后我办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不然我很难保证我不会伤到你们,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就要冲到你的面前把你打成傻子!”陆林渊毫不客气地说道,也不管能不能实现反正嘴先硬再说。
“好的,你成功让我记住了你,请不要猖狂,祝你日后的生活愉快……”通信就此挂断。
“我好帅啊~”陆林渊将蓝牙耳机扯下潇洒地走入电梯。
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阴影合上了书页,轻声说道:“轨迹变了啊,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