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翼于龙姬身前膨起,裹挟着怒风的钢翼犹如坚盾向灰发少女砸来,暗烛正欲抽剑对砍,但迎来而来的风压迫使她将剑刃竖于地面格挡。
“啧。”
无可匹敌的怪力将少女狠狠掀飞出数十米,锯刃因冲击而砸在身上,肋骨仿佛断裂,剧痛涌现的同时鲜血咳出。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撞上树干断筋折骨之际,身后茂密的树丛纷纷断裂,为少女空余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断裂的树桩上布满啃食树汁的虫群,营养的缺失令脆弱的树被风压切裂。
但这未免太凑巧了,这个范围与数量的树都倒塌什么的。
暗烛在半空中咬住右手的绷带,魔手解放的刹那释放出逆流的强风托住身躯,她强硬地在半空扭转身躯,于地面稳住身形。
“！！？”
目光所及的阴沉天空被汹涌的气势撕破,龙姬高举太刀,原先流淌于刀身的柔和细水如今被凶戾的血色替代,延展出百米长刃。
“吼——”
龙女愤怒地咆哮着,暗烛心里发怵,但仍是朝对方呼喊,
“拜托了,天噬,快点清醒过来吧…那个温和似水的你一定不会被这等程度的暴虐吞噬的,对吧!?”
暗烛眼见利刃斩下,无力感顿时在心中升起。
她无力闪避亦无可抵挡,光是风压就将她腰腹切开露出苍白,她毫不怀疑这一击的威势足以将大地撕裂出深邃峡谷。
纵使如此,她仍旧是举起手中武器,凝神试图在绝望中拓出一道可能性。
“轰隆”
成块的巨石逆飞而上,刀痕两侧突起的巨型石锥贯通苍蓝,大地震颤着,被刻下漆黑的丑恶伤疤。
若是被卷入这等的威势中,没有任何生灵可以脱逃,前提是这一击切实地落到她的身上。
原本径直斩下的刀路因挥舞者的意外而偏移,那仅仅是一粒石子,在行路过程中会被随意踢开的石子,然此刻它轻易地刺入附鳞的嫩足,将重心歪曲。
简直像是将原先些微的不幸被放大成千上万倍,化作不可忽视的巨大危害。
一如蝴蝶拍动翅膀,唤起暴风那般,暗烛如是想到。
不信邪的龙女旋身再度举起利刃,暗烛连忙拖曳剑刃向她奔袭而去,凹陷的地面扯住她的脚踝,强硬地将她拽倒在地。
她必须阻止祂挥出这一剑才行,怎么能跌倒在这里——
不等少女反应,只见银光骤明,犹如炸雷闪烁光亮,而后气流才意识到自己被斩裂,发出刺耳的嘶鸣。
祂的攻势愈发爆裂,原先没入地面的余威毫无保留地逸散于空气,在苍天翱翔的飞鸟都被狂风吹落,在坠地之前它瞳中轻易映出如割麦般失去半数青绿的森林。
树叶飘摇,暗烛惊恐地自地面爬起,荒芜映入眼帘,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茫然。
龙姬足以灭世的凶暴力量也好,还有屡次发生的噩兆也罢,这场战斗或许早已跨越了她所应当触及的层次。
【也许真的是您在保佑我吧,母亲。】
既然如此,就更加地搏命吧。
这绝非自我伤害,而是切实地窥见了那份可能性,为了将挚爱之人拉回正轨而做出的努力。
灰发少女在心中祈愿,同时燃烧血液向前大肆踏步,她不知晓自己还有多少次机会,如今她唯有尽可能把握现有的时机。
“当”
钢刃相碰,有着云泥之别的二人在此刻竟是拼得手平,忽然的痉挛令龙姬标准的挥剑姿势彻底崩坏,寄存于剑的力道万不存一。
暗烛近距离地观察龙姬无暇的正脸,那天衣无缝的绝美此刻因愤怒而变得扭曲丑恶,但她同样发觉龙姬此刻眉头紧锁,就像是在抵抗什么。
“你也在反抗,对吗?”
“暗、烛……”
出乎意料的,龙姬似乎还保有一丝自我的理智。
“血,不要……”
碎片般的话语拼凑不出确切的含义,暗烛焦急地想要质询,颈部却被紧紧缠绕,窒息感令人力量消减。
怎么回事?
她艰难地低下头,只见流水化作巨蟒缠绕于身,施加仿佛将她颈部扭断的巨力。
刀刃被无情地向后弹开,尖利的龙牙穿透脖颈,咬断少女的气管,祂自信地渴饮被咬断喉咙的猎物的鲜血,并未怀疑猎物尚且有反击之力。
随即利爪贯入祂的后背,鳞甲适时地脆弱崩解,剧痛令巨龙再度咆哮,被震荡的空气显出清晰球形。
灰发少女被音波镶入地面,成股的血流自耳中流出,她只觉世界摇晃,声音纷扰而喧杂,而后一切归于死寂与黑暗,意识却无比清晰。
她沉默着站起,粘稠自脸颊上滑下,她盲目地抬手触碰,粉末与不知名的浑浊物涂满手心,但模糊的意识却无法认清这事物的原貌。
“为什么啊…暗烛……明明我已经劝过了——”
龙女哭嚎着直视面前由自己一手缔造造成的惨状,残破的灰发少女已再无生还的可能。
泪珠跌落破碎,自我的憎恨侵吞最后的一丝理智,她的身躯开始溶解,化作漆黑粘液铺陈开来,漆黑山岳中裂开血色的笑意,疯狂的神祇吞噬着触及的一切。
灰发少女呆滞地站立在原地,她感到某种轻盈的事物攀上身躯,存在被缓缓溶解,却升不起反抗之念。
直到粘液接触魔手,奇异的嗡鸣像是在应和,魔手自然地贯入黑色粘液中,她们彼此吞噬,暗烛藉此重塑身躯。
视觉与听觉逐渐恢复,大脑开始处理繁杂的讯息,面前一望无际的漆黑如同洋流扩散,暗烛却不再惊慌。
她感受的真切,在漆黑之下那颗跳动的心脏,以及为她祈福的温柔心灵仍旧存在,只是被这层黑色粘液阻隔。
“这就是天噬体内暴虐的本质么…具备的吞噬之力引起魔手的共鸣,你可真是【不幸】呢。”
倘若维持相互吞噬的局面,她们纠缠一辈子也无法分出胜负,暗烛潜入漆黑中找寻自己的救主,任身躯承受不断溶解重塑的疼痛也不愿脱离。
明明是紧要关头,思绪却轻飘飘的。
她的脑中浮现起二人迎风的舞蹈,那曼妙的身段与婀娜的舞姿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灵,再难去除。
她顺着心跳寻去,直至沉睡的龙女映入眼帘,她的心脏亦在躁动,或许是被龙之心跳的灼热扰得醒来,紧闭双目的龙女张开眼帘。
“这一次要切实地抓住。”
“啪”
魔手紧紧握住龙女下意识伸出的手臂,暗烛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力道,以至于爪的前端没入少女的肌肤中。
刹那间,万千记忆涌入大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