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一只职业者小队惨遭杀害,死状凄惨疑是魔族潜入,希望各位市民多加注意,如发现异常请第一时间上报骑士圣殿塞尔诺分殿。”
城市的中心多了一张告示,挤在告示前的人们纷纷讨论起自己的所见。
就在熙攘的人群后方,身披粗布斗篷的少女拉低帽檐,聆听着人群的不安,默不作声。
“哎呀,你怎么不作声了?”
生着异瞳的少女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令人嫌恶,但暗烛也无力发火,只是捂住嘴巴,尽量抑制呕吐的欲望。
“这和…我想象中的裁决不一样…”
她掂起侧颊旁的鬓发,她回忆起昨日所见,左臂不由地疼痛起来,此刻她心中无比庆幸,自己并未变得和那些人一般下场。
“裁决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的家伙记住作恶的下场,以遏制他们的暴行,手段残忍些也是没有问题。”
正因如此,即便用重组的能力将残缺的肢体拼接于一起,把血肉糅杂作一团,聆听他们在不断蠕动时的哀嚎求饶也是被许可的行为。
“不要…再说了。”
她见证那团肉块颤动,翻卷的血肉与脏器,铭刻着惊恐的头颅大声叫喊求饶,猎奇的一幕冲击心灵,令她险些将手中的枪丢下。
“也是呢,毕竟小暗烛和我在约会呢,怎能因昨日的小小插曲心不在焉。”
“……我们约好了的,不准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当然——相应的,暗烛也不能违背我在合理范围内提出的要求哦?”
菈丝忒不在乎对方的凶狠眼神,只是耸了耸肩,转而扣住灰发少女的手腕,十指交叠,迫使暗烛与她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刻意绕到她旁边,握住了她曾经被轰烂而又被修复了的左手。
“知道了。”
暗烛的语气弱了下去,她知道惹恼身旁之人的行为究竟有多么愚蠢,至少她不打算与菈丝忒为敌,那深不见底的诡异力量足以令人心灵臣服。
“对了对了,说起约会,果然就是要去餐厅之类的地方吧~还是说暗烛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
魔人沉默不语,自袍子下伸出魔手,她现在只想变得更强。
理所当然,并不是每位的正式职业者都是毫无防备的酒鬼与瘾.君子,她还有许多仇人等候处理,而好运气却不是每次都有的。
但,身侧的家伙大抵不会准许吧,抛开她去训练什么的。
那么,还是正视想去的地方吧。
“以往会去买一片小蛋糕庆生的糕点店,当过学徒工的锻造铺…不,还是算了。”
那些人,那些地,光是忆起便令她胸腔作痛,她选择暂时抛却那些令她痛苦懦弱的回忆中的场所,直至复仇完成,再缅怀过去。
“你代替我决定吧。”
“那就…去贫民窟的遗址看看吧?”
手掌顿时被暴怒的灰发少女捏紧,怪力像是要将疼痛按进骨头里。
“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少开这种笑话。”
暗烛素来鲜少与人交谈,即使想要怒骂也思考不出攻击性高的词句,只能愤怒地瞪视对方。
“好啦好啦,我道歉。”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未纠缠不休而是干脆地道了歉,但那骨碌转的异色瞳中显然酝酿阴谋诡计。
“那么,就去那家吧。”
菈丝忒指向一家装潢豪华的店铺,拽着暗烛手腕上的镣铐就快步奔向露天的桌椅。
“服务员,来一杯这个~”
把灰发少女安置在对桌后夺过菜单坐好,白发少女柔声呼唤,得到服务员温和的接待。
被摆到对桌的暗烛顿感不妙,虽然她看不见菜单,但是自对方身上就能找到不少端倪。
那虚伪得令人发指的阳光笑容,以及只点了一杯饮料。
“唔。”
不出所料,暗烛望着插上两根吸管的果汁攥紧了拳头。
“我,不喜欢和别人共饮一杯饮品。”
“难道暗烛就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意嘛…真是个不守信用的坏孩子呢。”
“……”
她因自斜下方传来的视线令人苦恼,想要掰正那歪头笑着的人却决定罢手,紧张地贴近吸管,对方也终于起来正视起来,效仿着她僵硬的动作贴近吸管,烈焰红唇近在咫尺,心脏擅自躁动起来,惹人心烦。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作为交换。”
菈丝忒的动作顿时顿住,饶有兴致的视线刺向暗烛。
平和,却暗藏凶狠的眸子告诫暗烛,千万别让面前之人感到无趣。
“为什么,要做这样无聊的事情,我和你不熟吧,之前也是,折磨我的意义是什么。”
啊…是这个啊。
将食指擦过嘴唇,不知怎的难以从那白希修长的指节上挪开视线,暗烛的视线跟随而去。
“你知道么,”
在暗烛惊吓的目光中抽出手枪,菈丝忒把亮银色的枪身陈在面前,
“这把枪是艾朱狄老师在六岁那年送给初加入裁罪骑士的我的礼物,而六年以来,明明早就可以更换武器舍弃掉它了,我却一直保留着它,不断升级改进。”
“?”
看出面前少女的不解,菈丝忒嘻嘻地笑了起来,令人背脊发凉。
“我将它当作艾朱狄老师对我的爱,并始终保存在身侧,绝不丢弃,只因它是我的所有物,仅属于我。”
“而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容许失去,被丢弃或是夺走都绝不准许…而如此劣等的你,夺走了老师原来用于陪伴我的一日——”
枪口的寒冷透彻肌肤,渗入骨髓,空气混杂细碎的沙粒尘埃而变得混浊隔绝对外的视野。
“简直不可原谅……叫人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
“喂…冷静…”
焦虑压上身躯,令暗烛不自觉地俯下身子,就像是见证汽车疾驰而来的小猫般不知所措,不作躲避,只是躬身以示屈服。
“喝。”
在命令下只得照做,暗烛轻轻咬住吸管,将果汁递送如口,然甜味消弭,美味在恐惧下亦变得索然无味。
“不过啊,本来我打算玷污你的身躯,粉碎你的心灵,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直到看见你反抗时的表现,我改变了想法。”
“我们很像,暗烛。”
说什么她们很像…
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她和面前这个疯子从外貌到心灵上怎可能有半分相像之处!?
“现在的你肯定在内心反驳吧…但那没有意义,因为我说的全然真实。”
“否则,我绝不会喜欢上你呀,这份爱意这般深沉…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把你也变成我的所有物。”
“!”
果汁,被夺走了。
口中的酸甜被撬开嘴唇的毒蛇所吮.吸殆尽,杯子翻到将她淋得湿透,而她大脑一片空白。
遮盖隐去,外人的视野中,唯有满地杯盘狼藉,先前交谈着的少女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