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城头上下来后,就遇到了正在观摩士兵们晚训的克里斯蒂娜和拉文娜两人。
东格拉维尔的士兵们都很有活力,不像格兰城防军那样以无精打采的居多,一看就是军饷给足的样子,不过可能还有边军的抗敌精神加成。他们挥舞着长矛,对着目标——他们幻想中的敌人,可能是魔族,可能是哥布林,可能是兽人,但更可能是文德尔人——大喝着刺去。
看到精彩的地方,两位精灵也起身鼓掌,仿佛她们是看表演的观众,总要出于礼貌为精彩的演出鼓掌。士兵们也没有在意这额外的观众,依然一招一式的演练着简单枯燥而十分实用的技能。
“交错枪阵,专门应对少量骑兵突袭,”伊莲也适时的为勇者解说起来,“埃喀梅尔没什么产马的地方,所以再羡慕文德尔的草原也没办法。格拉维尔也是如此,我们的主力就是这些长矛兵。”
“以前讨伐魔族多了,老是和他们在无数种不同的环境里打着简直能毁灭世界的战争,有时候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是这样的普通士兵最多。”勇者看着士兵们把矛头交错布置,作出配合盾牌状。
“即使是传说中的勇者,和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战斗也会吃苦头,即使是传奇魔法师,构筑完灭国级魔法也只能任人宰割,这就是现实。”伊莲说着直白的道理,但是又似乎包含了某种感情。
“哇哦,两位终于下来了,那边怎么说?”拉文娜抬头挺胸地凑了上来。
“要我亲自去一趟,可能要一两天时间,”伊莲也故意瞥了一眼一旁装作没事人的勇者,“这家伙也会跟来。”
“哇哦,真可以啊,那我俩就在这呆着?”拉文娜的笑容里多了些戏谑。
“你们又不是不能来。”伊莲一扭头走开了,准备去吩咐接下来城堡内的事务。
“哎,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就不去掺和了,不过吧,伊莲——公爵阁下,我看你这边似乎没有使用弓箭的情况,面对敌军总不能只使用近战吧?”
这一句话倒是把伊莲说愣了,许久才回答:“其实武库是有不少武备储藏的,只是东格拉维尔的弓箭技术传承断代了,我们都不会,王都那边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教官来。”
“那我倒是想到点活干,不至于太无聊了,”拉文娜看了看旁边还在观察士兵训练的克里斯蒂娜,“不如就这几天,我们帮你训练训练他们,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拉弓的,教点基础,这样如何?”
“那最好不过了,”伊莲一口答应下来,“现在东格拉维尔驻防军就可以欢迎新教官拉文娜阁下了。那边的勇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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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两只虎视眈眈的精灵,伊莲也终于轻松了一些,和勇者一起走出了城门,各自发动了飞行术和滞空战技,往西格拉维尔赶去。
因为预估要不少时间解决事情,所以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魔力和体力,两人没有作太多保留的施展着技能。黄昏时被夕阳照的通亮的金黄色云层下,不断传来着宛若雷鸣般的音爆。
东西格拉维尔的距离和它们与格兰的距离差不了多少,都是差不多一百公里,仅仅二十分钟后,两人就已经站在西格拉维尔城外了。靠近城市的部分有很多村庄,要是低空飞行还继续高速移动的话容易扰民,所以他们最后大部分时间还是控制了速度。
“公爵阁下,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即便是领主本人,也需要过关检查,这在格拉维尔并不新鲜。早在许多年前,就曾有魔族伪装成领主的样子骗开城门导致城市差点失守的恶劣情况,因此身份检查就变成了入城必经的考验。虽然他们知道能够使用伪装术的魔族大概率也有能力伪造只用了简单术式防伪的身份证明,但是有这种传统也能防其他种类的患于未然。
“给,”伊莲很自然的递过证明,随即开始吩咐,“立马上报给维克托,让他准备好一切事项。”
“遵命。”这位全副武装的魁梧士兵跑动起来十分轻松,仿佛全身的板甲都不存在一般,看得勇者都有些喜欢起来。
“这身行头可不一般,你的军队都能装备上这种重甲?这么一对比,格兰城防军的装备简直只能叫歪瓜裂枣。”勇者赞叹道。
“好歹是常备军,要是连这点装备都掏不出来,就别想和文德尔打硬仗了,”伊莲有点得意起来,“这种全身甲的魔抗也不低,那种学徒级的火球术根本就无法生效,面对常规攻击法术也能抵挡住大部分威力,应对文德尔军团的远程火力法师团的轰炸再合适不过了。”
“武备全是只考虑和文德尔作对抗而发展,感觉还是有些畸形,”勇者思索着,“要是重新遇上了有许多特殊能力的魔族怎么办?”
“人只会优先考虑对自己造成的生存压力最大的那个对手。”伊莲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句话。
“也是,现在魔族对人类的威胁,已经小于人类自己对自己的威胁了吧。”
作为亲身参与了封印魔王之战的勇者,凭他这一世的经历也只能得出这个结果。魔王封印,众魔凋零,新魔不成气候,现在的的确确是属于人类的时代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没有出过中央诸国的核心区域,以后还要多点给我介绍介绍外面的世界啊。”
还在说着话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偌大的公爵府前。只是走到门前的数十级台阶上,回过头就能看见城外的一座高耸而细长的塔。
据伊莲所说,那是城外公爵庄园的魔法塔,现在的作用是和城防魔法阵作为连锁法阵的副核心使用。如果敌军要攻城,就必须先击破护城法阵,但如果想击破法阵,除了使用大威力术式短暂击破,不然就只能先把庄园拿下削弱法阵整体威力。
收到伊莲的消息后,公爵府早已行动了起来,随着两人一步步踏上台阶,数十名仆人和女佣就已经鱼贯而出,分列两旁,迎接着公爵大人的回归。
而伊莲的侄子维克托,此时也身着正装,出门迎接。不过有所不和谐的,就是他身后跟着的大呼小叫的一大群大孩子。他们看上去都在10岁到15岁左右,脸上都有不少稚气,而且似乎都不是很了解礼仪,顶多只会行礼。
“他们......都是你的亲戚?”勇者皱起眉头。他有点应付不来小孩子。
“都是我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伊莲点了点头,往大厅里走去,“维克托他年龄和我差的最小,不过辈分也最小。可能在你看来会有点奇妙吧。”
“那公爵府里没有成年人吗?”勇者确实感到了疑惑。
“成年人吗?只有我和伊莲姐姐,”维克托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七年前文德尔的侵略中,所有的成年人都战死了,只剩下伊莲姐姐,如您所见,我身旁的大家就是他们的遗孤。当然,我也是。”说完,他对勇者鞠了一躬。
“那时帝国因为我是文德尔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又是有授予称号的大魔法师,才放我一马的。有时候,感觉还不如让我就死在那会儿。”伊莲摇起头来,说着狠话,但是更多也只是吐槽的意思。
“觊觎我们家族的人比比皆是,这几年来全靠您坐镇才得以安宁。要是您真死在那时候了,您可就没办法把我们拉扯大了。”维克托很礼貌的说着话,勇者感觉他能给人一种靠谱的暗示。
“得了吧,我们是国王赐封的,没那么大自主性,要是我真的不在了,王都那边铁定会‘帮’我们决定内部事务了,你们多半也各有安排,”伊莲走到大厅二楼的接客厅,就随意的坐在靠栏杆的一张椅子上,“不过也可能直接把封地收回去,毕竟是边境重镇。维克托!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说是什么事?快点端上来吧。”
维克托依然不紧不慢的沿着伊莲走过的楼梯往上走,边走边回答:“其实就是格兰商会和缪拉商会在这里发生了……一些比较严重的冲突,现在也牵扯到格拉维尔商会和我们身上了。”
“商会不是自有王都管着嘛,他们打起来就制止他们,这算什么事?”伊莲有些不高兴。跑了大老远就为了这些事情,除开勇者是旅伴之外都没一个划算的。
“事情的起因是格兰商会和缪拉商会就他们之间互惠协议的修订。在检查旧账坏账的时候,缪拉商会发现格兰商会手上有一笔数目巨大的坏账,如果彻底烂透的话那会顺着协议拉着他们一块崩盘……”
“停一下。怎么开头都这么复杂?能不能挑重点?”伊莲听的头都大了。政治都已经应接不暇了,经济她更是玩不来。
“后续的事情一句话也可以概括了:格兰商会手上的那笔账是我们七年前发行的过期债券,而代为发行的就是格拉维尔商会。现在格兰商会为了盘活他们的商业,已经快不择手段了,所以才如此紧急的来要求我们给说法。”维克托也很直白的直接概括完了事情。
伊莲还在思考着,不经意的扶着栏杆起了身,当她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又重重的跌回到椅子上。
“天父在上,”她扶着额头,“原来是那批救国筹款债券。这确实是笔烂账,烂透了。”
她那小心眼的叔叔在筹划此事的时候给债券搞了个期限,想着两三年内别人都没法找穷的一干二净的格拉维尔还钱,而只要大家都不留神或者被搪塞过去,这债务就会很快过期了。结果兜兜转转,冤大头成了格兰商会。
前代公爵可以小心眼,厚脸皮,但她和维克托以及孩子们都受不起这个罪。要是出大问题了,孩子们将来往哪发展?格拉维尔也不是能任由他们坐吃山空的肥田。
“现在格兰商会的要求已经简化到只是让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的一个小问题了。那就是:您是否认为这批债券已逾期无需还款?我拿捏不住,所以还是来问姐姐您。”
“咳……那就先让我想想吧。这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的格拉维尔还不起这笔钱。”伊莲略为烦躁的站起来踱步,在维克托的面前转来转去。忽然她站定下来对维克托正色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晚餐有准备好了吗?”
“早有准备,都在等您,”维克托略微鞠躬,“您进门的那一瞬间,食材就都已下锅。现在应该可以开始上菜了。”
“那就先开饭吧。到饭桌上,我们或许还能更多的沟通些没留意的地方。”
“遵命,姐姐大人。”维克托再次行礼,下楼往后院的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