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雨水从天落下,拍打树木,淋漓房屋、大地、山川。密密麻麻,像是天上的罩子,带来晦暗。
河水的哗哗声愈来愈大就连山上离平镇里忙碌的人都因这水声停住了脚。
“王坎!愣在那干嘛,赶紧走!还有几家人没接呢!”
王福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磅礴大雨里,向立着的王坎大喊 他挥手,雨滴便四溅出无数水花。
王坎听见, 就立马迈开腿跟上王福生,他用手抹脸,把水都赶了下来,嘴里咂巴两下吐出水,骂道“他娘的,这遭瘟老天爷,下这么大雨不他娘的让人活了”。
风吹雨斜,王福生按住斗笠,眼睛眯成缝,在雨里艰难地看路。呼呼风声在耳边搅动空气,王坎的话,他只听了大概,要是往常他一定会跟着骂,但现在王福生心里焦急,没时间跟他扯。
于是。
“别骂了赶紧走吧! 这雨大的天都黑成这样子了!还他娘的停了电,黑灯瞎火的,咱们拖得越久 ,那些土房子里的,就越危险!”
王福生大喊,雨就顺势飘了进去。
“呸,晦气。”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刚才听那河里头的声音不对劲,龟儿子斗下来的,你说该不会真有妖怪吧?”
王坎就像踩了带雨的青苔,把思想滑倒一个神奇的领域,话里也有些胆怯和好奇。
但这会没人接他话,王福生只是闷头赶路了。
“哎,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在他身后一株小草,被风吹雨摇,积水拍打,却依旧未曾弯过腰,悠闲的,像是在晒太阳,任由这无根水滋润它白玉似的叶子。
而在它之下,向更深处的根脉延伸去,当你揭开那土里不知是何处的黑暗时,便会看到,一根似白玉雕琢的根脉上连通着不同的根,四通八达,直至每一处拥有植被的地方。
“所有人,都快点!我们必须抢在发大水前,到达离平救济灾民!后面的赶紧跟上!”
一名男子的吼声和吧唧吧唧的踩泥声,一起混杂在雨滴不断蹂躏树木的声响里。
急骤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男子的头盔上。绿灰色的军装已经被淋湿,紧紧贴在男子身上,连同寒冷一起,侵入他的身躯。
他跑着,可他的眼睛却也死死地盯在眼前的队伍上,督促着,也焦急着。
一名名士兵,自他眼前走进灰暗阴冷的树林。
队伍即将走完,但突然一声扑通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连忙往后看去,一位士兵,不慎滑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脚上的伤却始终未让他如愿。
头盔在不停地淌水。他小跑,持枪往后去,想把那名士兵拉起来,但那名士兵却霍然起身,行了军礼。
“报告!只是滑倒并无大碍,不耽搁。”
他看了看眼前的人随后,便又跟着队伍跑了起来,并往后招了招手。
“赶紧跟上,下次注意!还有,有伤为什么不好好待着?”
“这是我老家!我不能在县上看着老家被大雨给毁了!”
吧唧吧唧。
士兵的脚步声和回答已经匿在瓢朴大雨中。在他倒下的那一处,一株白色小草散着莹莹绿光,被渐渐起来的山雾无声淹没。
哗啦啦,哗啦啦。河流怒吼,咆哮,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一跃而起,在河岸的两侧,不停肆虐。它摇头晃脑,白色泡沫永不休止地泛起,一层又一层地留在房屋上,树木上。
但河浪即迅猛又无能。
因为它的猛烈攻势从未使一处房屋瘫倒。
一根根藤蔓,从水里伸出,攀延上木柱,木板,用自己的脆弱坚韧,来联系维持这一连排,隐于山雾,若隐若现的青瓦木屋。
.......................
黑暗的河流下,只有在衍道这里才能寻觅到一处光亮。祂围绕青蛇缓缓转动,践行自己的任务,犹如老僧入定。
“小衍。”
少女般的声音,突然出现。一株若白玉刻成的小树出现在衍道边上,挥舞枝丫,打着招呼。
“ 。。。。”
“好吧,好吧,也不知道你到底啥时候能从洪元之境里出来。”
没人理自己,浮生便像章鱼一样,在衍道边游来游去。她边看青蛇边嘀咕。
“今天大家都死气沉沉的,真让树不舒服。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样了。”
她心里担忧的同时,一声“救命啊!”被草木传递给了她。
摆动的枝丫停下,浮生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一下子便涌上来,并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宣泄的地方。
“还有今天害人的东西也多,哼!”
...................
“呼呼.......呼.....呼呼呼。”
李裕安跑得同时,呼吸急促,上起不接下气,吸一口临冬的冰冷空气,喉咙便痛得要命。
可在疼又怎样?还能停下来等死吗?
他原本回来之前,明明都带好了救生衣和游泳圈,就连身上工装裤的口袋里都塞了一些盒装的巧克力,还用胶带封了的。能想到的情况,他都做了些准备。
但他娘的鬼老天爷,居然派了个怪物来整他。他就是舍不得自己那点没带上的积蓄,至于吗!
吧吧吧。
他一步一个深脚印,拼了老命地跑。扒完灌木,扒藤蔓,还要留意脚下的湿叶子。要不是他脑袋上的灯照着,他老早就在这雾林里,去见阎王了!
他心里苦,感觉对不起家人。
“咕噜。”
口水咽下去,润一润喊哑了的嗓子。这林子静悄悄的,咽口水的声音他听得见,身后枯枝烂叶被踩的声音,他也听得见,但就是没人听见他的救命声 。于是,当他脚滑的那一刻,他累了,也绝望了,眼睛里流出悔恨的眼泪。看不见的雾里多出一个哭泣的人。
眼前一片黑暗,那怪物的低吟声在耳边出现,让李裕安的身心打颤。
他想挣扎。
动...动啊......怎么了动不了呢。
怪物压住李裕安的手,獠牙显现,一口咬下。
但将咬未咬之际,嗖的一声,一把飞剑破开迷雾袭来。
铛。
怪物的獠牙被弹开。
撕拉。
背后的衣物被獠牙撕开
感觉到生机出现,李裕安立马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根本顾不上自己背上的伤。
他发了疯似的往前跑,看都没看后面一眼。可刚跑了没几步,身形一顿,蓦然间,他瘫倒在地。
那怪物因受攻击,在一旁警惕,没有动手。它隐在雾中,两只变异的爪子逐渐变大。
“还好,只是累晕了。”
一袭黄衣的少女把抵在鼻尖的双指收回,随后起身。
她看向那头已经快要彻底崩坏化的野狼,秀气且稚嫩的脸庞上眉头皱起,杀意浮现。
“接下来,我就该收拾收拾你了!”
飞沙走石,树倒鸟散,你来我往间,少女与怪物身旁的树木已然尽数到下,拓出一片黑暗天空,豆点大的雨则迫不及待地涌入,在倒下的树的叶上流淌,剑痕上滚落。
“嘿咻嘿咻。”
附在一株小草上的浮生艰难的从李裕安身下攒动。
厚厚救生衣的一边被抬起,浮生悄悄地探出头来,见那边正打的火热,她便乘机把自己biu地一下把自己拔出来。
紧接着,她检查起李裕安的伤势。
“还好还好,只是累晕了。问题不大,我就帮你恢复一下体力吧。”
她晃晃为数不多的叶片。
点点绿光出现,几息后便融入李裕安体内。
“说起来,我原先只是打算来撒撒气而已,谁知道碰上你个家伙,哼哼,爱钱如命不说,偏偏还这么倒霉。不过你也不容易,小时候没钱没粮,穷怕了也摔怕了,导致如今这局面情有可原,但,如今你们家的事已经过去了,有些事也该放下,去好好看看你的家人了。”
一句句的话,接连不断,像一曲空灵而又悠长的乐曲,飘进李裕安的意识里。安抚,温暖,将李裕安身心的疲惫,眉头的紧皱,一一抚平。
“什么人!”
不远处的少女已经结束战斗,将怪物斩于剑下。她染血的脸庞让稚嫩有了些许煞气。骤然回头见一道不明荧光,她想都没想,便一脚把淌血的狼头踢开,一剑刺出。
浮生惊觉,连忙跑路。
“很抱歉窥探你和开导你!以......糟糕!”
浮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少女的剑已经刺来。
哧。
剑刺在地上,随后被少女挑起。看到剑上的青草,她心里很是疑惑。
这么会是一根草?
“唔嗯。”地上的李裕安发出痛哼,引得少女不得不打消继续巡查的念头。
她蹲下,拿出一只药剂。
...............
“呼,好险好险,虽然我不会受伤,但还是会痛的。祝他好运吧。”
“话里这么担忧,浮生,你又遇上了谁啊。”听到这开玩笑的欠揍话后。
浮生惊喜地把意识投向身后,她开心地说:“老大,你们回来了!”
在衍道一边,赵玄脸上的笑吟吟一变,而后微笑并举起手中的面具道:“嗯,一切平安”。
衔龙:“昂。”\^O^/
衍道缓缓转动,把这一切照得清晰。