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旁的围墙被暴力地拆除,爆燃的火焰遮盖了面前的建筑的残块,约翰愣愣地看着燃烧中的孤儿院,无力地跪地。
“完了,都完了…孤儿院的大家都……”
“……”
暗柱不做回答,以魔手捕捉风的话语,扎耳的狂笑混入狂风中,自炎幕中传来,她还听见玻璃破碎,石块粉碎,以及孩提的哭号,患病老者无力的呻吟。
既然还有人活着,那来的就不算晚。
利爪掀开火焰,她不假思索地闯入早已破碎的大门,迅速锁定视野中的所有暴徒,魔力灌入弹仓化作推进力更强的顺风魔弹。
数声枪响后,尚未反应过来的暴徒便被点爆头颅,猩红爪刃伸出眨眼间刺穿刚从废墟中抬起头确认情况的一名暴徒,她的实力虽应付不了正式的职业者,但在密度低的普通人里开无双还是做得到的。
正当她这么想时,一枚火球从天而降落在她身侧,爆炸的余波顿时将她砸进断壁中。
“哎呀,弹道居然偏移了么,人家可是朝着你的脚发射的。”
那声音嗲得令人发麻,身穿魔法师长袍的清秀男子掐着兰花指发出遗憾的叹息。
“死娘娘腔…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帮家伙凭什么有一个职业者罩着?
瞥见魔法师袍下那如木偶的假腿,暗烛顿时明了。
有的职业者会因为负伤而无法进行活动,要想维持生计就必须另寻他法,显然面前的家伙选择了最直截简单的捞金之法,凭自己强大的力量建立帮派收取保护费。
她以魔手抓握住巨大的碎石想要将之吞噬修复身躯,火焰长鞭跨空抽打而来,将魔手死死捆住拉向远处。
“抓住你了,虽然不知道那只手是怎么回事,但貌似挺危险的呢。”
他傲慢地昂起头,手上用力把魔手拉向自己,他打算先将这带给他危机感魔手卸下来再说。
不过,这正遂了她愿。
“你抓住我了…不,是我抓到了你。”
五指合拢拉住焰鞭,无匹的暴力骤然爆发开来!
魔法师的身躯凌空飞来,无视反抗的火球在她身上炸出的焦黑坑洞,迎着那迫近的臭脸,暗烛紧握拳头——
“欧拉!”
利爪收拢,魔拳的殴打将那张秀气的脸颊打得破相扭曲,深陷地面的魔法师像濒死的虫子般抽搐着身体。
把指节按得嘎吱作响,暗烛歪了歪头,那漆黑斗篷配上遍布血丝的灰瞳,将她衬得犹如收割性命的死神。
“虽然艾朱狄说过,要利落地审判罪人,就连一丝痛苦都不留。”
在魔法师惊恐的目光中,她间断地吞吐着冰冷的语句,左拳高举过头,锁链裹住肉拳,随即狠狠砸下!
“但你们这些畜牲做的事情无可原谅。”
接二连三的殴打令稚嫩皮肤开裂溢出鲜血,但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机械般重复着砸拳的动作。
“说,那些孩子和院长在哪?我能听见她们的哭声。”
视野中除了倒地的暴徒再无他人,风声自残垣下流出,告诫她仍有人暗藏于孤儿院中,但火将这风搅乱,她实在无法求得一个准确位置。
被连续殴打了半分钟的魔法师哀嚎求饶着伸手挡在脸前,此刻他的脸上已无半分完整的好肉,扭曲的脸庞像是被胡乱搅和的面团。
“在地下,孤儿院地下的贮藏室,密道在楼梯底——”
那未完的话语彻底堵在嗓子里,伴随着枪口塞入嘴中,扳机扣下,他的头颅像是被灌入了过多空气的气球膨胀炸裂。
以斗篷拭去枪决对方时脸部沾到的液体,兴许是在火中停留了太久的缘故,她感到有些窒息,就连深呼吸都难以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身体有某处出现了异常,她可以确定这点。
是火…燃烧中的孤儿院勾起了令人不悦的回忆,几乎将她的思绪拉回贫民窟被屠戮焚烧的那天。
“冷静,暗烛。”
她轻声呵斥自己,魔手轻轻在自己面部锤了一下,试图修正扭曲的视界,但手仍在发颤,复杂的心情无法抑制地自胸腔涌现,她不知晓这是对旧时经历的恐惧还是愤怒。
纵使状态不佳,她也不能在这干耗着。
拉开贮藏室的入口,跃入其中,黑暗充斥整个地下的广阔空间,但风得以平息,她能清楚地分辨出孩提泣下的泪水与成年人隐蔽的呼吸声。
在寂静的地下室,她扳下击锤,清脆的声响向着所有人彰显她的到来。
“束手就擒吧,你们当中的职业者已经被我制服了。现在投降还能保住性命,要是还有人不服气,我不介意给他些教训。”
“你说首领被制服了…开什么玩笑!?”
良久,火光点亮了黑暗,见到火把照出的景象,暗烛不禁咋舌。
手持火把的歹徒将手斧夹在一名儿童的脖颈上,手上青筋暴起,他向暗烛大声咆哮,
“给我把双手举起来!等我离开这里后就把人质放了,我劝你千万别动歪心思,否则这家伙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暗烛沉默着,寂静令对方逐渐变得焦躁,手斧也微微陷入孩童的皮肤当中,渗出血星。
“我知道了,请别激动。”
说罢,她将藏在斗篷中的手举起,只是右手中紧攥着一柄银色双管手枪。
“混蛋,你手里那个是什么东西?”
“砰”
枪声爆鸣。
可那头颅却并未如想象中炸裂开来,只有左耳“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糟糕,手的颤抖影响了枪的准度…心中焦急的她踏步上前,【圣系·须臾即逝之光羽】与【风弹】同时释放,她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向前冲去。
可这还远远不够,双方距离仍存数米,那疯癫的暴徒已然施力拉拽手斧,她所持有的任何能力都绝无可能在他撕裂孩童的性命前救下那名孩子——
“咔”
微不可察的声响自上方响起。
光芒代替漆黑充盈,一抹冰蓝映入眼帘。
“轰——”
仿佛坚冰铸成的骑枪撼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爆裂的气流将对峙的二人尽数吹飞。
暗烛支撑起身子,呆滞地望向那几乎将整个顶层掀飞的闯入者,就在那人的身后,暴徒已被破体而出的密麻冰锥贯穿,唯孩童安然无恙地放声嚎哭。
厚重的冰蓝色长发静静地披散在背后,使来者仿佛披盖上一层厚实的坚冰,瞳中冷漠尽显无遗,她默默地将骑枪挂回后背,然后在腰间取出一个沉重的布袋放在地上。
背脊涌起寒意,游走的冰寒犹如能冻结灵魂,她记得这份感觉。
在贫民窟燃烧时,她曾切实地感受过这份冰冷,那冰冷禁锢了她的手脚,将仅存的一点反抗意志摧折。
冰蓝色眼眸朝她的方向看来,注意到少女异常的魔手,来者扣住下巴,转而用精美的钢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下什么,随后对着阳光展示给暗烛。
“很高兴能再见,希望再也不见。——塞伦丝·克里斯”
她又取出一袋装得满满的袋子掷向暗烛,作出请的手势示意少女打开。
应着她的要求拉开绳子,掌宽的袋子中赫然装满闪耀的金币!
灰发少女连忙抬头看向那有着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却只见一张纸条混着冰蓝色晶尘在半空飘摇。
“请遗忘【Forget】”
在纸条上写着的,却是前世无比熟悉的词语。
为之愕然,暗烛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冰花落上脸颊,她才惊觉整个孤儿院早已变为冰雪之地。
冷汗,悄然结作冰珠破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