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下坠,在粗糙的斜坡上翻滚,她在眩晕与清醒之间俳佪,最后,她的意识堕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在漆黑的岩石组成的穹顶下,一片青绿色的草地在她的眼前铺开,光从天井降下,照在草地的中央的那座神像上。
那座神像有着青色的外表,佝偻的身形,远远的看过去,就像一个盘腿而坐的和尚。
野草围绕着神像生长,离开神像底座越远的地方,草的长势越为荒凉,与其说生命在这片缺少光照的地底顽强地生长着,倒不如说是中间的那座神像赐予了这些野草活下去的力量。
宁桃站了起来,打算在四处转转,但一股强烈的眩晕立刻攀上了她的脑门,宁桃抬起头,她发现,一旦她看向神像的方向,视线就会越来越模糊。
而且,伴随着她和神像靠得越近,那种头疼的感觉就会越来越难以忍受。
是那个神像...这毫无疑问。
宁桃转过头去,按道理来讲,现在她应该赶紧远离这个诡异的神像,找到一条能够从这个地底逃出去的道路,但奇怪的是,异样的感觉伴随着时间在她的心里缓缓升起。
“那个神像...她在召唤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桃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但那股强烈的吸引力并非虚假。
一想到刚刚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事情...宁桃摇了摇头,开始向那个神像走去。
她一点点地靠近,顶着那些头疼和眩晕,尽管在半路上有好几次险些晕厥,宁桃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宁桃在脑中重复着这句话。
她感觉到自己的环境开始扭曲,明明有着一束微弱的阳光,但除了那道光所照射的地方,环境中的其他都被不可视的黑暗所掩盖。
黑暗中骚动着的,尖叫着的,无一不在用尽全力地朝她呐喊。
“不要过去!不要睁开眼睛——!”
“过来吧...来看看我。”只有那个神像这么说道。
宁桃顶着快要裂开的脑袋,迈着马上就要瘫软的步子。
就在距离这个神像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她倒在了地上,只能坚持着一点点地爬行向前。
只剩三步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金星满天,只能勉强挪动着身体前进。
最后一步,昨所有的感觉都已经消失,她朝着那个神像伸出了手。
触碰到的瞬间,一切的不适都烟消云散,宁桃感到浑身轻松,趴在地上的她抬起了头,那个神像脑袋微微下低,好像在与她对视。
[等等,这哪是什么神像啊。]
...
...
眼看就要被发现,阮小白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压扁为纸片的厚度,穿过了那扇紧锁的厚重暗门,她滑入了一条暗道,阮小白在黑暗中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她冷静地四处张望着,沿着那唯一的一条道路朝前走去,通过狭窄的甬道,环境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原来那个教堂下还藏着这样的地方。”阮小白举着手机,欣赏顶端的壁画,丝毫没有在意脚下。
哗啦。
她一脚就踩进了地上的积水里,原来这个房间的地面就是个大水池。
“呃...鞋袜都湿掉了。”阮小白扶着墙,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算了,反正没差。”事已至此,她干脆就脱掉了鞋子和袜子,赤着脚趟过了那一段水路。
她边走边看,希望能从那些奇怪的壁画和文字上找到一些线索,壁画的内容复杂且颜色选用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感到不适,但阮小白还是看懂了其中的几张。
青色皮肤的婴儿被抱在怀中,母亲慈爱的眼神完全没有办法同她血肉模糊的腹部相匹配起来。
那婴儿的双眼如图两个血洞,红色的泪水顺着它的脸颊缓缓流下,婴儿的嘴大张着,好像要发出令人胆寒的嚎哭。
吱呀吱呀。
阮小白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跟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又是一个空旷的房间,但与之前那个不同的是,这里堆满了各类老旧的婴儿用品。
吱呀...吱呀...
在那些旧物的簇拥下,被摆放在中间的婴儿床正在缓缓摇晃着,上面用来逗婴儿开心的悬挂物正在叮叮当当地作响。
阮小白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来自她身旁的那辆老旧的婴儿车。
“嗯...?”阮小白慢慢走到了婴儿车的旁边,婴儿的哭声依旧,但车中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最下面的被单在逐渐被红色打湿。
紧接着,婴儿车的轮子开始擅自动了起来,咕噜咕噜地载着看不见的婴儿驶向远处。
阮小白赶紧追了上去,婴儿车在漆黑的迷宫里七拐八拐,好像是要引导阮小白去往什么地方。
最后,婴儿车停在了一个房间前,哭声也随之消失,与其他房间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里还闪烁着烛火的亮光。
阮小白站在门口,她看清了藏在这房间里的东西,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她的内心升起。
...
...
那并不是神像,它安静地坐在那里,在草地的中间,在黑暗的地窖,空洞的眼孔正对着抑制不住好奇之心的不速之客。
阮小白一步步走向了那端坐墙中的存在,将手指伸向了那具干尸。
男女的特征全都集聚在了这具尸体上,不...到不如说这就是一个缝合而成的怪胎。
一男一女,他们在生前被从中间残忍锯开,在死后又被这样粗暴地缝在一起,似乎是害怕这两半身体相互逃离,制作者还专门用了铁丝将他们缠绕。
女人的嘴微微张开,眼皮低垂,好像在表现悲伤。
男人的眼睛大睁,嘴巴张大得像是要要裂开,在愤怒地喊叫。
两只大小不一的手合十在一起,口中飘出了低沉的经文。
它们颤颤巍巍地从底座上站了起来,将手指伸向了倒在地上的宁桃。
[天天地地岁岁年年道道。]
[生生死死世世追寻不休。]
皮肤相触的瞬间,天地间的一切都好像都翻转了过来,宁桃穿过了那幽暗的隧道,看到了阴暗房间中的阮小白,阮小白的意识跑过阴冷的草地,与趴在地上的宁桃合二为一。
记忆的碎片如图潮水一般涌入她们的大脑,那些被杂糅在一起的过去,被如同一道图卷似地展现在她们的面前。
宁桃抬头望着那些被打碎的回忆,泪水模糊的双眼,阮小白低下头看着那些从脚边流淌过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最后,一道光抓住了她们,将杂糅在一起的意识分别拉回了各自的身体。
宁桃看着那点向自己脑门的手指,用颤抖声音说道。
“你是...?”
“我的孩子...”那尊雕像虚弱地回应道,然后倒在了地上,在完全断气之前,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你就不该出生。”
遍地青草随之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