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只里瑟特已然如炸雷般突袭至前面,扬起的臂刃折射出寒光。
体会过一次那把利刃之锋利,暗烛不敢硬接,腿部发力向后方逃去,里瑟特就着前斩的动作大幅牵动身躯,另一只臂刃也顺势横斩而出。
子弹打在甲壳上却只是擦出火星,就连延缓攻势的作用都起不到,眼见臂刃斩至自己眼前,来不及闪避的少女张开利爪,烈风化作无形之爪向前斩去。
“刹拉”
空气被撕裂,腹部顿时被撕出一道狰狞裂口,剧痛令少女闷哼一声,她立即舍弃了手枪,将手捂在伤口上防止内脏流出。
【圣系·神耀辉光】在手中爆闪,本想借着闪光弹争取片刻喘息的时间,但里瑟特分明没受到一丝影响。
是厚角质对眼睛形成了保护作用么…在剧痛中艰难地挤出思考的余裕,舍弃无用的圣系祷告,风魔法全力地汇聚。
既然视力不好,那听力呢?
下一刻,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里瑟特口中发出嘶嘶的痛叫,长舌胡乱地在半空摆动,少女伺机发动骤雨般的反击。
籍由负伤时溅在里瑟特身上的血液点起罪炎,黑焰翻腾着如蟒蛇般紧缠它的躯体,暗红甲壳在烧灼中褪色,滴落下焦黑的液滴。
有效……面前这头怪物的甲壳虽坚硬,但在黑焰的侵蚀下却出现了被啃食的庄稼般的黑点变得柔软脆弱,艾朱狄教授她【罪炎】这一罪罚的理由显而易见。
就这样一鼓作气发起追击击溃它,正当少女这样想时,黑焰分断,暗红色的躯体逐渐没入空气。
不行…绝对不能让它再度隐身——
鲜血浸润银白枪身,枪口喷涌出的炽焰在半空炸裂出深紫的花蕊,可这仍旧无法阻滞它隐匿身形,少女眼中彻底失去了里瑟特的踪影。
谨慎地捂着伤口向墙边退去,少女集中注意力,试图捕捉一丝里瑟特的踪迹,可耳旁唯有自己锁链拖动。
忽然,后背被撕开一道血痕,少女吃痛地前倾,连忙回过头来找寻里瑟特,唯见自己洒在空中的漫天血珠。
迅疾的移动更甚于风,就连空气都意识不到有生物跃动的事实,猎手安定地隐匿着身形。
“哗啦”
拴着手腕的锁链被牵动,少女立即扣动扳机,子弹与链条迸溅出火花,可视野中空无一物。
正当她忧虑不安之际,想要释放音爆弹逼迫对方显形之际,手臂又被撕裂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因剧痛而脱力,银枪跌落地面。
简直就像是跌进陷阱里的猎物,被隐藏得完美无缺的猎人玩弄于股掌,少女暗暗骂到。
下一刻,视野中终于显现出一抹暗红,而后利刃贯穿她的胸腔,将她钉入墙壁。
似是对必死猎物的挑衅,信子在少女的脸颊上涂抹着腥臭粘稠的口水,臂刃轻轻擦过脖颈放出成股的鲜血,退化了的眼睛注视着少女,试图从她身上捕捉到慌乱求饶。
濒死的窒息感令她浑身战栗,嗓子不自觉地发出颤抖的声音,温热血液大量地从体内流失,冰冷逐渐封冻满腔怒火。
这是第几次感到畏缩了?
她在心中质问自己,无力感像一把绞索勒住她的颈部。
【丢人的胆小鬼】
恍惚间,她像是听到这样的嗤笑。
“去死吧。”
干裂的唇角硬生生挤出邪性的笑容,她竭尽全力地魔手搭在臂刃之上。
“啪嗒”
掰下一块软化的骨刃握在手中,作为无力的讥讽。
臂刃高扬,风声赫赫。
“咚”
重物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模糊的视界中仰视着那高大的怪物,意识之丝随即断裂。
…………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传来的刺痛将她唤醒,艰难地撑开眼睑,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记忆断层于里瑟特高举臂刃的那刹,少女正要起身巡视四周,腹部与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叫她停下动作。
尚能行动的手臂抚摸上颈部,手术线的触感与皮肤不尽相同,少女放下了手,呆呆地仰望天花板。
是这样啊,她被砍掉了头颅,反击犹如婴孩的嬉闹般无力,那头怪物轻而易举地就收拾掉了自己。
“饶是菈丝忒和塞伦丝这样的天才也无法凭借一两日的训练狩猎一头里瑟特,她们亦是在厮杀争斗中经历了长达数年的时间才有了如今的力量。”
艾朱狄轻轻抚摸少女的额头,灰发少女苍白的脸颊写满挫败,那副模样令人心生悲悯,尽管这惨状是自己造成的。
“所以,请不要感到紧迫和焦躁,只消稳步地向前前进,扎实脚步便是,总有一日你会追赶上她们的。我是如此相信的,即使天赋逊色一筹,只要日后多加努力,你定然可以超越她们。”
此话绝非谎言,艾朱狄打从心底信任着这名少女,因此她也希望暗烛能信任她。
“多加努力么…?”
空洞的眼神凝视向雪白的天花板,少女向上方伸出魔手,在遍体鳞伤的现今,魔手已然彻底痊愈。
“我明白了。”
微微攥紧拳头以证明自己的决心,灰发少女阖眸过后再度张开眼眸,眼里已不见了迷茫。
见少女恢复了意志,艾朱狄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需要静养,我就先出去了,好好休息吧。要参加的考核的话,就直接找我说就是了。”
从床铺上站起身,艾朱狄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将门带上前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
这样严重的伤势,应当能让她安心休息了吧,禁止魔手治疗的指令也已然下达,若是暗烛试图用魔手恢复在考核中受到的伤势便会遭到电击制止。
伴随着一声轻响,房间归于寂静,唯有窗边烛火散发出的暗淡光线伴在灰发少女身侧。
少女闭起眼眸,在身体动弹不得的如今,她唯有静下心来思考。
一直以来,她都在忧虑。
屡次亲身体会她们那压倒性的强大,暗烛总是在忧心,这天赋平淡无奇的自己是否能超越她们,或是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她们的背影。
但有了艾朱狄的认可,暗烛已然不再担忧。
“既然那可能性切实的存在…那便付诸努力便是。”
榨干血肉,乃至骨髓中的一切力量,只要能够抵达那份可能,就算抵上这条性命也无妨。
【然后这令人厌恶的弱小自己抛却】
腹部破裂出深黑的淤泥,粘稠巨爪伸出,紧紧地抓握住少女躯壳,灰眸闪烁起冷漠的血色光辉,属于人的躯壳裹上硬壳,椭圆的漆黑茧房将她包裹其中。
忽然,怒风呼啸,将烛火的光芒隐去。
“咔嚓”
血色骤明,而后房内又归于平静。
灰发的少女沉沉睡去,心灵悄然发生着自己认识不到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