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又一片的记忆碎片分散在这黑暗幽闭且虚无的空间。
廖谷羽能听到这些记忆碎片中人物的对话环境的声音,但这信息传到他意识里都只能解释成“声音”,至于这些声音的内容,他不能理解,但他知道这是声音,而且有些是人的声音。
看见的记忆碎片是一幅幅动态画面,层层叠叠。
他分不清那一个画面是哪一个碎片,内容也不清晰,只是知道这应该是视觉这一概念的管辖范围内应有的图像。
碎片上的颜色似乎若隐若现,感觉上它是白色但在概念上其又应为红色,但下一刻似乎这又包还了全部色彩,因为解释的信息是这里有颜色,但是没有指定是什么颜色。
似乎全部因人而定的概念,都被混淆了,他可以听到气味,看见声音,闻出影像。
全部的信息归于他的意识时,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发出的信息又是非常的详细而准确,就像初中学生突然去上高中数学一样,听了很多,但又什么也没有听。
下沉,如同浸入深海。周围的景象矛盾,既喧闹又寂静,既黑暗又光亮,既幽闭又开阔,因为它们的概念被混为了。这个词所表示的概念,失去了其应有的范围。
无数的人,无数的音在这空间晃过,渐渐的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了,感观就像被消去了一样。如同上次,黑暗,寂静,虚无,幽闭……
突然一束光驱散了黑暗,廖谷羽如同从梦中突然惊醒似的,一切感观又恢复了,如同在外游荡的灵魂回到了躯壳之中。
陌生的景象,木制的床板横在他上方,一张薄薄的细孔白网正罩着他——蚊帐一种只有在古籍中出现的东西。全身上下传来的酸痛与一种说不出的异感传回,但这具身体对这些异样并没有什么疑问。
酸痛廖谷羽还可以理解,毕竟他运动过度的时候也有过,但是那一个说不出的异感他就无法描述了——他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如同五感都失去了一小部分但五感还都能正常工作。就好比是鱼突然离了水,空气的干燥让它痛苦。
急促的哨声传来,这具身体的意识还没清醒但借着肌肉记忆,他在几秒钟内就完成了叠,穿,整,持,下,等等宿舍的内务,等等!宿舍?宿舍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干净?
看着这身体一跃下床,又在几秒为换上衣物就冲出了这个几人的小房间,廖谷羽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学校,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周围也有着众多与他穿着不一的人,向同一个方向有序地跑去。四周是一间又一间的小房间,本来就窄的走廊上还硬是挤进了两条有着红黄蓝绿四种颜色制服的队伍。
不一会,他就到了走廊的尽头,一片空地,四面环楼。现在廖谷羽身处第四层,一眼望去,不对,这身体抬头向下一瞟,就上缩了回来,紧跟前面的一位一样身穿蓝衣的兄弟。就刚才那一眼,廖谷羽望见了整个建筑,建筑共五层,全是不同的颜色在动,而这身体刚瞥见的那个空地只有两三个人笔直地挺立在那。
楼下已经按衣服颜色站成了不同的方阵,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由周围的建筑中涌出。如同游戏中不断刷新的尸潮一般。
一层又一层,队伍不断向下跑去,每次路过走廊头要下层时这一具身体总要抬头瞄一眼那一个小方队,随着队伍的前进,方队中的人逐渐增多,这身体也越来越紧张。最后终于是到了一层,飞一般地冲去,稳稳地站入队中,是蓝色衣服队伍的最左边第一排的第十四个。
不到两秒又是一位蓝色衣服的老哥冲来让这个15×10的矩形方阵变得完整,这时这具身体才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向身后的老哥挑了挑眉毛。随后便收起自己的表情把身体挺得笔直。
这时廖谷羽才有时间去感受身体上的不适,最明显的便是哪一种异感,之后便是衣服的触感。怎么描述呢,有点“古老”,像上一次进入记忆系统中古兰泽穿的衣物就像现实中的二手货一样,而这一次的,就宛如是用了十几年的拖布上拆下来的,又旧又烂的布条用针一点一点地,让一位完全没有缝衣基础的小幼童做出来的一样。当然这要比裸奔要好一些。
又是一次哨声,不过哨声长而尖。队伍运动了起来,两排两排地向这个回字形建筑的一个内部小口跑去。这里的空气浑浊,天空也不见蓝,一眼看去见不到一丝的绿色。跑出那个应该是大门的小口,面前就是一个忙碌的广场,一眼看不到边,一排排的队伍分散在这里。
虽然这具身体的视线一直固定地看着前方,但廖谷羽还是从边边角角中窥探到了这个广场的一角。
看,现在右手边刚经过了一个似乎是有着流线型外表的纯黑色机械。一边的黄衣人员正在把它两侧像机翼一样的黑色三角板拆下来。
有没有可能,这两块板子就是机翼?
廖谷羽回想起了因为有了DL反重力引擎而越来越像一块飞“砖”的现代客机。机翼,这种古老飞行器的必备装备,用于产生升力而加装在飞行器主体两侧的结构已经完全消失了。原来那时这种飞行器像鸟儿一样优雅,而不是像现在,一大块飞砖!
但为什么机翼上会有两个洞啊?廖谷羽正想着,就看见那些黄衣人员就用一个一看就是用来吊物品的机械将两根又黑又粗的黑管捅了进去。
啊?
这是什么鬼?古老的机翼是这么用的吗?这是什么啊?喂!
虽然之后还有声音传来,吱吱吱的各种机械装卸声不绝于耳,但这具身体的视线已经看不到那个机械了。
只留下廖谷羽一个人思考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没有关系,又是一种机械进入了这具身体的视线。
啊~
这个廖谷羽知道,不就是一种外骨骼嘛。这一大排的金属支架上嵌着不知道多少个比人高半个头的外骨骼。这些蓝衣人员已进入到外骨骼里了,后边的黄衣人员有说有笑地进行着什么,呃……
可能是在调试外骨骼的数据什么的吧~
又小跑前进了一小段路程,队伍停了下来。
“钱松!出列!”一阵暴躁的声传来。
“是?这具身体大声回答道,紧张又快速地一步跨出队伍。
哦~看来这具身体叫钱松。“嗯?你不是最后一个?归队吧。
“是!组长!”钱松大喊一声,马上并回队伍中去。
“尤水传一你要我过去把你揪出来是不足?”组长的声音有些听起来不耐烦。
钱松身后的老哥立刻向左迈去一步声目道:“报告组长!没有?绝对没有!”
“为什么不动?”
“报告组长!因为没有得到命令!”
“行,老规矩,五圈,去吧。
“是!”尤水传迈着有节奏的步子小跑开了。
“钱松,你别在这给我偷着乐,明天你要是还给我最后一个到,到时候别怪
我没给过你机会!”
“是!”
“今天是周二,朋友们到这也都快六周了,大家都知道要干什么了吧?”
“明白!”出去跑了的尤水传与组长余下的十三个人异响声地回答道。
“十分钟上机,五分后我要在高空看到你们专机的影子。”
“明白!”钱松和其他同学马上向后冲到自己的外骨骼的位置,一旁的黄衣工作人员笑着把外骨骼的前盖向两边打开。
“老钱啊,今天不是最后了?”黄衣人员一边调试着什么数据一边笑着问道。
“洛大哥,今天能不能给我多加点功率?”
“加?你今天又没跑圈加什么加,多给你减点还差不多。”
“啊?盘龙装甲都升到五型号了,为什么功率……”
“少给我在这讨价还价,信不信我再给你减一点?”
“行!”虽然几乎每次钱松都要来问这么一句但就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虽然各位大哥也没有给他多减过就是了。
钱松整个人进入了PL-5战甲中,前盖合,手臂上的装甲反扣上身体几处关节的机械装置,旋稳,内循环系统同时接通。钱松试着活动了一下战甲,和往常一样,就像全身上下绑了几十折负重一样。虽然这是因为装甲的输出功率只有正常工作时的80%,但是为什么只开到80%啊!就不能再提升一点吗!由不得他抱怨等PL—5战的头盔像锅盖一样扣下来卡稳,内显示器,全身外触拟神经连接好后,就像一辆坦克一样呼呼地向前方的广场冲去,半路上还见到了正在全力冲刺最后两圈的尤水传以及与他同队,在后面催着他的花翎与韦书函。
“尤某人你快!快!快!快点!迟到了小心,组长干死我们!”
“花姐你就别催了,水传这小子还是很可靠的。”
钱松看着想要把背后的电磁枪取下来追着尤水传的花翎,心里有些偷着乐,毕竟平时这时候都是和他同组的季子良与组长在后面追着他。想到这他就对自己昨晚的消费感到欣慰。
穿上PL—5战甲后,不一会他就跑到了之前“暮柯”战机的机场,一抬头,组长与季子良早就在他们第三小队的专机下等着他了。
暮柯战机机体平而光滑,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外形优雅而平静。三组独立的反重力引擎外加上幽暗的隐身材料涂层,让她宛如一位隐藏于黑暗中的杀手。两侧三角形的机翼上装备了多功能装载机械臂,可装备武器基本上包含了全部武器。神经直连操控系统实现了外骨骼与战机的直接控制。虽然可以远程连接但因特殊原因只能上机实操了。
不过好消息是,PC—5战甲更新了内置的深海液缓冲物质。大大减小了人体在战机高机动运动时的负荷。被固定往两侧的两组反重力引擎给战机提供几乎无限的动力,除了引擎舱目标过大,且极易因受损而故障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三人操作,一人只负责机动,一人武器,一人信息三人轮流操控延长飞行时间。钱松向战机操控系统输入正确的函数方程的导函数后,满足地坐在了机腹的信息监管员的位置上,但下一秒就被某短黑发女士“请”到了主驶室。路上,钱松向副驾的季子良投去了求助的光,但得到的只是一位男士无奈捋捋刘海的动作与快憋不住地狂笑。
……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是对西伯利亚东侧的机械工厂区块进行地毯式轰炸。任务第一,安全第二,祝各位一帆风顺。”组长翻译了塔台刚发来的加密通信并对小组各机发出了命令。
五个黑影从西伯利亚上方的高空飞过,寒冷苍白的针叶林中爆发出冲天的火光,茂密的森林在顷刻间化为炼狱,浩浩荡荡的地面装甲部队向着原本属于人类的平原冲去。而在被炼焰烧得漆黑的土地下又埋藏着多少鲜活生命的遗骸,又有多少是银白机械的尸体……
……
“这里是前台战地记者,目前北方机械残余清扫联军已经成功打开了通往西伯利亚高原的路口,相信不久之后整个欧亚大陆……”钱松按下了电视的遥控器。
“……对于堕落者在战后……”
“……始于AI战争前的酒香……”
“……北美落基山脉地下基地负责人富兰克林·杰尔斯特对我方提出的疑问……”
“钱松又在看新闻啊?”一位头发凌乱,五官端正的金发男士走进了宿舍,他右肩搭着的浴巾提醒着钱松,该轮到他去洗浴了。
“……在AI战争前,我们所处的发达国家自动化水平,就到了宛如神明的程度所受到的……”
“那行浴总,我去了。”钱松从自己的床位一跃而下,带着自己的浴巾就出去了。
“……就你们这些发展中国家,现在凭什么还要我们去净化那些机械……”
电视中传来的声音告诉了基地中的人们,他们还是得靠自己夺回自己的家园。
时光流逝,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北战净化军的行进非常的不顺利,中途有好几次被机械军反推回蒙古高原的防御阵地,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后,战略进攻一改为战略防守。因此钱松所在的特战营也进入了一个短暂的过渡期。
廖谷羽已经麻木了。他除了“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可比军训刺激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军训,这TM就是去参军了啊!要是在这里学到的能带回去,他一定会更菜!这TM精神和身体都不和谐了,好吗!这个什么,钱松!要是钱松是他的那个身体素质,先不谈基本上天天早上10圈的罚跑或者什么牢房一样的战甲,光是早起集队那个几何距离就TM可以让廖谷翻喝一壶的了。而且廖谷羽还发现,这个世界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这是旧人类的世界,旧人类统治下的世界……
“太平洋水下工厂建于马里亚纳海沟底部,一个与世隔绝的区域,嗯~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是这样。“组长在会议桌前向组员们介绍道,“中央总部对青藏地下基地的水下外壳装甲蓝图的还原已经完成了,过上几周我们就可以对该工厂进行全面净化,工厂上层的发射平台与实机仓库普通清理人员已经完成对其的改造或扩建。余下的80%区域因有机械活动迹象已经超出他们的管理范围了,只能由我们下场了。”组长下种的文件再一次严肃的扫过众人。“各位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十四名队员异明声地回答道。
组长微微一笑叹了吃:“走吧,最后一天晚上,去吃顿好的吧!”
“走走!钱老板,要不要比试比成?”尤水传一下子就搂住了钱松粗壮的脖子,“今天不吃这么多。”
钱松摆了摆手。
“你看看你!什么人呐?到时候吃得肯定最多!”和尤水传一队的韦书函又围了过来。
“你们别这么说老钱了,人家那叫吃个半饱!”钱松的舍友柯华凭哈哈笑着走了过来。
“我平时吃得有这么多吗?”钱松问了一句。
“别听我们这个逆天宿舍的人瞎扯,他们都逆了个大天了。”一位男士捋着金发围了过来。
“浴总,今晚上要去吃几串呀?”尤水传抬起头挑了挑眉。
“尤水传你可拉倒吧!你自己要吃这么多就别拉上我们!哈哈哈哈!”柯华凭推了一下尤水传。
“您可别说呐,说得你好像不吃这么多似的!”韦书函看了眼笑个不停的柯华凭。
“钱松,今晚上跟着哥,敞开了吃,放开了吃,人嘛总是要发泄一下欲望!”浴哥把钱松拉到了人群中央。
“伍初墨说得对,钱松今天难得习以喘一口吃,好好享受一下吧。”季子良拍了拍钱松的局。
“季哥……”
“你们0301还来不来的啊?组长在催了!”对门0302宿舍的李思言对着这边的人群孔了一声。
“来了!”0301的各位同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