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该是这样的。’
终于，上官凌闯进了那无形的禁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出现在少年面前。
她忙堆起笑容，可见到的，却是墨棠秋瞬间跨下来的脸色。
见到少女的一瞬间，墨棠秋顿时闭口不言，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恶心与厌恶的东西。
和上官凌一比较起来，眼前的纳兰满月反倒显得正常多了。
“还有什么事吗。”
墨棠秋冷声道，眼睛微眯，也不知道是向谁说的话。
见交谈已经进行不下去了，纳兰满月只好遗憾地抱着书，起身离开。
与上官凌擦肩而过之时，她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那是好大一股醋意。
待女人走后，上官凌忙凑到男孩跟前，和颜悦色地献着殷勤。
“你渴不渴……我帮你量一下体温吧……晚上睡觉舒服吗？冷吗？需要多加一床被子或者多拿一个枕头吗……”
终于，她说到了最关键的事。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闻言，墨棠秋不由得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女的脸。
“我们刚才在讨论那天晚上她太粗暴弄疼了我的事情，你有兴趣吗？”
男孩冷淡的回复让上官凌有些尴尬，她只将其当做故意气自己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上官凌不禁有些窃喜，只因为少年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而且还跟自己说话了。
甚至于，还没赶自己离开。
可下一刻，她心里的侥幸与喜悦瞬间消失。
“可以请你出去吗？你在这里，我身上的每一个伤口似乎都要被撑裂开。”
她只好灰头土脸地走出病房。
医院的天台上，上官凌狠狠地吸着细长的香烟，愁眉苦脸地思考该如何重得少年的原谅。
可十分钟后，她只好再次点上一根烟。
然而，就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少年的绷带终于被拆下。
黄昏，夕阳垂地，暮色红霞交相辉映。
待上官凌回到病房时，男孩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只留下小半个脑袋。
房间冷清至极，随着电视的黑屏，唯一的热闹也终于被扼杀。
气氛似乎很不对劲，压抑到了极点。
上官凌咽了口唾沫，轻手轻脚地走到少年跟前。
“睡了吗？”
她轻轻地呼唤道，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复。
见状，上官凌只好把晚餐放在一旁，丝毫不敢有所打扰。
随着落日与星月你方唱罢我登场，屋外的灯火也终于渐渐升起，与不息的车流和光鲜亮丽的人们共奏一曲江南的夜曲。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凌几乎要在椅子上睡着。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纳兰满月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上官凌皱了邹眉，只觉得眼前的女人阴魂不散。
“身为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肯定要时刻关心自己的学生。”纳兰满月面露笑意地回复道，并未将女孩的话放在心上。
“鬼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明明之前那么不待见我家棠秋，现在反倒黄鼠狼给鸡拜年？”
少女的回怼让纳兰满月一时语塞，尴尬得无地自容。
索性，她学着上官凌的模样找了张凳子坐在男孩床前，一声不吭。
两人一人一边，仿佛左右护法，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又时常温柔而疼惜地看着露出半张脸的少年。
正装睡的墨棠秋只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此刻，他多么想拿根扫把将这两个臭女人扫地出门。
就在这时，穿着白褂的主治医师的出现打破了二女形成的掎角之势，两人忙站起身来。
“咳，这个……病人刚拆了绷带，皮外伤之类的应该是不成问题，只是以后可能留下疤痕，所以尽量不要吃色素辛辣刺激之类的食物……然后这个，淤青内损的这个就每天用药酒擦揉……”
“哦对了，虽然说只是轻微骨折，不过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尽量不要走动了，拐杖或轮椅都可以……另外明天拿着单子去拿药后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见医生正在讲解少年的病情，上官凌不禁竖起耳朵，全神贯注，一旁的纳兰满月甚至恨不得拿起纸笔记下来。
言毕，上官凌忍不住问道，“不再多住院几天吗……”
闻言，那穿着白褂的中年男人不禁有些无语。
“你是他姐姐对吧？你弟弟住院以来的精神状态这么差，你不知道吗？回家静养反倒有好处，别把人憋坏了，得多出去透透气才行。”
上官凌本想纠正，可一看到蒙在被窝里的男孩，话到嘴边不禁吞了回去。
“好了，没事的话多人病人散散心，放松放松，别刺激到他……饮食这块就不过多赘述了。”
男人走后，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两人迫切地想要看到拆开绷带后的少年，可无论此时墨棠秋醒没醒，她们谁都不敢率先出声。
沉默间，墨棠秋终于将整个脑袋伸出被窝。
此时，他脖颈处的伤口已经结痂，显得有些狰狞。
“出院好啊，出院之后就不用再看到你们两个了。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埋了吧，省得成为你们的累赘。”
墨棠秋语气轻松道，可话里话外却满是讥讽与自嘲。
两女的脸上不禁都有些挂不住了，只好低声下气地乞求少年别再说这些话。
可男孩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不再隐藏，吃力地将受伤的胳膊抬起。
曾经那葱白如玉的手上此刻已遍布伤痕，有的结痂，有的淤青，一道狭长骇人的疤痕横贯其中。
“怎么，都被吓到了？”
见气氛突然沉寂下来，墨棠秋不禁拱了拱火，让二女心中的愧歉与痛心之焰烧得再旺些。
首当其冲的，莫过于上官凌了。
此刻，失神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纳兰满月眼中对自己的怒火和怨恼。
“对，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她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一切的话语，在少年血淋淋的伤痕和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少年的伤口，却被对方冷眼警告。
上官凌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只好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这些，是谁干的？”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纳兰满月还是忍不住发问，心中的苦痛和愤恨已经让她无法自持。
墨棠秋突然笑了笑，一边在嘴角淌下难以察觉的泪水。
“不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吗？”
“现在我这副样子，你们应该也在偷笑吧？”
闻言，二女同时咬着牙齿，努力地压制心底的悲哀，使泪水不至于不受控制地倾斜而出。
少年毫不留情地揭开自己的伤疤，将她们脆弱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