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瑟尔同意后,艾薇和科黎一起留了下来,其他人则全部在账外等候,乌瑟尔很清楚接下来的话题对于自己影响非常大,处理不好就将让自己陷入无法逆转的泥潭。
“要来点龙血酒吗,出征前朋友送的。”乌瑟尔拿出一瓶红酒样式的酒瓶,正想往自己被子里倒的时候科黎制止了他。
“乌瑟尔将军,我不希望你在和我谈话时做别的事。”科黎佯装生气地皱起眉头,事实上他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艾薇就不好说了,假若艾薇控制不住自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非常抱歉。”乌瑟尔扫兴地把瓶子盖好,本能地感到前途多难。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我想已经可以摊牌了。”
“好吧,我理解。”
“神,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是这样没错吧。”比起反问科黎的语气更多像是二次肯定。
“是的……您说的对。”乌瑟尔心情沉重了起来,神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根本一事无成。”
“……”科黎沉默着。
“要来听听我的故事吗?”乌瑟尔自嘲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好奇的艾薇,而艾薇只是征求意见似得看了看科黎。
“阁下请便吧。”
“我是起义军的领袖,我在南部的一个小镇出生,原本只是一个铁匠。”乌瑟尔开始叙述起他的往事,这不失为一个让人放松的好办法。
“我在七年前和镇上的一位少女结婚日子过得还算快活,我也本以为我将会靠打铁过完余生,但没想到战争突然就席卷了诺德莉兰。”
“贪婪的泽尔蓝人发起了侵略战争,他们毁了我的一切。”乌瑟尔摇摇头,哀叹着,而他的遭遇在科黎心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如果没有面对现实的觉悟的话……”科黎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毕竟你是作为一名军人,而不是一名诗人。
“不,不是的,科黎先生。”乌瑟尔浑浊的眼里闪出了泪光,“我只是个软弱的铁匠,我没有追求,失去神的庇护,我不仅不能抗击泽尔蓝,还将被自己人杀死。”
“被自己人杀死?”艾薇听不懂。
“……”
明白事理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圣龙卫队吗……为什么要杀你,你不是保卫国家的将领吗……”
“……不,没这么简单的,孩子。”乌瑟尔不再多说,转入了下一个话题,“在南部受到侵略时,我的小镇并没有受到攻击。”
“哦?那么是怎么毁掉了你的生活?”科黎感到很奇怪,他本以为是战乱毁灭了他的生活。
“是‘神’。”
“神?刚刚不是说……”艾薇一片混乱。
“不,不是艾璐璐,而是另一个。”
另一个……
“我的小镇当时没有受到进攻,但是人们被圣龙卫队节节败退的信息弄得人心惶惶,日子过得十分忧愁。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泽尔蓝人的动向。”
“就在这时,镇子里来了一位自称为神的少女,她留着海蓝色的长发,在镇子里寻找着什么,我的妻子在和她的谈话里得知她来找一名铁匠,于是便把她带了回来。”
“她告诉我,让我按照她的意愿打造一把佩剑,她提供了上好的秘银以及纯净的冰魔力结晶,她指名要我在剑上镌刻魔法的符文,以及‘威灵顿-海德维希’的字样。”
“……海德维希。”科黎觉得自己看见了老熟人。
“是的,那是泽尔蓝的公爵,名为纯白死神的恶魔!”乌瑟尔激动起来,却又显示出对这姓氏的恐惧,“在她走后我把事情告诉了镇长以及圣龙卫队的人,他们要求我按照那少女的话去做,打算在交货时把她抓起来。”
“我也真的这样干了,我打造好了剑,坐在中心广场的长椅上,等待着她。在中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她无由来地出现在了行人中,就像是幽灵一般,我本能感受到一种畏惧,觉得自己即将死去。”
“在她把报酬付给我之后,镇长带着卫队抓住了她,要以扰乱民心的罪名处死她。她毫无反抗,只是留下来一句话‘夏日的风雪,将把世界融化’,随后镇长把她当众烧死了。”乌瑟尔打了个寒战,似乎那场景还历历在目。
夏日……风雪?融化?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话总让人联想起浪漫主义诗人疯狂的诗词。
“我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但没想到,事情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后来发生了什么?”
“雪……满天都是雪!你明白吗!在这个小镇是永远不会下雪的,人们惶恐不安起来,他们开始认为镇长的做法触犯了神灵,他们逼死了镇长,可怜的镇长在家里上吊了。”
“……”
“过了几天,风雪越下越大,全然没有停息的趋势,在一天的晚上,积压的雪花压断了大部分房屋的脊梁,无数的人就在寒冷中被压死。”
“好可怜……”艾薇有点害怕,就像听鬼故事。
“那么您的妻子,死在了房屋下?”
“不……我们家并没有塌,妻子把屋子倒塌后还活着的人叫进了家里,让他们在屋里避风。人们非常感激妻子的善心,也常出去干点活帮把手。”
“风雪一直没有停,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过不长的,我和妻子商量着迁往其他的地方,靠着那位少女留下的报酬开辟新的天地,妻子也同意了,我离开了镇子去到外地,在丽星茫城稍南的地方,我找到了在街头瑟瑟发抖的艾璐璐。”
“当时我觉得她可怜就把她带走,想着自己也没有后代就把她当作女儿养着。我带她回到了小镇上,打算带妻子离开这鬼地方。”
“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街上到处是像一只狗一样跪着的人们,他们满身是白色的积雪,已经被冻成了冰雕,我急忙赶回家里,但看到的景象却更是令我绝望,我的妻子死在了大厅里,腹部被剑刺了六次,横流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黑块,浮着薄薄的冰片。我不敢看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冲出了家门。雪,都是雪,到处是跪着的冰雕。”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疯了,我拉着艾璐璐跑到了市中心,这里人最多,所有人都像在跪拜着什么似得跪着,在那广场的中央,是一个烧焦的木桩,是处死那位少女的地方。我惶恐地往上看去,那位死去的少女正坐在木桩的顶端,俯瞰着化作冰雕的众人,海蓝色的长发在风雪里飞舞着,我彻底崩溃了,大叫着离开了那里,三天三夜再也没回过头……”乌瑟尔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地冒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