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来临之际,灰发少女来不及闪避,却有一只巨爪将她纳入掌握。
爆炸的威力被挡在身前的巨龙削弱许多,但仍是将她身躯炸碎近半,极寒掠夺意识,死亡伸出向她爪牙。
但她不愿睡去,她的爱人等候着她醒来,她的血仇尚未清算,故她抗拒舒适而令人安定的睡意。
“人类。”
巨龙朝她发出呼唤,并非通过语言,而是经由精神准确无误地将意志传达。
炽热烧灼肌肤,暗烛艰难地睁开眼,巨龙蜷缩着将她围在中心,灼热的龙血汇成血泊驱散寒意。
真红的竖瞳近在咫尺,暗烛巨龙眼神相接,直视那眼神中虚弱而猛烈的光焰。
那个眼神,真的太过熟悉。
在晶莹的龙眸中,少女窥见自己的脸颊,灰瞳中燃烧着不甘的灰色荒火。
那正是与她一般的复仇之火。
“我与你想谈一笔交易,”
奄奄一息的巨龙提出请求,
“被巨龙认可且沐浴龙血者可拥有巨龙之力,我愿意牺牲我这条性命,来换取那头冰魔的性命,如何?”
为什么?
灰发少女在心中发出质问,而赤火龙给予回复,
“冰魔族曾经夺去了我父母的生命,故我竭尽全力也要拖牠们下地狱,而人类与魔族素来势不两立,只要行走在骑士之道上,你必然会接触更多的魔族,斩杀更多的冰魔。”
“即使身死亦无妨,我已了无牵挂,哪怕不能亲眼见证,我亦会地狱祈祷冰魔族的灭亡。”
她们皆是复仇者,带着深刻的仇恨行走于复仇之道。
“而且,你并不像我一样不介意死亡,不是么?你的伤势很重,倘若不沐浴龙血重生,你等不到外界那呼喊你姓名的异瞳骑士。”
菈丝忒……
“呵,你倒提醒我了,与你不同,我还有不容舍弃的事物,”
少女扬起利爪,将指尖点在巨龙的颅顶,
“但我可比你想得要更为贪婪,不仅是龙血,你的记忆乃至全部我也要掠入手中。”
“贪心的人类…呵,随你便吧。”
爪尖贯入头颅,数十年的悠长记忆在一瞬间闯入大脑,从未一次性接受如此数量的记忆,暗烛并未感受到能力涌入的欣喜,反倒因记忆中饱含的憎恶情绪折磨得头痛欲裂。
“吼——”
魔手逐渐变形增大,化作相较于少女的人形不符的扭曲巨手,鳞甲上的湛蓝纹路浮出赤色,她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脸颊,魔手在左颊留下狰狞的抓痕,随即爪痕中赤焰烧灼。
被血色浸润的视界中形成无数裂隙,那是神灵的笑容,猩红之眸嗤笑着少女的自不量力。
“就算是延续了数十年的罪业,也吞噬给你看。”
血液翻涌,披盖其身,在血色的世界中唯胸前的吊坠蔚蓝依旧,罪业之神伸出触须缠绕少女的脖颈,祂沉醉地轻抚少女面颊的伤痕,见证罪业的延续而欣喜若狂。
【狂罪系……不,此非狂人之罪,此乃巨龙之罪,应是命名为龙罪系才是。】
祂沉醉地观摩着代罪者的凄厉哀嚎,而后将少女的伤痕彻底烙下不灭的印记,将它化作永恒的伤疤。
【她的不幸不该是供人欣赏的展品。】
厄运的征兆令癫狂的罪业之神醒悟,烙印完毕后,祂沉默地隐去身形,金色闪烁在少女背后一瞬,那湛蓝晶石中似是闪烁恶魔的鬼脸。
仿佛被冰水从头浇下,意识骤然清醒,庞大的记忆被锁在意识深处,唯狂怒留存,待巨龙的生命被吞噬殆尽,化作飞灰与漫天飘雪消亡,浴血的魔人屹立战场之上。
【龙罪系·龙血爆燃】
少女的身躯变得修长健美,赤红的单翼破背而出,伤疤犹如结痂般显出龙鳞,瞄准远处刺入地面的锯刃,附鳞下肢重踏地面,魔人如赤色闪电腾飞于空,与逃逸的冰魔错身而过。
“划拉”
铭刻于腹部的复数斩痕宛如巨爪切裂而得,愤怒令挥舞利刃的魔人唇角抽搐,她匍匐于地,露出尖锐的龙牙。
配合着她狂暴的突击,异瞳少女脚下的地面犹如装上了弹簧,骤然弹起的地面将她送入高空,枪火如雨点落下。
冰渣横飞,咆哮尖锐,冰魔失去原先坚固的防御,每一枚子弹都钻入牠的身躯,横生的虬枝在牠体内扎根,紧紧缠绕着魔晶核。
冰蓝骑士高举骑枪,手臂反握枪柄,眯起眼瞄准冰魔。
“负伤的家伙就好好给我歇着。”
“Never”
一个单词足以阐明她的回应,投枪激射而出,银白流星冻结沿途的地面,眨眼间穿透那被植物缠绕的冰魔,将牠钉在地上。
怪力令人咋舌,魔人少女讶异负伤后的冰蓝骑士依旧能展现出如此恐怖的身体素质,但她不为惊讶所迟缓,龙爪紧握如火箭般笔直地击出,摧枯拉朽地粉碎冰魔胸膛,那烁光的晶核近在咫尺。
“嗷——”
冰魔仰天怒号,双臂合拢重重锤打地面,暗烛见状抽回手臂,虽可用翅翼在稳固身形却无动于衷,收拢龙翼任暴风将自己吹飞向远处。
她会接住自己的,然后由她们一同让这场艰难的战斗落下帷幕。
不出所料,她撞上一个柔软的怀抱,正当她们接触地面之际,坚实土地变得如棉花柔软,如皮球般充满弹性,将二人送入空中。
于半空之中,透过冰魔晶莹的头部,她们清晰地窥得晶核的位置。
两柄手枪相叠,魔人少女与异瞳少女一同深呼吸着,随后自口中轻吐出那个词语。
““Jackpot””
枪弹化作火焰组成的龙首向前噬咬而下,颚中喷吐着绚烂的灿金光球,触及光球的身躯尽数脆弱崩解,赤龙肆意地将沿途的躯壳尽数粉碎。
“叮”
光华黯淡的晶石静静地卧在地面,等候胜者将它收起。
危机划上句号,骤然的松懈令灰发少女身体酥软,贫血带来的眩晕与解封的龙之记忆冲击着大脑,暗烛大口喘着粗气,龙爪印记依旧在苦苦烧灼她的灵魂。
“暗烛,好好休息吧。”
菈丝忒自后方搂住灰发少女,温婉而充满诱惑力的话语令人下意识地想要遵从,沉入安稳的深眠,但还不是时候。
暗烛抬起头,直视不远处拖着父亲准备默默离去的塞伦丝。
“谢谢,我欠你一命,这个晶核你带走吧,并不是要以它来偿还救命的恩情。虽说我对你很不爽,但你救我一次,我回头必然会给予等价的报偿。”
塞伦丝轻轻摇头,沉默地拾起骑枪,那人高的晶石她并没有余力抬走,也没有带走的想法,忽地,她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那就在某日被你击溃我时饶我一命吧。”
只是玩笑话,她可没想过自己会被击败。
“呵,一言为定。”
作出认真的回应,暗烛凝神注视着背对着她们离去的塞伦丝,随即她眼前一黑,灰发少女陷入安眠之中。
与冰魔的死斗悄然结束,落雪埋葬逝者的灵魂,消融的冰雪交汇作川流,自流经的地面上慢慢生长出翠绿的新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