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黎落出院的日子。
她起了个大早，或许是因为昨天太晚睡的缘故，刚醒的她并没有什么困意。
打开窗，室外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吹面不寒。
又是一个清明日。
天空阴沉着脸，似乎也在对少年的忽视而感到不满。
收拾好一切，临走之前，黎落朝病房内看了一眼。
和来时一样，打扫得整整齐齐。
苍白色的天花板沉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访。
“该走了小落。”
耳边是母亲温柔的呼喊，可少女的目光却停留在了病床边的柜子上面。
——男孩带给自己的水杯，它正安分地站立，保持静默，又仿佛在和自己对视。
黎落踌躇许久，像是进行着艰难的选择。
良久，她将杯子放入背包。
她终于还是将杯子带走了，哪怕只是为了物归原主。
她们两个早已互不相欠了。
从对方选择上官凌而不是自己的那一刻开始。
今天他依旧没有来。
意料之中。
‘也是，是自己太冒昧了。’
……
墨棠秋醒来时，窗外已十分阴沉，
水汽云气弥漫浓厚，似乎刚下过雨。
没有人会来叫醒自己，因为上官凌前天就和母亲突然飞去美利坚了。
看了眼闹钟，已经是九点。
而今天却不幸地是周三。
匆忙洗漱过后，墨棠秋草草地出门，就连雨伞也忘记带。
所幸，路上并没有再下雨。
地面被雨亲吻过，显得十分湿滑。
可少年顾及不了太多，他只想着能够尽快到学校。
“意识流在表现方法上的一个特点是时空概念的混乱……”
这节课凑巧是班主任的课，已经可以预见对方会如何发火了。
“报告……”
墨棠秋弱弱地打了个报告，随后便自觉地想要站到门口。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想的演变，他被叫住了。
纳兰满月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做贼心虚或是人赃并获。
“你……先进来吧……外面在下雨别被淋到了……”
女人的眼中少了几分机械，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无精打采。
可态度语气突然的转变却让人有些诧异。
“靠，老师她今天吃错药了，竟然没有罚站？！”
教室之中，已出现琐细的议论声。
声音传入纳兰满月的耳朵里，一时间让她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墨棠秋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围的噪音开始增多，似乎正围绕着女人和他而展开。
在学校里，不会有人主动和他说话。
不仅是因为他在这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更是因为上官凌的缘故。
没有人敢接近他。
这次也一样。
上课下课，转眼已是午时。
雨为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而神秘。
可少年没办法在雨中徜徉，他只能等。
等雨停。
忽然，墨棠秋的衣袖被轻轻地拉了一下，仿佛被风吹动。
转过头，正是一脸紧张，双手抱伞的江望。
眼见男孩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江望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加快。同时，她又不禁想起几天前的那件事，一时间仿佛雨过天晴，脸颊挂上一道好看的彩虹。
这几天，她总会忍不住偷偷去看那张照片。
看清来者后，墨棠秋一手拇、食指相捏，在眼前快速地从一侧向另一侧挥动，紧接着双手直伸，掌心相对，由两侧向中间合拢。
（好巧）
周边人际渐稀，面对男孩明媚的笑，江望反倒有些心虚。
因为从放学她就默默地跟在了对方身后，从刚才到现在已有十分钟之久。
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江望将伞递给了他。
“啊？”墨棠秋下意识地发出疑问。
江望单手掌心向上，五指虚握后向外伸出，紧接着张开手掌，指了指少年。
（给你）
“那你……”
最终，两人决定在学校食堂一起用餐。
直到临别时，江望的心依旧嘭嘭直跳。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对方一起吃饭，而且还是他请客。
对此，墨棠秋觉得反正刷的校园卡里是上官凌的钱，不刷白不刷。
可他不曾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会在不久的将来给自己带来麻烦。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的最后三分钟，独立的办公室内，纳兰满月心中天人交战，直到一个电话再次打来。
“快点，还有一分钟就要下课了，你也不想你在学生面前的形象会崩塌吧？再不济……想想你的家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冷漠的声音，丝毫不留如何余地。
她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那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丢下这句话后，纳兰满月慌忙离开嘈杂的教室。
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石子落入深谭。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双高跟鞋，为此还差点崴了脚。
俄而，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请，请进。”
女人的声音中显然藏着几分心虚与紧张，所幸墨棠秋并没有看向她的脸，否则肯定能发现她不自然的神情。
“那个，门，关上吧。”纳兰满月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甚至难以听清。
“哦……好……”
墨棠秋毫不迟疑地照做了，随后安静地低着头，仿佛在等待长官审讯的嫌犯。
气氛微妙得有些诡异。
此刻，纳兰满月的内心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和眼里的“差生”处在一个如此暧昧的环境里，更无法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那个，你先坐……”
纳兰满月不经意间吞下一点口水，双手揉捏缓解着心中的忐忑。
紧接着，她又忍不住看向角落的花盆。
那里正隐蔽地藏着一个摄像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纳兰满月不断地给自己重复着已经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
‘说不定他会很乐意配合你的演出呢。’
墨黛伊的话语突然在她脑海之中一闪而过，难得地像一贴良药般减轻了她心中的负担。
即便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那个，先喝杯水吧……”
意识回到现实，纳兰满月赶忙将办公桌上准备已久的水杯递给男孩。
“不，不用了老师……”
墨棠秋下意识地拒绝，他记得这个水杯好像是对方专用的，因此更加不敢接下。
“没事，你喝吧……”
“真的不用了……”墨棠秋连忙摆了摆手。
推搡间，杯中的水不慎洒出些许，打湿了男孩的衣领。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没注意……”
见状，纳兰满月下意识地拿起纸巾为男孩擦拭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这样的动作未免太过于暧昧。
与此同时，由于自己是坐着而对方是站着的缘故，在纳兰满月弯腰的时候，墨棠秋的眼睛不可避免的瞥到她胸前奶白的雪子。
白花花一片，令人有些目眩神迷。
更多的，则是尴尬的窘迫与偷窥式的羞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