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楞”
虚弱的少女被粗暴地砸进塞满冰块的浴缸中,后脑与硬物的激烈碰撞令得她大脑发昏,而后刺骨的冰寒又贯透肌肤,强硬地唤起近乎断片的意识。
“唔!?”
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死死地摁下,那压在额前的手掌犹如铜浇铁注般,不予她挣扎的余地。
好冷…
牙齿在打颤,即使拼死挣扎也无法挣脱。
哪怕异化的右臂具有异于常人的怪力亦不及对方。
“尽你所能地反抗吧,倘若你觉着此刻的待遇不公的话。”
银色剑刃撕碎冰块溅起冰渣,贯穿灰发少女的腿部钉入缸底,鲜红血液浸染纯净的冰块,无视少女口中发出的嘶嚎,天蓝色眼眸中唯有冰冷。
“当血液漫上膝盖之际,你就会死掉,但此刻,就在你的数米旁摆放着可以紧急处理伤口的绷带,竭尽你所能地摆脱这桎梏吧,别让我失望。”
仅仅留下这句话和渐行渐远的脚步,静室中很快便仅剩下少女的哭嚎与冰块相互激撞的清脆声响,那柄沉重的银色利剑如深入地面的铁钉束缚住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她从未招惹过任何人,可偏偏命运却是对她如此不公…一再残忍地折虐她!
她的质问仅在空旷的静室内发出空洞的回响,濒死的恐惧令她拼死地去抓握那柄刺穿自己的银剑,却仅能将伤口进一步撕开扩大,那剑不动毫厘。
鲜红漫过脚背,左掌磨破出血,就连渗入骨髓的寒冷都无法抑制的晕眩感涌上大脑。
“动一动啊…算我求求你了!”
悲痛的呐喊无人应答。
【为何要反抗呢?不幸就像是傍玫瑰横生的尖刺般缠绕于你,坦然地接受这命运,随后安然逝去便是,又何必徒增痛苦?】
她仿佛听见恶魔的耳语,犹如蜜糖诱人甜美。
握剑的手逐渐松弛下来,悄然滑落。
“即使母亲不在了,暗烛也要幸福哦。”
于眼前闪现过旧时的场景,残破的木屋在火焰中坍塌,慈爱地向她微笑着的雍和女性被数把剑刃刺穿钉死在地上,她亲眼见证对方眼中生机消散,却无法握住那向她伸出的手臂。
灰色荒火在眼中燃烧,复仇之愿苦苦灼痛她的胸怀,将满腔的怒焰化作力量,魔人右臂的蓝纹化作凶恶的赤红,她再度紧握面前的银剑——
“吼——”
咽喉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就连疼痛都淡忘于身后,银与血之光在昏暗中闪动,她将利剑高扬。
利爪搭住浴池的边缘,她紧咬牙关,缓缓地施力。
“哗啦啦”
浴缸翻倒,血水混合物倾斜而出,冰块连带着少女一同在地上滚动,借着黯淡烛光,她瞥见静静地躺在架子上的纯白绷带。
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她紧紧地抓住光滑的地面向前挪动,指甲被掀开脱落露出鲜红的血肉,连心的剧痛令她面目狰狞,即使如此她仍一点点地爬向木架。
“…拿到了!”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消毒之属,况且附近本来就没有消毒的用具…她撑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忍耐着疼痛迅速地处理着伤口。
呵…上辈子压根来不及用的急救处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救她一命。
止血完毕,但至此还没法安心,她还得找到她的那位买主。
要问的事情数不胜数,她看向紧闭的门口。
比先前到绷带的距离还远…她可不想再爬一次。
所幸身边多了把银剑,她将剑交到更有利的右爪,打算将它当作登山杖拖着自己前进。
手爪光芒闪烁,在她讶异的目光中,那柄银剑缓缓没入掌心,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
在沉默中,她无言地看着这只乱吃东西的手臂。
忽然腿部伤口烧灼,因疼痛而抽搐起来,她惊觉腿部竟是恢复了知觉。
看来这只爪子可以吞食物体来修补她的身体。
既然如此……
她摘下原本用于粉饰和遮盖少女私密的金银首饰,全数喂给利爪。
既然先前那人没取走它们,就说明那家伙用不上,那这些物品的下场就任由自己支配啰。
稍微补充能量以便行动,大大咧咧地用剩余的绷带绑在身上,明明简陋得难以称作衣物,仅是能够勉强蔽体的布料,本人却对此十分满意,粗犷得就像往少女的娇嫩身躯中塞入了男生的灵魂。
谨慎地拧开门把手,大厅宽敞而空荡,仅在桌面上摆放一张纸条。
“想知晓你母亲死亡真相的话,就顺着溪水来找我。”
读出纸条上歪扭的文字,莎莎声令她转过头去。
旭风吹动窗帘,充满生机的青葱映入眼帘,许久未见的柔和光线洒入屋内,屋外鸟啼虫鸣,森林发出深沉呼唤,诱引着迷途的羔羊踏入。
“…即使是林木,也别想阻碍我的复仇。”
将纸条捏皱,她目光锐利,“砰”地猛然将大门踢开。
“?”
样貌可爱的白色小雀们立于枝梢,歪头看向这名不属于森林的闯入者。
“呃…你们好…?”
在毛团中伸出异常修长的双腿,它们张开鸟喙,露出其下诸多尖齿。
至少在复仇前,要先来一场盛大的逃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