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纷乱的记忆毫无顾忌地闯入脑海,无数她未曾聆听的名词与概念倾注,仿佛将一整本书籍的内容强硬地塞入,不给理解的时间。
【魔武】【寰宇】【神明】等成千上万个不属于此世或前世的概念,仅仅尝试理解其一便需要绞尽脑汁,少女的灵魂像是要炸裂般。
“记忆交接的过程因彼此灵魂的差异出现意外,导致记忆并未被接纳,而是被封存入记忆殿堂的至深之处。”
谁人以婉转的声线耳语,意识昏沉以防过度的信息冲击灵魂,令她变为白痴。
借着难得的时机,暗烛得以整理思绪,她缓缓昂首,直视那陪伴了她十二年的至亲。
“妈妈。”
金色卷发犹如波浪,蔚蓝之眸中仿佛有着海洋般的包容,朴素的白裙丝毫不会掩盖祂的高雅,丰腴的女性不出一言,只是温和地注视着灰发少女。
您其实没有死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不给她质问的时间,爱丽丝将她拥入怀中。
柔软与温柔的力道令人追忆过往,暗烛顿时想要变作小猫在美人怀中撒娇打滚。
【还不是松散下来的时候。】
她将手撑在爱丽丝的肩膀上,强硬地脱离温暖的怀抱,她警惕地凝视着面前的雍和女性,她难以辨认眼前的虚实,无论是所处的至暗空间还是面前应当葬身于火灾的女性。
“是我的思念产生的虚像么,抑或是……”
“许久不见,我的女儿。”
轻巧而温婉,熟悉的柔和话语将少女的一切疑问堵塞,暗烛呆愣地微微张嘴,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将沉下脸。
“您究竟是什么人。”
“欸?”
气氛出奇的僵硬,爱丽丝本以为心心念念的女儿会迫不及待地扑入祂的怀中,但换来的却是令人伤心的质问。
“半年不见,小暗烛就没有什么想向妈妈倾诉的吗?比如冲进我的怀里大哭一场,或是跟我聊聊近期的收获?”
暗烛回以沉默,她抿紧嘴唇,不安地打量着周遭。
“这里是什么地方,外界的情况如何?”
她有更加在意的人,饱受心中无名暴虐苦苦灼烧的龙女天噬,在将那人从苦难中救赎之前,她心中的急迫不会消失。
“别担心,这是精神世界,意识的交流远迅于物质,处于精神世界里,外界和静止了也没什么区别。”
爱丽丝耐心地讲述着,因着她的话语,灰发少女安定了下来,她垂下头颅,许久都不敢目视前方金发女性的双眼。
“暗烛,与人对话的时候要坦率地正视对方,我教过你的吧。”
轻叹了一口气,爱丽丝的语气变得严厉,在责怪中却又带着几分鼓励,顺着祂的意思仰起头,暗烛眼中泪光闪烁。
“妈妈,我很不安…有关天噬所处的危机,她体内的暴虐具备跨层次的实力,与我有着云泥之别,我担心无法拯救她。”
她径直地撞进母亲的怀抱中,一想到她可能无法拯救重要之人,她便惊惧得浑身战栗。
“我不是菈丝忒那样的天才,也没有艾朱狄老师和天噬小姐那样强大的力量,无法克服眼前的威胁,请您告诉我究竟怎样做。”
她鼓足勇气寻求着可靠的母亲给予的建议,得到的却是平和否定。
“你已经定好目标并为此付诸努力了,不是么?当一个人心意已决,便不必让他人的指摘与妄论改变自己的方向,【不幸】自会找上被气势压倒的阻路者。”
“唔。”
暗烛思索着她的话语,心中鼓起些许自信。
“我要去拯救她,没错。”
少女像是要为自己鼓劲般喃喃自语,她低下头颅,紧握成拳,又想起爱丽丝的话而昂首对视。
“今天发生的那些偶然,和妈妈有关么?”
“嗯,那是我引发的……这么说不太确切,应该说是我诱发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这是怎么做到的…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在火灾那时又为何会——”
“艾德沃·西提注定葬身于火海,既定的命运无可更替。我也是在那时才回想起自己的身份,世界秩序之一的【厄运】。”
【厄运】,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也许是小暗烛与我存在着某种引力吧,”
爱丽丝心疼地轻触暗烛面部的绷带,祂沮丧地将下巴抵在少女的额头,完全地将暗烛包裹在散发的温暖中,
“【厄运】本不该存在形体,但我偏是作为人降生于世,并且因周身萦绕的【厄运】气场被家族放逐,并且在徒步前往这座城市的过程中见到了襁褓中的你。”
“我的姐姐曾在与我玩耍时因台阶失去右眼,母亲诞下我后因出血过多去世,投喂的猫亦会在隔日死于食物中毒,唯独暗烛你陪伴了我十二年,始终无碍。”
“直至葬身于火海,身躯化作灰烬后,我的灵魂并未飘散,反倒让我得以掌控不幸,只是…我无法再与你交流,唯有你的意志空前高昂的现在可以和你短暂的交谈片刻。”
“我始终在注视着你,这半年来的颠沛与折磨,也见证你的喜悦与收获的幸福,我衷心地为你感到欣慰。”
等等,既然一直在注视着,也就是说自己和菈丝忒的那些事——
“我全都看在眼里哦,虽然年轻人身体经得起折腾,但也请适度。”
喂！？
天噬就算了,怎么您也来?
“怎么从这个精神空间离开。”
少女顿时嘟起嘴,不满地轻敲爱丽丝,引得祂一阵发笑。
“镇静勇敢的冷峻骑士去哪了?”
“因为您刚才的那番话而害羞得死掉了。”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不注意就聊了这么久。”
爱丽丝将少女推出怀抱,一如开始时满心怀疑的灰发少女。
“骑士该去拯救公主了哦。”
“知道啦,只是……”
暗烛试探性地向爱丽丝探出手,向后退去的爱丽丝委婉地拒绝了。
“你该抓住的并不是我吧?”
“唔……”
“到底是家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她的话语宛如一剂镇定剂,令少女不再忧虑,暗烛坦然地转头而去,临走前将深埋心底的开朗笑容再度揭示在爱丽丝眼前,她摆手向爱丽丝告别。
“再见了,母亲。”
还有软弱的过去。
步伐坚毅而轻灵,手链倒映出染血的紫色,向她指明前路。
四周的黑暗渐渐褪去,光亮铺满眼帘,意识回到现实的刹那,她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掌将自己与身侧的白发龙女紧密相连。
“天噬……?”
但眼前的龙女失去往日傲人的身姿,成熟优美的体态变得稚嫩,脸颊尽是青涩,身高也与自己相差无几。
一万分的可爱。
暗烛欣赏着龙女可爱的侧颜,水灵的肌肤如同果冻叫人想要咬上一口,可惜凝神目视前方的天噬并未发觉她的视线,淡紫色眼瞳不安地凝视着前方蠕动的黑色山岳。
她的专注让暗烛立刻回过神来,踢起锯刃交于左手,她立即点燃体内血脉,黑白罪炎与真红龙炎一并在锯刃猛烈燃烧。
“暗烛,不论你是怎么将我从刻入灵魂的暴虐中分割出来的,你做了一件极为错误的事情。”
紧张令天噬下意识地攥紧少女的手腕,化作利爪的手指仿佛要嵌入血肉般用力。
“失去了我的制衡,继承了我绝大多数力量的暴虐会以吞噬到的事物无损耗地作为养料,无止尽地成长直到吞没一切。”
“那就在祂成长起来消灭祂好了,天噬也不喜欢祂吧?”
“话虽如此,且不提我现在持有的力量说不准还不如那位菈丝忒,更何况我本就不擅长战斗啊。”
冷汗自颈部滴落,天噬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愧疚,内心甚至升起未曾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的念头。
“没关系的。”
暗烛轻声安慰,直视面前的庞然巨物。
【请帮我度过这道坎吧,妈妈。】
无比诚挚的,少女在心中祈祷着。
可能性一定存在,哪怕千万分之一,她只要循着这些许的可能挥剑便是。
【可以上了。】
【厄运】予以回应,带给少女无上的自信。
“她说,可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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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回头开个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