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烛,注意一下。接下来要见的那位工匠,她的性格有些古怪。”
在长而窄的昏暗通道中跟随艾朱狄而走,暗烛一度思考起为何要传送到门口,再从这长得望不到头的通道走过去。
“为什么不直接把传送门开在对方那里?”
“那个牢房周围搭载了防卫系统,随意穿越空间的话就会被混乱的空间搅成碎肉了,那是连巨龙都无法抵御的破坏力,更妄提人类之躯。”
能够扰乱空间的系统……这个中世纪般的世界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并不是她胡乱怀疑,她虽然也见过用魔物和魔族体内魔力的凝结物魔晶而炼成的魔导器,能够提供灯光乃至热水,但影响空间未免也太可怖了,岂不是能做到遍地传送门?
“唔…可我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么高级的装置,无论是在大街上还是骑士圣殿,我甚至没在其他骑士那里见到过枪械。”
暗烛抽出银白手枪,她能感受到枪身内部镌刻着相当复杂的魔力回路,几乎相当于在小巧的枪身中同时铭刻了数十个的三阶魔法。
“当然,人类现有的科技自然触及不到如此地步,但如果是那个种族就做得到。”
那个种族……对了,她刚才说了牢房,也就是说那名工匠不是人类,而是被关押着的某个异族么?
“到了。”
艾朱狄停住脚步,可眼前依旧是无限延长的隧道与漆黑。
暗烛正疑惑之际,甲壳上的蓝纹开始泛起危险的赤红,脑内响起嗡鸣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被牵动着看向右侧的墙垣。
魔手轻触墙壁,齿轮咬合的巨大声音响起,在讶异之际,严丝合缝的墙壁开始浮现出缝隙,随即墙壁向两侧分离开来,露出后方宽敞舒适的环境。
犹如公寓的内部,微波炉和电视等器具一应俱全,空气漂浮着粘稠,浓郁的魔力已然堆积到了令人呼吸困难的程度,“电器”们供能用的魔晶光是吸收空气中漂浮的魔力就足以正常运行。
暗烛以魔手的吞噬能力清理出一片魔力匮乏的空间,呼吸顺畅的同时人也放松下来,只是体内的血脉微微颤动,并非是恐惧,倒像是欣喜之类的情绪。
而静坐于柔软的沙发上,直立着身子的是形态类似人类,却一眼便可看出差异的“少女”,因为对方仅穿了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裙,所以暗烛可以很清晰地看清对方的身体。
就像是人偶一般,这并非对白皙皮肤和身形较小的赞美,而是事实如此。
四只手交叠在身前,皮肤上游走着像是凹痕的黑线,各个关节分明地由一颗晶莹的圆珠连接,碧色的眼珠转动发出摄像头放大般的声音,见到来者是艾朱狄,她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您好,工匠小姐…?”
暗烛试探地问道,她原以为资深的匠人会是身材壮硕,手抡大锤皮肤黝黑的铁匠大叔,但面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宅女嘛。
无论是隐约透出优美曲线的睡裙,厚重的黑色眼圈,还是足不出户而显得过于白净的肌肤,乃至滑嫩得令睡裙滑落,粉里透红的香肩,身上无处不在强调其人的娇弱,给人的印象比起可靠倒更像是楚楚可怜。
“亲爱的,你带人来了啊。”
等等,她说什么?
暗烛略带惊愕地看向艾朱狄,血瞳收缩,对这惊天新闻有些吃惊。
那个冷漠强势的裁罪骑士居然有恋人,还是一位魔族。
艾朱狄扶住额头,青筋暴起。
硬了,拳头硬了。
“你再那样胡乱叫我,我就把你这个分身碾成碎片……呼,暗烛,介绍一下,这位是械魔族玛薰,玛薰·米姬柯,你可以称呼她为米姬或者械魔王。”
“哦,好的,米姬…械魔王小姐。”
魔王,她刚才确实听到了魔王二字。
“艾朱狄小姐,您刚才说她是——”
“不错,械魔族的王者,玛薰·米姬柯,在数年前自愿找上了我进行合作,并强硬地留下了这具分身（躯体）。”
绕过边境的层层监视,轻易地降临在她的住宅,因为各种原因不方便处理,艾朱狄只得把这分身软禁在地底,还好玛薰自己完成了装修工作,不劳人费心。
之后她们就达成了诡异的合作,艾朱狄向玛薰提供钱币、情报与人类的特色食物,玛薰则用先进的技术来换取。
听完艾朱狄的讲述,灰发少女暗生疑惑。
“这样不算是私通外敌么?”
虽然表面上是监禁,却有金钱交易,还传递了情报。
“那种事情不必在意。”
暗烛仿佛听到了一声幽叹,在注意到艾朱狄烦闷的脸色后果断地选择了闭嘴。
“还是来谈谈有关武器的事吧,械魔王,你有办法打造适配这个孩子的武器吗?”
械魔王微微扭头,看向浑身被黑色甲壳覆盖的暗烛,流露出理所当然般的笑容。
“不仅是人魔混血,还是那个种族的残余。有趣,这活我接了,但报酬如何?”
“唔,这样可以吗。”
少女正欲从斗篷中拿出钱袋,却摸了个空,她猛然抬起头,却见玛薰一边端起咖啡,一边掂量着钱袋的重量。
“坦白说,单论这点金币是不够让我亲手锻造的,但考虑到你体内的魔族血脉嘛……这些就足够了。”
无视少女的惊异眼神,她嫣然一笑,钱袋顿时被湛蓝的光华包裹着消失不见。
“不过,原材料要你们自己出哦?要锻造武器的话,最好是使用与持有者相性优秀的材料,魔族相性最好的自然是同族的遗骸之属,但和你血脉相同的魔族当世怕是找不到第二只了。”
“所以暗烛她体内的血脉到底属于哪个种族?虽然吞噬的能力有些像食魔族,但它们并不能吸收记忆和能力。”
艾朱狄为此困惑,她见过除了神秘的魔神王外的所有魔族,但没有一个和暗烛特征相似的。
“不用多想了,你不可能在现存的魔族里找到和她相同的存在。”
“咔”
正当玛薰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拒绝解释时,某种事物断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紫色与鲜红的血液混杂着流下,在半空化作黑白荒火焚烧殆尽,没有染污地板。
灰发少女拿着自己的断手,将它递向玛薰。
“这样足够吗?”
平静的询问令人心里发毛,她像是压根不在乎自己手臂断折的疼痛,理性冷静地犹如一台机器。
“一如既往。”
眼神凌厉了片刻,转眼间又回到原本的懒散,玛薰接过断臂,一边自腹部开启裂口,从中取出一瓶不知名的药剂喷在少女断手处,血肉蠕动间新的手臂生长而出。
“够了,滚出去吧,几天后我会让小艾把武器给你送去。”
不知为何而发火,玛薰不耐烦地作驱赶状,暗烛自是识趣离开,顺带活动了一下新生的右臂,没有丝毫不适。
墙壁骤然合拢,走道处闪烁起灯光为少女指引离开的道路,而房间中,艾朱狄与玛薰互相对视。
“那个孩子,她的性格有些偏激,是吧?无论人类的部分还是魔族的部分。”
“嗯。”
点头应答着,艾朱狄在示意下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和玛薰有些距离的地方。
“唉……照顾好她,别让她哪天变得跟她该死的前辈一样,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她的前辈指得是什么?我可以和你交易有关的情报。”
艾朱狄严肃的质问丝毫无法让她动摇,她仍旧是默默地捧着茶杯,只是眼神稍显悲伤。
“现在的你付不起那个高昂的价码,艾朱狄。”
“只要记得一件事,保护好那个孩子,她的未来将会无比艰难险恶,这是世界的惩罚,是对于违背世界秩序诞生的人魔混血所施下的最为毒辣的诅咒。”
“终有一日,当我们不得不面对直面这个世界的秩序,我们终究要放下彼此的恩怨,共同尝试去克服那必然的终末,而那名少女会成为拯救一切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