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贫民窟的事件并非单纯的职业者暴动,而是有人在幕后指示,其真身就是这座城市数百年来的管辖者克里斯家族,那些职业者不过是她们雇佣的打手。”
饭后,艾朱狄率着暗烛和菈丝忒来到城外一片偏僻的空地,在行路的过程中暗烛一直感受到菈丝忒偷瞄她的目光,叫人如芒在背。
但在艾朱狄眼皮底下,异瞳少女也不敢造次,只是静静地跟在艾朱狄身边,跟随她前往目的地。
“克里斯家族…为何她们要针对贫民窟,明明我们与他们毫不相干,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魔手紧握成拳,灰发少女咬住下唇,难掩的不解与愤怒在她脸上交织,艾朱狄朝她递出厚围脖。
“先戴上吧,审判骑士不应随意地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与外貌,否则很容易被发现弱点。”
接过围脖在颈部环绕,看似粗布制成的围脖出乎意料地透气与柔顺,暗烛将它往上拉了拉挡住脸,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出。
说来矛盾,她既喜欢轻薄衣装带来的自由感,又喜欢这种被包裹住的感觉,就像这脆弱的布料能替她防务住要害般。
“我也不知道她们针对贫民窟的原因为何,她们以诡谲的手段将线索抹除得一干二净,数个月来我们除了找寻到了一些被雇佣的职业者的罪证外别无所获,只知道这场事件被包装成了一场剿灭——”
“一次针对绑架贵族的犯人的剿灭行动。”
艾朱狄审视起自己数个月来在这座城市的收获,自斗篷里抽出一叠纸张,实地考察获取的信息被总结作轻薄的纸张,她精简地阐述出要点。
“据官方报告,一伙窝藏于贫民窟的罪犯绑架了某名贵族,为了救出被绑架的贵族,克里斯家族委派了职业者前去清剿,结果那群罪犯点燃了大火将整个贫民窟毁于一旦。”
艾朱狄稍稍蹙眉,为这蹩脚却无人证实的谎言,接着说道,
“而在骑士圣殿本部所在地,距此地及其遥远的都城‘奥诺城’的统治者,西提家族表示的确有名艾德沃·西提的成员在这座城市失踪,认定了这场事故的本质是绑架者的暴行。”
“骑士圣殿就放任她们这么干么”
脱口而出的平静质问叫艾朱狄苦闷起来,她反过来向少女提出问题。
“当然不是,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了。暗烛,你知道圣殿与贵族的关系么?”
“妈妈跟我讲过,贵族是旧时代的残余,在人类的统治者还是帝国时便存在的管理者,结果帝国在与魔族的战争中分崩离析,在那之后职业者们自发组织起了各个职业者圣殿来引导民众,并划定各自的地界,相约彼此互助。”
为暗烛正确的回答点头赞扬,艾朱狄稍微放缓脚步,扫视四周,经由树干上异样的刻痕确认前路。
“骑士与战士,刺客和圣职者以及魔法师五个圣殿由此而生,骑士圣殿选择了帝国曾经富饶的中心区域作为自己的管辖区,却也面对严重的遗留问题。”
“在过去,帝国分封了数不清的贵族。数百年的时间里,贵族始终管理着各自的属地,直到帝国崩溃,骑士圣殿想要接管过贵族手中的责任管理,但迫于贵族不愿交接权力以及民众根深蒂固的思想,圣殿方面一直未能如愿。”
艾朱狄弹动响指,橘红与黑白两种火焰在半空交汇,既不相容,也不相斥,呈出鲜明的边界感,但光亮却结作一团,照亮深幽的森林。
“最终形成的局面就是,保留贵族的管理权,但面临城市规划时必须要共同商讨意见,以便更好的惠及民众……通常来说是这样。”
那光亮并未照耀被艾朱狄遮挡的灰发少女。
“这座城市既不处于险恶的边塞,也不在受到重视的中心城,圣殿投入的人力过于稀薄,甚至于克里斯家族将部分私人力量调来‘辅助’圣殿,分部说是被架空了也不为过。”
无法反映,仅能依照克里斯家族的要求报告,艾朱狄正是在察看资料发觉到细微的异常,为了防止冤假错案而前来,却遇见了相当棘手的状况。
缺乏证据,她没法清洗这些阻碍圣殿的朽木,以免落下把柄被人要挟。
“但这次,我打算主动出击,逼迫她们陷入恐慌中,伺机寻找她们的破绽。”
这便是委托暗烛前去狩猎那帮职业者小队的原因,反正那帮家伙已经警惕到极点了,不妨让她们把心弦再绷紧些,直到断裂为止。
艾朱狄忽然停下脚步,好奇驱使着暗烛从她背后探出头来,宽阔的草地中,静静地树立着几个由稻草编织成的假人。
“你很快就要面临一场与正式职业者的战斗,虽然有菈丝忒在,战斗应该不成问题,但我也希望你能从实战中吸取经验。”
哪怕只是几个靠着和贵族的雇佣关系走后门,实力远比不上历经厮杀晋升的正式职业者的家伙,艾朱狄也希望暗烛从中有所收获。
“把武器拿出来吧,我来教你使用。”
在示意下抽出银色的双管手枪,关掉保险,暗烛以保守的双手持械动作将枪平举,左眼闭起。
艾朱狄眼中露出些微讶异,少女的动作虽笨拙而错漏百出,但至少她会关保险和瞄准,其他的职业者连这把武器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接触过类似的武器?这把武器的工艺应该是审判骑士的机密。”
“解释起来会很冗长,请准许我将之忽略,把注意投入使用上。”
不愿说啊,果然还是不信任她么?
艾朱狄暗自想到,绕至少女身后,压住少女的肩膀矫正起动作来。
“呼…接下来的介绍有些冗长,但却是必要的,细心听好了。”
“有三位神明曾在上古时期为人类投下偏爱,祂们为人类赋予了三种力量,分别名为【魔力】【罪力】【圣力】。这些力量可以通过特定的条件形成威力强劲的术式,魔力术式被成为【魔法】,圣与罪力则分别是【祷告】和【罪罚】。”
“你在初试时表现出的操控风的能力正是魔法的一种,因此我至少可以认定你体内存在着魔力,而这把特殊的武器则是一种特殊的【媒介】,它能辅助你施展术式。”
艾朱狄将自己的手叠上灰发少女持枪的魔手,她凝神搜寻,在魔手黑曜石般的外壳上游走的蓝纹正是流动的魔力。
在帮助下将魔力按照一定的路径引导至枪身之中,暗烛清晰地感受到能量在弹仓中积蓄,无形的手按下击锤,枪口中传出风声,魔力子弹蓄势待发。
随即,她扣动扳机——
“砰”
“唔。”
巨大的噪音令她耳边嗡鸣不断,超乎常理的后坐力震得她左手发麻,令她身子后仰近乎向后倒去,魔手倒是稳稳地抓住了枪身。
一只稻草人已然散乱作满地杂草,在后方赫然是倒塌的树木,碎裂树干上两个大洞彰显出子弹恐怖的破坏力。
暗烛惊魂不定,这是她两辈子来开的第一枪,这下实在过于劲爆,但片刻慌乱过后涌现而出的便是欣喜的喘息。
“不错,仿效这次成功把另外两只稻草人也击倒吧。”
灰发少女一鼓作气,几声连续的枪响后将剩余的稻草人击倒,但虎口麻痹,开裂的伤口向外渗出血滴,少女沉浸于激动中将之忽视,艾朱狄暗暗替她治愈好伤痛。
“很好,掌握得不错。剩下的时间就好好休息,为明天积蓄力量吧。”
艾朱狄拍了拍暗烛的肩膀,转身离去。
就在愉快观赏暗烛练手的菈丝忒准备跟着走时,暗烛忽地抓住了她的手。
“菈丝忒,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明天的行动,我希望可以让我来亲手弑杀那群禽兽的性命,作为交易,你可以提出一个我接受范围内的命令。”
暗烛的请求叫异瞳少女咧起嘴唇,菈丝忒回头瞄了眼在视野中等待她们跟上的艾朱狄,眼珠子精明地转动,绝妙的想法在脑内产生。
她凑近暗烛的耳朵,距离之近足以叫人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希望……”
那请求荒谬,叫灰发少女瞪大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