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混沌中醒来,暗烛感觉身上痒痒的,但身体被温暖所缠绕,大脑空白的她本能地沉溺于这温度中,撑不起沉重的眼皮。
发丝被轻轻挑起搓动,而后那触感又顺着向下,擦拭过后颈,停留于背脊。
似是有温热的气息拍打,被打扰安眠的烦躁感令她抖了抖身子,试图将烦人的家伙甩开。
可作怪的手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沿着那骨感的脊背向下——
犹如蜜蜂挑逗花蕊,挑逗花柱,渴饮泌出的花蜜,蛰咬出鲜红之印,颈部刺痛将她悄然唤醒。
“?!”
腰肢被不知谁的臂弯环绕,挤压在身后的柔软叫人不知所措。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停转的大脑正要重启,身后便传来一股轻轻的推力。
虚弱得就连轻轻一推都令她向前踉跄几步,连忙撑住墙壁站稳。
“嘻嘻…你醒啦?”
陌生的声音不似那裁罪的清冷,而是有着几分媚意与逗弄,暗烛连忙回头,警惕地举起魔手,风酝酿不发。
“别担心…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会对你怎样。”
鲜葱般的玉指抵在唇部,叫人难从鲜艳的红唇上挪开视线。
“虽说你也没法拿我怎样。”
就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她甚至发觉不到脚步,而对方就已距自己仅有毫厘。
奇异的黑白异色瞳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离,就连对方口中呼出的热气与浓郁花香都能感受到。
好可爱的脸…
稚嫩的脸蛋貌似和自己也就一般年纪,但远比缺乏保养的自己更圆润可爱。
而这样可爱的少女掂起了她的发鬓。
“那个……是不是太近了?”
“你害羞啦?”
异色瞳少女掩嘴轻笑,随即向后跳出一步,暗烛因此得以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装。
黑色斗篷与粗布围脖如同裁罪同款的裁剪版,与刻意掩饰斗篷下身躯的裁罪不同,无论姣好面容还是修长身材,异色瞳少女大方地将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轻薄的女式骑士铠加身,令人怀疑穿着铠甲的她究竟是如何无声地移动而不发出金属摩擦声的。
“预备审判骑士,菈丝忒,裁罪骑士的首位学徒,也是你未来的师姐,请多指教。”
以提裙礼示意,如此的郑重反倒令暗烛不好意思了。
“那个,没必要这样的…”
这人也怪礼貌的,不好意思地缠着先前被菈丝忒挑动的发丝,指尖却不知为何沾染上湿润。
嗯…?这是什么?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菈丝忒自旁边的衣架取下斗篷、运动背心与短裤并递出,向她打趣道,
“我知道你现在有不少想说的…不过在那之前先把衣服穿上如何?”
“欸…”
经对方言语的提醒才注意到自己身无寸缕的事实,脸颊顿时涨红,尽管在森林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觉着没什么,但现在可是有女孩子在看着,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
“谢谢——”
急匆匆地换好衣物,她这才松了口气……才怪。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眼中带着莫名的露骨,明明仪态优雅,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不…不对。
这份恶感并非毫无源头。
“你刚才在对我做什么?”
即使意识朦胧,她仍旧能认知到先前绝对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健全的事情!
“哎呀,非要追根问底不可么?”
刺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凌厉,讪笑着的菈丝忒如实回答,
“没什么,只是在稍微玩弄休眠中的玩具而已。”
“玩弄…开什么玩笑…谁是你的玩具!?”
被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注视着,怒气在酝酿,她禁闭的嘴唇就像是要将牙齿咬碎般,危险的赤色光芒闪动,铁链甩出残影,直接将对方抽倒在地——
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出现,菈丝忒抬手将铁链握入手中。
“由奴隶契约生成的锁链即使遭受再强的打击都不会断裂,倒确实能当作武器用呢……不过,就这样把和自己相连的铁链抛过来,未免太冒进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便将暗烛砸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菈丝忒满意地将铁链在手上缠了几圈。
“就像是牵狗的绳子,你不这么觉得么?”
怒火已无法抑制,爪风呼啸而出。
“风魔法,哼哼…作为初学者倒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但远比不上我第一次接触魔法的时候哦?”
“顺带一提…倘若玩具不听话了,我不介意卸去她的手脚。”
甚至懒得将腰间佩剑抽出鞘,白发少女拉起斗篷一角,将之掩在身前,漆黑的旋风骤起,卷起房间内的小摆设,将风爪湮灭于无形。
帘布被掀起,月辉映出逐步朝她逼近的阴影。
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脸上可爱的微笑不知何时变作恶魔般嗜虐的狂笑。
击锤下压的声音在此刻清晰入耳,不安仿佛要炸裂她的胸腔。
踏着细碎的步伐,白发少女闭起眼眸,双管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向她扑袭而来的困兽,九只尖爪几乎划破她的面颊。
“轰”
枪鸣,在悠扬的歌声下,半边肩膀被轰飞而出,在灰眸中涂满不解与惊疑。
以膝盖抵住小腹,她欣赏着床铺上那少女脸上无法挣脱的惊恐。
“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不解的质问,菈丝忒歪了歪头,用手指点着嘴唇,一副纯真懵懂的样子。
突兀地贴近夺走那血色的唇,她以病态的笑容欢笑着。
“为什么呢…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哦,暗烛小姐。”
唐突的告白难辨真假,非要暗烛说的话,她更偏向于对方只是在恶劣的玩弄。
“听老师说…这只手臂能吞噬生物的能力,那么,要不是来试试把我吞下呢?你还没有吞噬过人类吧?”
她慢慢地捧起魔手,用脸颊轻轻地蹭着,像是趴在主人肩膀上的小猫般乖巧,眉眼间丝毫不见对魔手的恐惧。
“疯子…!”
暗烛怒骂道,这个距离,要是她真有动手的想法,对方的子弹一定会率先打碎她的头。
“很多人都这么说…但她们大多没法开口说出下一句话,不过嘛…倘若你愿意乖乖地躺在床上把身体献给我,那么我就破格一次。”
“……”
紧张溢满房间,纠结像茎缠绕上她的心灵。
在内心有个声音叫嚷着,让她守护住身为人的气节,宁死也绝不向面前的恶魔屈从。
“好。”
轻描淡写的一声答应反倒令提出意见的菈丝忒怔在原地。
没有不安,没有屈辱,仅仅是陈述地将他人的事情丢出口般,并未按料想中将少女的自尊骄傲撕成破片的剧本进行,错误的发展令得她手足无措。
“……为什么?”
疑惑的角色倒转,她忍不住地询问。
“早在决定复仇的时候就想过了。”
她又不是贪恋着什么才决定苟活下来的,她的一切,包括身体,灵魂,生命…皆不过是复仇的工具。
所以,就算自由被剥夺,沦为奴隶,她也一声不吭。
哪怕受到百般虐待,她也不作抱怨。
“恣睢妄为的暴徒们,剥削钱财的骑士家族,为了将我极度憎恶的一切摧垮,我切实地愿意付出【全部】。”
好灼热…
菈丝忒看见了那双灰色的眼眸,那视线灼痛她的心灵,叫她为之震颤。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付出自己的全部么…”
死寂积压在房屋中。
无人言语,暗烛闭上眼眸,静静等候着菈忒丝的动作。
随即,菈忒丝笑了。
不再是戏谑,犹如玩弄他人的傲慢笑容。
“像…太像了……”
她望向失去了帘布遮掩的窗帘,在玻璃上隐约透出自己的倒影。
皎洁银辉并未照耀在她的身上,而是洒落在身下灰发少女苍白的侧颜上。
凄美得犹如将被狂风吹熄的黯淡烛火。
“咚”
她聆听着心跳。
那是身下之人不安的证明——
不。
那心跳源自于自己的胸腔。
“呼呼…何等的,绝美…”
击锤再度落下,弹仓悄然转动。
“简直,叫人想要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
金属的冰凉塞入口中,于狂笑声中,
“咔哒”
扳机叩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