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墨棠秋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
“我原谅你，你也不用再愧疚了。以后我们就像之前那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继续做您眼里的差生，您继续当我心目中不苟言笑的严苛老师。”
此言一出，纳兰满月顿时意识到少年想与自己划清界限。
她本该感到高兴，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满是失落与难过。
在男孩的眼中，她看到了一丝悲戚。
那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又仿佛不愿再牵扯他人的顾影自怜。
纳兰满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此刻她揪心的疼。
倘若对方知道，五年前的夜里，是自己深深地伤害了他。
那么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宽恕自己吗？
不会的。
从始至终，一直是自己在欺骗他。
自己终究，没有勇气告诉他全部的真相。
一旦说了，或许他会记恨自己一辈子吧……
纳兰满月离开了，在一个缺月疏桐，漏断初静的夜里。
晚，惠风和畅，梳洗完毕，墨棠秋熟练地在卧室的角落轻轻落下一道划痕，又给鱼缸中的乌龟喂了饵料。
准备妥当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过几天，似乎是上官凌的生日。
自己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他总得做点什么。
即使是出于昨天的意外和背叛，或是对于最近少女难得的温柔。
思索间，他躺在了上官凌的卧室里。
明天，自己醒来之后，少女便会躺在自己身旁，像往日那般抱着自己。
……
破晓时分，晨曦悄悄溜进窗中，给少年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棉被。
醒来时，上官凌已枕在自己身侧。
看着少女精致的睡颜，墨棠秋不禁有些害怕，甚至是心虚与愧疚。
蹑手蹑脚地下床后，少年的手却被拉住了。
“你醒了？”
“嗯……别走，再陪我睡一会。”
无奈，墨棠秋只好老老实实地钻回被窝。
上官凌双手捧着他的脸蛋，又朝他额上深情一吻。
良久，女孩静静地凝视着墨棠秋，说着动人的情话。
“有没有想我？”
“没有。”
墨棠秋撇了撇嘴，眼神却有些闪躲。
可这一幕在上官凌眼中，却成了少年口是心非的最好证据。
“撒谎。”
她俏生生地笑了，宠溺地将少年揉入怀中。
闻言，墨棠秋一动不动，任凭上官凌将胸膛紧贴自己。
他曾无数次幻想，倘若女孩一直是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该有多好。
时间的确要比人们想象中的快得多，特别是渡过了最难熬的时期。
转眼间，两人的契约便只剩下不到半个月。
“我们……续约吧，期限是……一辈子。”
突然间，上官凌在男孩的耳边温柔地说道，像是天堂来信。
可墨棠秋知道，这是地狱束缚自己的枷锁。
而且，还是无期徒刑。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终究没有将话说出口。
“可以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上官凌再次补充道。
“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烂俗的套话，墨棠秋表示自己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那你的未婚夫呢？”
少年没有应答，而是提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当初，上官凌为了气他，特地在他面前说过自己母亲一手包办的联姻。
可现在，这柄刺向少年的剑，却成了他防御的盾。
闻言，上官凌悔不当初。
“你放心，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应付那些人而已。我的眼里只有你，容不下别的男人，这你也是知道的……况且，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
上官凌不断地加着砝码，眼见天平就要向其倾斜，墨棠秋不得不开口反驳。
“那也不是我跟你要的……”
男孩腹诽地抱怨着，令少女一时间有些无力与挫败。
“你还没原谅我吗？”
沉默，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
感受到怀中女孩身体的微颤，墨棠秋顿感不妙。
倘若再这么刺激她，或许到最后受伤的依旧是自己。
“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墨棠秋主动地亲了亲少女的脖颈，将身子稍稍下沉些许，气氛顿显暧昧。
“那……好吧……”
女孩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或许是明白不能将其逼得太紧的道理。
墨棠秋稍微皱了皱眉毛，在少女夹杂着微微汗液味道与体香的怀中，忍着不适，讨好着她。
他的确在撒谎。
……
小别胜新婚，二人虽只分别几天，可少女却更黏着他了。
如胶似漆，蜜如麦芽。
路过花店，墨棠秋拉着她进去买了几束新鲜的玫瑰花。
可墨棠秋却并没有要将花送给她的打算。
“你买这些花干嘛？”
“保密。”
男孩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计划。
她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看电影，几乎把所有情侣该做的事都做了，只差最后一件事情。
上官凌如此热烈地亲吻着眼前的男孩，眼中爱意仿佛快要化为实质。
默默地注视着女孩的深情，墨棠秋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刹那间，眼前的女孩仿佛变成了纳兰满月的模样。
一阵心慌袭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少女推开。
他没有办法阻止少女的索取，可他终于在电光火石间想好说辞。
“都怪你把体检的时间记错了，按计划今天该去体检了……我的意思是……医生不是吩咐体检前尽量不要这个吗……所以……”
墨棠秋已不敢直视少女的脸，好在吞吞吐吐间总算将其搪塞过去。
“就一次，没事的。”
“我，可是我想等到你生日那天再……”
闻言，上官凌虽心有不甘，却并没有再强迫男孩。
她想，尊重和迁就，大概也是爱恋中的必修课吧。
墨棠秋如愿以偿地回到房间。
将今天刚买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撵下，精心裁剪。
紧接着，将烟丝塞到烟卷之中，稍微裁剪。
最后，又将花瓣一片片黏到过滤嘴的位置。
月色里，少年有些笨手笨脚。
可他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墨棠秋已经记不清自己制作这个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或许只是少女最近不再对自己施暴的馈赠与感恩，又或许，是他与纳兰满月产生不该有的纠葛所致的愧歉与心虚。
可现在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她会满意这样的礼物的。
睡觉前，上官凌突然隔着房门问他，“我爱你，你爱我吗？”
房中人迟疑了片刻，最终给出了令她满意的答复。
人间四月天，芳菲含苞待放。
又是一年春天，又是一场春雨掩盖了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