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虚无，寂静。没有视觉，周围只有黑暗；没有听觉，周围只有无声。
廖谷羽听不到，看不见，闻不了，摸不着，有的只是轻微的下沉感。
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甚至可能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他碰不到自己，他感受不到自己。
黑暗，寂静，孤独……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抛入了一粒石子，最先是触觉的恢复，寒冷，全身上下的寒冷，然后是听觉，嘈杂，来来往往的人群声，再然后就感觉自身被踢了—脚，视觉也就跟着来了。
但很奇怪的，廖谷羽并没有抬头的念头，但他身体的头却抬了起来，眼前是一位没有头发，半脸胡子的中年大叔。
“我是真的不懂你们这些虫豸，文值都成两位数了，竟然还以此为荣。”位大叔不耐烦地又踢了廖谷羽的身体一脚，“起来，开荒队要继续向北了。”
“什么？我ＴＭ文值都肝到三位数快四位数了好吗？”尽管廖谷羽想要对中年大叔的暴论发出抗议，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发声，仅仅是无奈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
廖谷羽并没有对身体发什么指示，但它自己动了起来，他的身体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满是积雪的树林，亚寒带针叶林，很北了啊。
“老袁，有水不？”廖谷翻感到自己嘴里突然跳出了陌生的声音。
“水？要喝自己拿壶用雪搞，温水现在只能给４５０文值的队员。”中年大叔不耐烦地回到。
“Ａ大队队长！Ａ大队队长袁永则在吗？Ａ大队队长！”远处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叫喊声。
“在这！来了，你等一下！”袁永川向那个方向吼了几句，“收拾好东西，出发了。”
“哦。”廖羽的身体回到，廖羽终于明白自己处在一个什么状态下了，简单来说就是五感电影。他的身体回过头，将树底下的背包从雪里挖出来，这个背包的样式廖谷羽没见过，不过看上去不是他那个时代的样式。身体提起包往背上一甩，拍一拍衣服上的雪，就跟着袁永川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在收拾他们携带的物品，无一例外地，当袁永川经过时，他们都一一行礼，袁永川也一一点头回敬，也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用厌恶甚至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的身体，不，这具身体。
廖谷羽也明的什么，毕竟这具身体的文值都到两位数了！这是个什么概念？他在这之前根本就只在新闻上听过这种人！真人见都没见过！就离谱！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面前。他穿着厚重的棉衣让整个人显得很臃肿，淡蓝色的棉衣在雪地中很不显眼。这厚重的衣服廖谷羽还只在纪录片里见过，自从纳米ＤＬ材料普及之后御寒的外套就和十张白纸一样薄了。
“怎么样，指挥部怎么说？”袁永川问道。
“袁队，前方点钟方向直线距离四十七点八二千米处有一个外置的金属基地，据以往经验，这种建筑多为机械ＡＩ工厂的上出口，周围都有众多的明哨或暗哨，指挥部要求你们Ａ队在七十二小时内清理完目标周围的明哨或暗哨。”小伙子飞快地向袁永川汇报完上级命令就跑开了，但几步之后又绕了回来，
“对了，旧人类派往我们这边的这一届观察员会在六个小时后到达你们Ａ队，希望袁队你们不要在意。”说完他就小步离开了。
〈等等？旧人类派往新人类的观察员？我的天啊！这更是离了个大谱？〉
廖谷羽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吐槽起，毕竟上一任也是最后一位观察员还是在差不多五个世纪前到的地球，也就是说上一个在地球的旧人类早在五世纪前就离开了！如果这不是在平行世界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毕竟五世纪前的发展时期历史文献就一个几T的硬盘就存得下来。
“旧人类？”袁永川似乎有些疑惑。
“旧人类。”这具身体平静地说道。
“我以前只在报纸上见过这东西啊。”袁永川不相信似的摇摇头。
“嗯……”这具身体点了点头。
“怎么？难道你以前还见过？”袁永川则用手指推了推这具身体。
“我之前还住在回收区时，就见到过。”
“那我还真不想见到。”袁永川用力拍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肩。微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袁永川向右望去，右手搓了搓短而密的胡子，皱起了眉。
“DL粒子流动变了，老袁，有人在使用技能。”
“唐子宜！ＤＬ粒子缄默，封锁微观观察！全队三人一组紧急散开！”袁永川推了一把这具身体，“你还不快去？”
这具身体，点了点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找到方向后就向目标位置跑去。
“唐子宜，能分析出ＤＬ米粒子类型和使用方位吗？”身后传来袁永川的吼声。
“正北两点钟方向约一千米处，ＤＬ粒子类型不明，我方ＤL粒子缄默与侦察干扰已完成。”轻盈的声传来，似乎还带着些兴奋。
“唐子宜态度认真点，隐蔽。”身后袁永川的声音渐渐消失。
这具身体一个滑铲，一下就让整个人钻进了雪里，这里的积雪是真的很厚，这具身体刚才冲刺的时候雪都有差不多与小腿齐平了。身体又一扭背后的背包也进了雪里，寒冷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呼出的热气将嘴前的雪化成流水。寒冷并没有让这具身体有什么不良反应，没有失温，没有发抖，只有寒冷，或者说让他知道这是冷。
廖谷羽正在对目前的情况进行分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最起码比在教室坐牢一样的发呆要有趣，不是吗？
……
双眼的视线一直停在一个方向，身体藏在雪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尸体，但他一直都在感受着周围ＤL粒子的流动。虽然廖谷羽不懂就是了，毕竟他也才刚刚知道有这么个概念没多久。廖谷羽恨不得去把陆青空给抓还来给他翻译翻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看电影时还可以偷偷休息一下，但现在，廖谷羽要跟着一起受苦！这还不如回教室坐牢呢！廖谷羽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个火暖一暖身子，因为这是真的冷！冷死了，都快！
“古兰泽！”袁永川的声音传来。
“到！”这具身体一瞬间站了起来，大吼着回答。
“B小队与一个暗哨交火了，现在情况不明，不过依刚才ＤL粒子流动来看应该没什么大事，人遗的眼在来的路上了，刚才指挥部下发了文件这片区减已上升至AIII等级，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袁永川一边走来一边说道。
“指挥部怎么下发的文件？”这具身体也就是古兰泽问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打破了无线电缄默。”
“呼……”古兰泽长出一口气，“出大事了。”
“应该是有一个小队……该死的ＡＩ！”袁永川看向北方。“唐子宜！去把其他人叫来，我们撒！”袁永川向后一吼。
“是！”
古兰泽叹了口气，背靠着树干缓坐下：“老袁，你甚少给我个壶吧。”
“壶？你自己的呢？”袁永川将自己外套内侧的军用水壶取下，自己抿了一口。
古兰泽笑了笑没有回他。
不一会唐子宜就带着六个人小跑来到了袁永面前。
“各位，刚才指挥……”
“Ａ大队队长！Ａ大队队长！袁永川！袁永川！在吗？”熟悉的叫喊声传来。
“这边！”袁永川向那个方向吼了一句。
很快之前那一个通信员就来到了袁永川面前。
“怎么了？”
“因为人遗的刀现在没办法再分出一支小队来保护眼的安全，指挥部要求你们Ａ大队与C大队一起保证眼小队左翼的安全，还有就是观察员已经到了。”那位小伙子一喘一喘地把指令传达然后回头，他愣了一下，“完了！我忘了观察员是旧人类了！”
“算了，旧人类的科技装备可以保护好那位观察员的，我去找吧，还有，”古兰泽一边放下自己的背包一边对通信员说，“你还要去Ｂ大队那边吧，去吧，我之前也是通信员，我明白的。”
古兰泽将背包扔向袁永川：“老袁你换个副队长，旧人类精贵得很喜欢其他没有经验的人不一定处理得好。”
“行，你去吧，李首丘，你接替一下古兰泽的位等他回来再还回他。”说着就把手里的背包甩给了队伍里的一位小个子。
“谢了，那我先去大队方向了。”通信员飞一样地跑了。
古兰泽刚准备动身，一棵树后就传来一阵声。
“这里，就是Ａ大队吧？”一位１8０ｃｍ左右的女性从松树后探出头来。
她有着一头橙色短发，身上的白色衣服单薄，手臂，大腿上套着几个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白环。
Ａ大队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就从自己身上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前那松树，要不是古兰泽与袁永川反应过来可能就开火了。
“喂，旧人类的装备可以挡住ＤＬ粒子侦察吗？”袁永川靠到古兰泽身边小声问道。
“我之前也只是远观，我怎么知道！”古兰泽从自己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袁永川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泽，古兰泽一脸无奈地抖着腿。
“和着，之前那是吹的啊。”
“那倒不是，不过我推测是因为旧人类没有C细胞。”
“废话。”袁永川一把推开古兰泽向前走向那位女性。
李首丘把手里还没焐热的背包轻放到古兰泽腿边，还鞠了一躬，扶着一旁的好兄弟无声地笑起来。
“欸，有什么好笑的，笑什么笑。”古兰泽无奈地背起了包。
“您好，我是Ａ大队队长袁永川。”袁永川向那名女性伸出了手。
“我的前缀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凌倾程，已经二十六岁了哦，之后几天麻烦你们拉！”凌倾程握住了袁永川的手，然后深鞠一躬。
……
队伍在前进，人与人之间相距大概有一百米，仅仅是九人就可以完全感应这片针叶林六平方千米的ＤＬ粒子流动。大致成方形的队伍，人与人之只能用ＤL粒子进行信息交流。
周围的环境没有变化，树还是那些树，冷还是那样冷。古兰泽背着那个半人高的背包，顺着地面上的脚印走着。他感受着周围那些因人为影响而变化的ＤＬ粒子，聆听着队员们的闲聊。
当然廖谷羽是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的，他只能感受到不自在，全身上下的不爽！要是可以他一定会面带微笑地轻说一句ＴＭＤ。
但是现在这里不止一个人不理解！还有一个！虽然他不能控制身体回头但他知道古兰泽右后方有一位旧人类根本就不能加入，甚至感受不到这些ZDＬ粒子！每每想到这他就能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
但先别优不优越感的了，廖谷羽感到自己头都大了两圈，据现有情报可知，现在古兰泽这一支队伍可能处于亚欧大陆的东北地区，但又不完全东北的地区。发展时期的新人类对ＤＬ粒子的研究与实践都还处于起步阶段，也就是历史书上说的新人类未决定是走“新物理”还是“旧物理”的混乱时代，旧的科技树基本碎到了科技进步靠考古，而新的ＤL粒子开发又还是种子而且芽都没出，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卡着了。
廖谷羽回忆着历史老师上课时的内容，他还记得有这个ＤL材料要出现不出现的时代，似乎确确实实有探索地球的文献存在，不过嘛，无一成功。留下的文献中无一成功。那么问题来了，这一次会成功吗？
如果不成功又会怎样。历史书上写的那些机械ＡＩ一台台都和战神似的，所以廖谷羽并不认为这个区九人的队伍可以完成任务，就算改成了防御目标也不行。那个什么Ｂ大队很大可能已经没了。
而且这个小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分的是不是有些离谱了！在这种密度的针叶林里抬头看不见队友，回头望不到同伙，左眺是树，右盼还是树，要不是这一长条的脚印……这种深度应该叫雪坑了吧……不对应该是雪道，管它呢！
要不是这点点人的痕迹那真的和迷路一样，太空没有定位的卫星阵列，大气没有扩大信号的移动基站，就连背后那些中心城市都不一定有专业的救援小队！
等等这个时代有中心城市了吗？算了，对于廖谷羽这位在他那个时代被高科技宠坏的少年，在这个连DL粒子体系都没有的时代，走入自然和上街裸奔没有什么区别。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要回学校！
不过到头来还是只能无能狂怒，毕竟他现在除了脑内吐槽其他什么也干不了。
寒冷，迈步，廖谷羽已经不知道古兰泽走了多远了，没有停下的休息，走这么久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大哥！大哥你休息一下吧！大哥你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啪！一只手突然拍在古兰泽的右肩上。
“古……古同志……能不能……停下休息一会……”凌倾程喘着粗气有些吐字不清地说道，右肩上传来的压力证明了她确实没有力气了。
古兰泽先是用手推开了凌倾程的手，让凌倾程差点没站稳，一头栽进雪里，然后一连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一定距离，留下一脸怨恨，无奈坐在雪上的凌倾程在呼寒风中感受冰雪的寒冷。
“哪有你这样对女孩子的！”凌倾程抱住自己的腿。
“旧人类不能过于接触新人类，我这是为你好。”古兰泽一边回答一边用ＤL粒子向袁永川报告情况。
“哼。”凌倾程撇过头去。
“对不起，因为距离目标点位还是很远，我们不能停下。”古兰泽很快得到了袁队的回答。
“啊？这都走了差不多八个小时了！”凌倾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扶着松树缓站起。
“嗯。”古兰泽放下背包把内部的可折叠担架取出放在雪上，“躺着吧，我拉着你先，休息好了再下来。”
“这不太好吧？”
“那你先在这休息吧，再等等队形就乱了。”说着古兰泽就弯下腰准备收好担架。
“别……”没等古兰泽乎碰到担架凌倾程就坐了上去。
“现在我们距标还有三十多千米，等……”古兰泽突然皱着眉看向前方。
“怎么了。”
“刚刚眼发放了最新情报，发现暗哨了。我现在要赶去前……”只见前方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古兰泽愣在了原地一会后吐出一个字：“靠。”
他马上反应过来从背包中取出无线电通信器，调到对应的频道。
“……复一遍，再重复一遍！亚欧大陆东北分区ＡＩ二级机械工厂点位已确定白令计划取消！白领计划取消！各大队现在掩护眼小队撤离！各大队现掩护眼小队撤离！再重复一遍……”广播直接打破了任务强调多次的无线电缄默。
“你的维护器在身上吗？”古兰泽俯下身向凌倾程问道。
“在。”
“起来我背着你……”古兰泽突然转身用右手握住了飞来的尖矛，矛身扭动内部的传感器感应到了人体信号，但还没等它变形完，它就被古兰泽撕成了“废铁”。
“怎么这么快？”古兰泽发出了疑问。
“古兰泽！你小子怎么还不走？前方是蝎形Ａ—７７２型节肢工类机械！快撤！”前方传来了袁永川的声音，“ＤL粒子限制解除！撤！”
凌倾程从自己的袋中取出几条皮筋扎好了自己的头发。从另一口袋中取出一台球形的小机器：“编码？”
“１１—１７３－４３２５号，骨之心，十年前服役。”
“嗯维护器已经对您的特殊ＤＬ粒子进行了取样，接着。”凌倾程调试了一会后就将球抛给了古兰泽，“骨的代言人，赋行者，请履行好你的义务。”说完凌倾程轻拍两下手腕唤出了嵌入她手腕的一个手环，新人类无法理解的纳米材料从内部涌出很快就套满了她全身，“希望你记住，你的命，也是命。”
“你们旧人类还是理解不了个人与文明之间的关系吗？”白色的骨甲刺破右兰泽的外套，在身体外形成了一套生物盔甲。“现在，我的命不属于我，它是国家的，文明的。”
袁永川的急停铲起一片雪花，他愣在一边你字出来半天还是说不出下文。他身后的队员也都愣在原地。
“袁永川，白令计划Ａ大队队长，请护送旧人类观察员到安全区内。”
袁永川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起来：“立正！”
队员们站稳挺直腰。
“敬礼！”袁永川大吼道
“Ａ大队，保证完成任务！”
“出发！”
又是一根尖矛飞来，古兰泽用身体挡住，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尖矛又碎成“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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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机械的声音传入耳廓。
刺鼻的消毒水混着些学校食堂Ａ组单人套餐的香气传来。
廖谷羽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嗯是熟悉的地方，这是第几次进来了？他举起自己的手放到眼前，微握，又伸展开手指，廖谷羽在适应着自己来控制身体。
他缓坐起，看了看四周，如果可以排除掉那个趴在他脚边熟睡着的陆青空的话，现在确实有个好环境，多令人安心，但很可惜，多了个陆青空，他还不清楚侧着头睡会流一脸口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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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谷羽叹了气：“讲故事讲一半，你是TM有MB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