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道别,为什么?”
调酒杯中的冰块剧烈碰撞,发出清脆的质询。
“分别了几个月,再见到我就是为了向我道别么?理由呢?”
暗烛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定,将分层的饮料颤抖地递予逃避回答的龙姬,灰发少女微微抿紧了嘴唇,晶莹眼眸中似有哭泣之兆。
“上层是犹如地狱的猩红,下层则是犹如海洋的碧蓝,【长眠】是某位调酒师在遭受病痛折磨,在即将解脱之际调配出的酒。”
天噬贴着酒杯边缘抿了一口,强烈的苦涩冲击口腔,令她剧烈咳嗽起来。
“屡遭苦痛,而后迎来甜美的沉眠,这便是这杯酒的故事,因此它被赋名为解脱之酒。”
天噬不再犹豫,将酒液一口气倾倒入口中,清甜渐渐侵蚀苦涩,度过上层的苦痛后她迎来仿佛睡梦的甜美。
“暗烛,我其实并不是多么温柔善良的人,就事实而言,我的本质相当残虐,这只眼瞳就是证明。”
她任由眸中血色涤荡清澈的淡紫,微醺的状态反倒令她意识更为清晰,勇气也渐渐生起。
“自诞生起我就拥有了犹如神明的能力,还记得那日我以纸页收纳海洋的能力么?那便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我称之为【噬界之乡】,我可以无限创造能收纳任何实体的小世界中,世界的一切规则都由我制定。”
“有得必有失,在拥有了这份能力之后,我时常会陷入暴怒,嗜杀的状态中,在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亲手伤害了重要的家人,羞愧令我逃出了家,来到这个世界,并以悠长的睡眠压抑这份暴虐。”
“沉睡了近千年的时间,我本以为已经能略微抵抗这份暴动,但事实证明我错了,那日负伤的你引起我内心的焦急,这份暴虐趁着疏忽之际再度攀上内心。”
“我不希望暗烛你误解我离开的缘由,所以在长眠前,我打算和你聊聊这件事。别担心,长眠并非永眠,待到数年过后,我终将醒来,彼时暗烛想必也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了吧。”
天噬咧开嘴角,露出畅想的笑容,她仿佛对于自己的遭遇不抱怨恨,内心唯有积极开朗的期许,面对如同小兽委屈地垂下头颅的暗烛,她捏了捏暗烛的脸颊。
“三天之后的正午,我便会在我们相识之处睡下,无需担心,哪怕身躯陷入梦境,我的意识仍旧会化作林木,哪怕无法出声交谈,落叶与林间掠动的清风依旧能代替我的话语祝福暗烛。”
“所以,请不要想念我,不要挂念我,这不过是短暂的别离,而友谊永恒。”
“再调些什么吧,嗯…暗烛,陪我来一杯【烟火】吧,提前庆祝重逢。”
两杯绚烂的异色饮料呈于眼前,暗烛与天噬沉默着举起酒杯。
“叮”
“咕嘟、咕嘟——”
不带任何停顿,不品尝任何味道,仅仅是为了饮尽酒液而饮,可燃的液体拘束思维,令灰发少女不住扶台。
“真的非要这样么?”
她勉强在模糊扭曲的视界里找寻那犹如星星的淡紫色,身子半伸出吧台,她牵住天噬的手,她不愿天噬离去,像是要将白发的龙姬烙印在眼中而强撑醉意。
“嗯,已经别无选择了。我怕伤害到暗烛,所以请不要在我睡着前来找我哦。”
“……”
灰发少女的脸色低落下来,就像是要逃开般向后退去,却忘却了自己踩在凳子上,身体向后跌落,菈丝忒翻入吧台,险而又险地接住了少女。
“你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呢,再见,预祝我们的再会,暗烛。”
天噬望着关切地拥抱着暗烛的菈丝忒,撑着下颚,欣慰地扭头离去。
“等等,别走——”
灰发少女迈着歪扭的步伐向前寻找着离去之人,然四肢酸软,她只得跌倒在地,无助地望向掩上的铁门,难以窥见其后隐入黑暗的少女,眼前一黑,胸腔中撕裂的剧痛令她昏厥。
“暗烛,暗烛!?”
…………
再度醒转之际,又经历了多久呢?
暗烛坐在床铺之上,攥紧被单,四周静悄悄,无人伴在身侧,失去什么的预感再度抓挠她的内心。
锯刃静立床脚,少女几乎立即起身探向自己的武器。
“当”
抢在她抓住前踢起的锯刃被纤细的手臂却被握住。
“你打算去哪?”
“当然是找她问个明白,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
暗烛焦急地再度抓向菈丝忒手中的锯刃,异瞳少女身子微侧,暗烛便从床边跌落。
“还给我,菈丝忒,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
“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把它给你,你还记得天噬临走前说了什么吧?倘若你对上处于狂暴状态的她,凭你也能做些什么?”
“她不会伤害我的。”
那是在她最危难的关头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犹如天使善良的女性啊。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你又凭什么以主观臆断?”
菈丝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面前的少女过于容易情绪化,凡遇到点事就把外表的冷静丢到九霄云外。
“啧,那我就自己抢回来。”
利爪划过肌肤,血液横飞,漫天血色锁链向菈丝忒飞来,让异瞳少女气笑了。
“好吧,那就给不听话的奴隶施以惩戒。”
她的身形没入地面,锯刃同时掉落,重组之力虽不能与罪罚同化,却足以令她隐于安全的场所。
暗烛向跌落地面的锯刃冲去,可手臂却被骤然弯曲,颈部也遭到双腿紧锁,菈丝忒咬牙怒视灰发少女。
“这样能让你冷静下来吗?!”
“菈丝忒……拜托你了,无论事后怎么样都可以,请你让我去见她吧……”
“蠢货,”
菈丝忒啐了一口,随即破口大骂,
“笨蛋,我又没拦着你去见她,就你这副冒失的模样去了又能做什么!”
在呵斥中渐渐冷静下来,暗烛怔在原地,咀嚼回忆着菈丝忒方才的言语。
“你不阻止我么……?”
“废话,虽然我很想独占,把你身边的所有人除我以外都赶走,但要是真把那家伙从你身边永远赶走了,我可治不好在你心头上留的疤。”
菈丝忒微微叹息,察觉身下魔人的肌肉松弛后解除了束缚,一改方才的蛮横力道为轻柔的搀扶,她替暗烛打理好杂乱的发丝。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假如你和别人太亲近的话,我会不会生气,对吧?”
“接下来,我就正式地回答你。但在那之前,你得给我为刚才的顶撞做好受罚的准备。”
菈丝忒眯起眼,她眯眼笑起,但暗烛从她身上读不出半分笑意,唯有瘆人的寒意。
但为了获取重视的答案,现在也只有乖乖认罪受罚了吧,灰发少女低下头颅,静候处置。
夜晚素来包容,即使是人的怒意,人的污秽,它都会悉数接纳。
而如今,它即将作为见证,聆听着少女坦诚的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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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想写不能发出来的东西了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